长卷四 何以故人渺

 

你有没有,极喜欢极喜欢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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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故人渺 长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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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的午后,那日头临面覆下,已是十分的燥热,人影落在地上,就模糊成灰白色的影子。

屋里的丫头都守在外间,而她在帐内躺了许久,仍是未生出半分睡意。悄悄撩开软绫纱帐,她踮着脚往屋子外面去,却见外间的小丫头们倦倦地低着头,都是困意横生的模样。她忽地生出玩心,故作起生怒的模样,轻咳了两声。

几个女孩子本是困乏得迷迷糊糊了,蓦地听见这两声咳嗽,惊慌地抬起头来,只见着她一张极生气的脸,当下便吓得呆了,几乎连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好。

她还未来得及作势,说出些怒话来戏弄一番她们,便忍不住泄了气,得逞般地放声大笑出来,道,瞧你们一个个,当你家小姐我是洪水猛兽了不成,竟怕得我这样?

这样一说,倒是唬得小丫头们还愣在当下,不知自家小姐今日,究竟是演的哪一出,更是惶恐得不得了。

只她笑得好了,便一副无事人的模样要往屋子外面走。

院子里是满目明晃晃的光,经了檐瓦投射进来,将那窗子糊着的碧色绡纱也映得近乎透明。此时燥热之气满怀,她却莫名生出极好的兴致来,嚷嚷着,要去给苑中池子里的小鱼儿喂食。

小丫头自然是松了口气,横竖不是责罚她们便好,眼下她们面面相觑时心想的,不过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罢了。

便是任谁也猜不透,前几日里,还郁郁得不成样子的小姐,这几日怎么又像是换了个模样。不是时时捉弄她们,便是生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兴致来,昨日里,还不顾劝阻,当着惊惶的众人爬上树去,说要瞧那新结的鸟窝。倒是,同从前那番形容有些相像。

可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晓得,能够让她色变于一朝的人,不过是她的心上人。



这样闹腾至日暮时分,丫头们方拥着她去洗漱。恰好傅家老爷夫人闻得这几日女儿心情大好,早早便唤了她去一同用饭。

她今日难得换了一身薄红色罗衫,动作时裙轻如翼,竟映得滢白面上也染上几丝桃花色一般。傅夫人见了,很是欣慰地执了女儿的手,几乎又要涌上泪来。她亦偎着母亲,好生安慰了一番,方才回到自己屋里。

此时正是入夜,天上月色正好。她伸手,将隽刻着细碎花纹的木头窗子推开来,伏在那里看月亮。那月色忽而就淌了她满怀,温温柔柔荡漾开去,又盛着了满满一屋子。

他仍旧来得寂静,模糊的影子悠悠落在繁茂的树叶子里。她见了,笑得开心,却嫌那棵老树离得自己太过远了一些,便朝着他伸伸手。

他却一动也不动,也靠在老树上看月亮。她轻笑出声,翻过身来坐在冰凉的窗边上,两只滢白的脚迎着深夜的风声晃悠起来,才对着他道,此时我跳下去,你可别来救我。



只是那一刻,一刻罢了,他忽地飞身过来,将她带上灰瓦铺就的屋顶,像是有些生气,连看也不看她。她离开他怀里,却茫然地想了许多,呆呆地便问出口道,你有没有,极喜欢极喜欢过一个人。

他这才低下头来看她,淡淡地开了口,你最近倒是有些话多。

她却不死心,仰着小脑袋定定地看他,那有吗?

这样过了半晌,那些昆虫夜雀的声音终于止不住欢喜地躁动起来,就连月亮也愈发亮了一些,他忽然吐出一个字,有。

她竟莫名地有些欢喜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么,我同她,像吗?

这时候深夜里悠长的风吹将过来,落在发端,一点也比不上他的指尖温柔。他摸摸她的头,不知眼睛里是不是有着笑意,道,你同她,一点也不像的。

欢喜便在她心下暗暗辗转轻敲,直至慢慢酝出大片的心酸来。她悄悄地别过头去,只不要他看见她的眼睛。

她一直觉得,他孑然一身许久,虽是面上冷淡,可心下不可能是不寂寥的。此前的时日太过久长了,她几乎不愿去想象,他就这样一个人,在他所说的,那个冷冰冰的天涯里,同细瘦的尘土对酌,倚虚无的冷风而坐。

总归是喜欢过一个人。往日里,总归是,不太过踽踽的。

哪怕,自己还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模样。



才待到苑里轻荷初上,她暗暗听说倚风城里生了不太平的事情,已有两三回。

据下人们偷偷议论,如今是有被通缉许久的要犯,逃到了这倚风城里。虽说并未有人晓得这个告示上所说的,穷凶极恶的朝廷要犯究竟做了些什么,只说是犯了命案。

可终归是人云亦云的本性,如今城里几乎人人自危,甚至连那人形貌如何丑恶,都有人能够讲得天花乱坠,如同亲眼见过一般。

她初听到时,并未有多的心思,去想这空穴来风的事,便是她起了兴趣去打听,也是无甚好的,只因她爹爹近来,对她管束得越发严了。

直至后来,母亲又时常来同她说些女儿家年龄几许,当何时嫁娶之类的闲话,她心下才越发不安起来。

生出的最为可怖的念头,是父母要将她嫁于他人。此时她能够想到的,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光景,那个手里端着只黑瓷旧碗的人,明明是神色淡漠的模样,却莫名被屋内昏黄的光线,将眉眼渲出几分柔和来。

后来再见的那日夜里,他低低地同自己说,小丫头,你怎么这样瘦了?她又如何看不出来,那时他衣襟眉眼,俱是布满风尘。

这样煎熬不下,她只有日日盼他能再来同自己说上些话,此时她是下了心思要说与他听的――我心里是喜欢你的,我要你知道,也要父亲母亲知道。你能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

可他却再未来过傅府,未来过这月色依旧极好的倚风苑。



又一日夜里,天上却半丝亮光也无,她推窗看向外边,头顶上尽是晦暗的云层,乌压压地盘踞着,教人憋着一口窒郁的气,没由来地难受。

这样不过半晌功夫,便果然下起雨来。雨水打在苑中的小池塘里,发出来清脆急躁的声响,湿润的水汽又浸染了许多花草的香气,这样稀疏地蔓延开来,她却一丝平和也没有。

窗外这时却有了响动,她急急看向老树的影子,隐约是个淡薄的人影子。却还未待她说些什么,那人便开了口道,傅姑娘不要等了,他再不会来了。

连日里,等了许久,却蓦然听见这样一句话,此时她连心神也稳不住,疯了似地往外跑去。因是雨天的缘故,屋子外边的丫头们早已回了自己房里,她站在渐大的雨水里,只仰头看着树影里那来得莫名的人。

那人飞身下来,站在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借着模糊影绰的灯火,来人的面容虽是不甚明朗,却仍是教她惊诧不已――是那日劫了自己,又出剑伤了他的黑衣人。

大约是心知她的疑虑,来人总是先她一步开口,道,那日劫了你,不过,是我同他之间的误会罢了。我与他本就无甚仇怨,如今也早已相安无事……他顿了顿,似是瞧了她一眼,才又叹了口气道,此番我受他所托前来传话,只希望傅姑娘,不要再惧怕于我。

她却只问了一句,这话,是他让你同我说的?他说的,他再也不来了?
那人不再言语,大约已经是默认了。那雨却越发下得大了,将他视线也映得模糊,眼前灯火被风吹得摇曳起来,明灭不定,晃得这整座都似飘摇不堪一般。

他却未立即转了身离去,只是想起某一日夜里,那人站在倚风城的城楼之上,目光飘得极远,又像是落在她所在的,那处十分微弱的灯火里。便忍不住问他,那小姑娘,却是真心待你好,你又何苦将她推开?

那人却只说了一句话――兴许此生度完,也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以真心待我。可她离了我,却定然能够遇着更好的人。我这辈子,从前只觉得漫长又潦草,眼下倒是忽然生了些顿悟,却着实已经晚了。

可看看眼前这小丫头,仰着脑袋,面目被雨水浸透,却仍旧是生生站着,一晌也不愿让步退却。他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

索性便定下心思,说道,近日城里传得厉害的,朝廷下了缉令的要犯,傅姑娘可听说了?
她忽地有些怔愣,不知眼前这人究竟为何问出这样奇怪问题,心底却暗暗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见她不言语,那人便又开口道,那日我劫了你去,也是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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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来自网络
作者 叶之庭
美编 思颜
 责编 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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