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故乡味道：浆水菜、玉米糁子

离开故乡的二十年来，老村的小吃小菜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我的味蕾。...



我不知道南方人到了北方后，生活上会有什么样的不习惯，反正我这个地地道道的老陕虽说在南方一晃已生活近二十年了，可是，二十年来，童年在家乡老村时的一样样小吃或小菜无不牵动着我的味蕾。

特别是在每一次的老乡聚会时，那种感觉便越发地膨胀越发地明显了。乡党们在一起吃着吃着，冷不丁便会有人冒出一句：来一碟御面就好了！再加一道浆水菜我还能吃！……所以，便有了写出那些记忆里“舌尖上的故乡”的冲动来。

每到秋尾，北方的农村，田野里便一片萧瑟。白菜、包菜、芹菜，所有的茎叶类植物便都开始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在那个连鼠类、鸟类都懂得囤积吃食的季节，家庭主妇们也都开始急着准备一家人的过冬腌菜了，那些低眉顺眼的茎叶菜大多都成了农村人腌菜或浆菜的极佳材料。而做浆水菜更是每一户农家不可缺少的过冬菜。



浆水鱼鱼

家乡浆水菜原料以包菜为主。那时候，母亲将父亲从地里割回来的包菜摆了半院，精挑细选出了那些瓷实的，用一把大砍刀砍去它们的根，拔掉搬缷过程中弄脏的第一层叶瓣，在一大锅清水里一一洗干净，便放在太阳底下晾干。晾干后，她又用菜刀将这些包菜一个个切成四瓣或两瓣。然后，往一口大瓮里放一层菜块撒一些盐巴扔一把辣椒几棵大香调料，倒一些面汤，就这样直到将整个大瓮真满，完了，还不忘压几块大圆石大上面。

等到下了雪，那每一个农户家那每一大瓮的浆水菜，便像一个个争气的农家孩子一样，在他幼年的时候，随便撒一把就养活得了，而一旦他们长大后却一个个都是派得上用场的材料。而这时的浆水菜也早已浆地翠黄翠黄。

每到饭时，母亲便顺手从大瓮里抓出一块，“卡擦、卡擦”一刀刀切出了 一条条暗黄暗黄的金丝来。有时候，母亲顺手便给馋嘴的我们撕一片，吃在嘴里酸辣酸辣，直吃得人满嘴留香，口水直流。

切好了浆水菜，母亲将菜放入碟子，撒上油泼辣子、细盐，酱油，味精。吃饭时，手里端一碗玉料糁子或一碗手工擀面，一口饭一口浆水菜，那可都是家乡人百吃不厌的生活美味。



浆水炒老豆腐

如今，我们生活在大城市里，整天听着学着想着如何如何保健；如何如何吃出健康；如何如何营养搭配，反倒一个个病态十足，缺这营养少那元素！而浆水菜吃下去从不涨腹，不伤胃。在家乡时，整整一个冬季农人们都吃着浆水菜，却从没见过浆水菜把那家的大人或娃娃们吃出一脸的菜色来。

故乡的奖水菜不仅好吃，它还是个知趣、懂事，从不计较的菜仙子。一到天热之时，浆水菜像是知道各种各样娇艳翠嫩的青菜又重返餐桌菜碟一样，它们便不愿意呆在老瓮里了，每每在此之前就得吃尽送完，要不然就会烂在老瓮里。

啊，让人胃动嘴馋的故乡浆水菜！秋收之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支起了横木或院边新栽了碗口粗细的竖木。在这些或横或竖的木上便爬满了金黄金黄的玉米棒棒。玉米棒棒这东西，可都是农户们的心肝宝贝。

这些金黄金黄的棒棒都好生贱养奈温饱。上架之后，在最顶端随便披一块塑料纸，便足以保护它们不会变质，足以使它们顶住风吹日晒雪压雨淋了。



玉米糁子

冬日里，天气干冷干冷，满世界都是白雪皑皑。农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还在架上的玉米棒棒。想起玉米棒棒的农人们便提了笼，从架上将一个个棒棒拽下来，一笼一笼地提到室内，找来了锥子，空斗，一家人围在一起，锥子顺着一行行玉米粒的纹路直推下去，犹如铁犁插入泥土一样，两行玉米粒便金豆子般飞溅而落。纹路打开了，玉米粒就好退了，一家老少用手顺着纹路轻轻一扭一扭，几秒钟的工夫，一个玉米棒棒就变成了一个玉米蕊蕊。

玉米粒用斗，用蛇皮口袋装好了，选个有工夫的日子，驮了一包包的玉米，到磨房磨成小小颗粒状，这便就成了玉米糁子，玉米糁子多是三棱形的、扁的、方的，圆的极少，就像一颗颗金黄色的沙粒。

每天的做早饭时，家庭主妇们便用一只粗瓷碗伸进装糁子的瓦罐里挖出一碗，倒进清水里洗一两遍，一转身就又倒进了那口开水已烧滚了的黑老锅里，用手捏了一捏白白的碱面又撒进锅里，盖了锅盖，只管自个儿忙活自个儿去，这会儿切浆水菜、捞腌韭菜或出门胡乱去张望张望都没啥事的。因为，这东西要柴火慢煮。锅灶下自有玉米秆、玉米皮、玉米蕊蕊，槐木根根，小心伺候着、吸风灶膛自会柴禾吼吼，烧得欢。



农家玉米糁

主妇们张望完或切完了浆水菜，记得掀开锅盖，用手边的木勺伸进去用力多搅动搅动，这样，玉米糁子才会煮透煮烂煮香甜而不会粘锅底。而此时的锅里咕咚咕咚响了起来，黄亮亮的糁子糊糊上便起了一层鱼眼泡，起了又灭，灭了又起。听母亲说，那些个泡泡可都是好东西，它们其实是黄亮亮的玉米油。

吃饭时，一家人围桌而坐，一口玉米糁子，一口浆水菜，直吃得肚儿滚圆，不胜欢喜。如今，工作生活在这南方城市，对这带有浓烈的地域特色的大西北饮食习惯也只能是想想了。想要吃上一口玉米糁子那可不是件易事。

作者：池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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