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晁恩祥:至诚至爱为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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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医会新媒体记者  宗俊琳
受访专家


晁恩祥   国家卫计委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病科首席专家,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中医内科肺系学科带头人。国医大师。京医会名誉理事长。

兼任:中华中医药学会肺系病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委员,中华中医药学会急诊分会名誉主任委员,世界中联呼吸病专业委员会会长,第三、四、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第一批中医药传承博士后合作导师,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荣誉教授,中央保健委员会会诊专家。

擅长治疗:急、慢性支气管炎,慢性咳嗽、哮喘、慢阻肺、感染性肺部疾病、肺间质病变等呼吸类疾病及其他中医内科疑难杂症的诊治。
医疗卫生行业是为人民服务的,对待中医要有诚心,对待学术要有诚信,对待患者要有诚意,这是我们要经常牢记的。

——晁恩祥

“从医济世慰万家,潜心精诚度年华。喜获大师非凡事,人生若水淡如茶。”2014年当选国医大师后,晁恩祥教授赋诗一首。

如今,82岁高龄的晁恩祥教授仍未退休,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每日迎着朝阳出行,伴着夕阳回家,看了55年的病,做了55年的中医大夫。他曾在书中写下:“大医精诚”,大医难得,精诚难求,老骥伏枥,志在终生。

2013年晁恩祥教授被评为第二届“首都国医名师”,2014年被评为第二届“国医大师”,2015年获央视“最美医生”荣誉称号。从医60年,隔着悠悠岁月回眸凝望,光阴早已将乌丝染成白发,晁恩祥教授依然精神矍铄,不忘初心,读经典、重临床、善思悟、爱病人。

晁恩祥教授创新了中医“风邪”理论,形成风咳、风哮辨治体系,提出“发时疏风解痉、宣肺平喘,平时扶助正气、固本培元”理念,并指导研发出针对“风咳”的新药“苏黄止咳胶囊”。先后获得2009年度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技一等奖、2015年度中国药学发展奖创新药物奖突出成就奖,为大量慢性咳嗽、西医学的咳嗽变异型哮喘和感冒后咳嗽等反复治疗无效的痛苦病患填补了中医学的人文关怀。
京医会首席顾问、原卫生部保健局局长王捍峰女士向
晁恩祥教授颁发京医会名誉理事长聘书


大医精诚,“精”莫若此


“我在上班,正看着门诊,稍后再交流吧……”这天上午的门诊间隙,晁恩祥教授挂了电话,继续低着头、上身前倾伏在桌沿上,仔细琢磨起药方子。即使年事已高,但看起病来,望、闻、问、切,流畅、自然,不仅注重中医理法方药运用,西医理化影像检查也都要认真仔细确认。

门诊采访一位患者,病人是一位多年患慢性支气管炎引起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咳喘)的老年女性,几乎天天咳嗽、咳痰,憋喘,上气不接下气,长年饱受折磨。跑了很多大医院,都没有明显好转,每年都得住院,直到找到晁恩祥教授这儿,这两年都不用住院了。“是晁老一步步把我从疾病的泥潭里拉出来的!”说这话时,这位老年患者的双眼溢满了感恩。

“内有痰饮、外受风邪,引起咳嗽、喘息和咳痰的加重,所以治疗中除了疏风、止咳,还要对病人进行祛痰平喘。”晁恩祥教授解释道,“如今,病情基本控制稳定了,几年没有大犯咳喘了!我们的中医,是千年的国医啊!”

就是在这样坚守了一生的“千年国医”呼吸科门诊中,晁恩祥教授接触到的大多是远道慕名而来的慢性、顽固性咳嗽患者。其中,有一些患者的临床表现与传统的风寒、风热、风燥咳嗽都不同,以反复不断的干咳为主,伴有咽喉部发痒、继而咳嗽不止,甚至影响正常说话。这类患者通常是阵发性、挛急性的呛咳、急咳,突发突止,多由冷热变化、花粉等过敏因素、污浊空气等刺激引发,具有“六淫”中“风”的特点。

“我始终强调,一定要结合临床去探索、去研究,从临床观察中去发现科研的闪光点!临床,才是获得中医知识和选择治疗方法的地方。”说起中医临床和研究,晁恩祥教授滔滔不绝,“我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我到现在都没有间断学习经典、撰写文章。只有写下来,把发现的问题按照科研课题去做,你才能深化下去,否则,困惑就永远只是一种感受而已。”

至今,每次开会讲课,他都要重新写一篇文章,把自己最新的体会和思考呈现出来,分享出去。不久前,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曾在美国洛杉矶组织一次中医药发展国际会议,请晁恩祥教授写一段贺辞,他不仅寄托了祝贺之辞,还写下了对中医大好形势的看法。
由于读书写文章,晁恩祥教授在家中常备一些字典,不时翻查,如新华字典、成语字典、康熙字典、中华大辞典、辞海、简易中医辞典等。他常告诫年轻医生,“当一位好的大夫是一生的学习、工作和服务,你上学的那点儿,够吗?要多看文献!多读经典,多吸取学习他人的经验!”

这,也绝对不是一句空洞的训话,他自己的很多创新,确是都要认真查阅经典。

《诸病源候论》在论“十咳”时就有“一曰风咳,欲语因咳言不得竟也”之说,《备急千金方》中也有“欲言语因咳言不得竟谓风咳”的论述,而《中医内科学》多年来一直将外感咳嗽分为寒咳、热咳和燥咳,没有提到“风咳”一说。

晁恩祥教授总结了大量临床案例,反复论证,提出有一类病人,不是热、不是寒、也不是燥,就是和风的特点相关,突发,风邪,发作以后呈现痉挛性咳嗽,应为“风咳”。

他还记得——在《临证指南医案》中说:“若因风者,辛平解之。”在《症因脉治》言及风邪伤肺时提到:“治宜疏风宣肺止咳,用药多用荆芥、防风、苏叶、苏子、五味子等。” 于是,按照中医理法,晁老创立了“从风论治”的治疗原则和“发时疏风解痉、宣肺止咳或缓急平喘,平时扶助正气、固本培元”的治疗理念,自此,他创新了中医“风邪”理论,形成了风咳、风哮的辨治体系。

“我不做临床、不读经典,又怎么能感触到这些创新点呢?!”

这一问,是一位潜心中医一辈子的老大夫的智慧凝结,也渗透着对后辈中医大夫的殷殷期望。

《咳嗽指南(2015版)》明确了治疗感冒后咳嗽——苏黄的证据级别为2C,西医指南推荐奠定了苏黄在慢性咳嗽一线用药、首选中药的地位,“从风论治”得到了临床验证,晁恩祥教授在2000多个病例处方中分析符合“苏黄止咳胶囊”的处方主要药味,并指导了研发上市。
“风哮、风咳理论及其临床应用” 先后获得2009年度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技一等奖、2015年度中国药学发展奖创新药物奖突出成就奖,病证被行业标准和指南采用,丰富了中医诊疗哮病和慢性咳嗽的内容,为大量慢性咳嗽、西医学的咳嗽变异型哮喘和感冒后咳嗽等反复治疗无效的痛苦病患填补了中医学的人文关怀。

用晁恩祥教授的话说,这既是一种继承,也是一种创新,是产学研的结合,是中医药的自我发展——从发现问题,追溯经典到回归临床,融合、彰显了他“读经典、做临床、取众长、细观察、善思悟、写文章”的治学观念。

晁恩祥教授的学生、中日友好医院保健办公室主任张洪春教授说,“晁老师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善于从临床中发现问题。一般人看病开方,多愿意听疗效上的好消息,而晁老则不然。他遇到疗效不好的病人,会更加认真地分析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并在不断的钻研中找到正确的路径。由于来自临床、用于临床,晁老的研究和探索总是那么的扎实!”

大医精诚,“精”莫若此!


见彼苦劳,若己有之


晁恩祥教授的办公室在医院病房楼四层走廊的一侧顶头,窗外绿树葱葱,与他常年伏案工作的背影交相辉应着。他深扎中医肺病科三十余载,一直没有离开过临床,即使担任科主任时期,也从未间断查房,直到如今仍然坚持出门诊、会诊,仍然对疑难病进行查房会诊。虽已年过八十,但在办公桌旁读经典、写文案和在病床前对疑难杂症的查体、问诊的身影,依旧如昨。

作为国家级重点学科的带头人、中医内科学会副主委,肺系病学会、急诊学会、世中联等学会主任委员或会长,中央保健会诊专家,他每年参与会诊100多次,并曾获“中央保健工作先进个人”。

有一次,一位ICU患者,经过多位专家会诊,效果不理想,于是邀请晁老会诊。这位患者在一次急性坏疽性阑尾炎导致的麻痹性梗阻伴随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后,出现高烧、神昏、谵语、腹胀不排气等急症,晁恩祥教授观察问诊后,利用纯中药方,两天之内完全缓解了所有不适。
身边熟悉晁恩祥教授的人都知道,在他心里,无论是中央首长还是普通病患,看病都是一样的耐心细致,想病人之所想,急病人之所急。一个患有肺间质病变的小女孩,从陕西不富裕的农村来北京求医,晁恩祥教授多次主动免去挂号费。

很多远道而来的患者常常当天挂不上号,晁恩祥教授给他们加号,这位耄耋老人为此一上午忙得顾不上喝一口水。同事们不忍心,劝他下次不要再加号,他总是摇摇头,银色的眼镜边框之后,眼神温和而坚定:“古人讲,见彼苦劳,若己有之。人家那么远冲着我来,就是想早日摆脱病痛折磨,我累一点儿又算什么!”

这天门诊中,一位10多年的肺癌患者复诊后半开玩笑地说,“晁老,我想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您健健康康的,我才有安全感!”晁恩祥教授笑了,爽朗、欣慰。

这位患者当年手术切除肺部肿瘤、化疗四个月后,体力极度虚弱,厌食、脱发、胸闷,生活阴影重重,直到在网上看见了“抗击非典”、多年从事内科呼吸系统疾病的晁恩祥教授,慕名前来求医。“第一次看完病后,我几乎每个月都来一趟,晁老的药也是天天吃,月月吃,越吃感觉身体越轻松,生活的希望和信心也越来越足。他为人正直,敬业,对病人真的是无微不至……,我信赖!”


大医精诚,“诚”莫若此


当年,中日友好医院建院之初,从全国调来一批中西医骨干。1984年6月,晁恩祥教授和夫人王秀珍教授(肛肠科专家)从内蒙古调至中日友好医院,晁恩祥被任命为中医处处长。

但仅仅两年,他就辞去了这一行政职务。“说实话,我更愿意搞自己的业务。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我们对患者当赤诚相待,尽心尽力;当博极资源,精勤不倦。”这段话如历史回音般,时时萦绕在科室年轻医生的耳中,如同2003年突如其来的那场“非典”,不敢淡忘。

科室的陈燕医生回忆起那段往事,至今心有余悸,“真的很危险!1月底广东省中医院邀请晁老去会诊,晁老师想都没想就过去了!当时防护措施还不到位,就一个口罩、帽子、白大衣。患者咳嗽、高热, X线片阴影进展迅速,一天一变,不断有医护人员发生感染。”

晁恩祥教授仍然挨个看了患者,在中医药治疗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强调要早期治疗。随后,3月份“非典”肆虐北京、人人自危之时,他身先士卒,进入病房诊查病人,参加会诊、电视采访等抗击非典的活动。

还有,2004年禽流感、2005年手足口病、以及之后的甲型H1N1流感等传染病,组织共同制定防治方案,他一直作为国家队参与领导组织的中医专家走在防治工作的前列。

大家看着他不辞辛苦地奔波在传染病医院病房,都担心他劳累过度,免疫力下降,感染病毒,但他说——“我们必须去!这是第一手资料,有了第一手资料才能认真观察、分析、思考,才能制定符合实际的方案,才能尽快防病救人!”
2014年,晁恩祥教授被授予“国医大师”称号。医院本来计划要给他安排特需门诊,起初被他断然拒绝了。张洪春主任跟在晁恩祥教授身边30多年,眼看着他一直坚持只设普通门诊,而对一个普通门诊病人,经常一看就是半小时二十分钟。直到前年,经不住医院劝说,他才松了口,增设了一个特需门诊。

“第一,这样弄,人家看不起病。第二,我觉得普通号和特需号我是一样看的,多收的那些钱,我达不到同等的要求。”也许,在不少人看来,医生就是一份谋生的职业,赚钱才是最实惠的生存之道。但在晁恩祥教授的心里,真的不认钱!他念念不忘的都是中医、中国、老百姓。

他说,“老百姓看病不容易,外地来京的病人住宿、交通花费更多。”他从不开大方、贵重药、奇特药。

大医精诚,“诚”莫若此!


惠己及人,结缘中医


晁恩祥教授,1935年生,经历了日本侵华、战乱不断的年代,体验过颠沛流离的困顿,好在有一个热爱体育的性格,让那些岁月增添了一些阳光和积极上进。1948年,战乱的大时代洪流终于过去,晁恩祥正上高中,是校内有名的体育健将(后来他曾在北京中医学院的百米跑中创造记录,几十年无人打破)。

走上中医之路,恰恰缘于运动。“一次打完球,大汗淋漓地迎风骑车回家,不料当晚便身热无力,头痛欲裂。我们当时的语文老师冯殊军先生,上课温文儒雅,我到现在还记得!既有着博深的文学知识,而且对中医情有独钟。因对中医有研究,当了校医。”忆起冯老师,晁恩祥教授还流露着当年的神往之色。”

冯老师开了几味中药,晁恩祥服用两剂便好了,中医药如此神奇的疗效,深深吸引了年轻的晁恩祥。后来才知道,冯老师开的正是出自《伤寒论》的桂枝汤。恰逢高考在即,冯老师看出晁恩祥对中医药的兴趣,便指点他报考了刚刚成立的北京中医学院。从此,中医学的种子在晁恩祥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1956年,一个注定会被载入中医发展史的年份。这一年,北京、上海、广州、成都4所中医学院同时成立。千百年来以“师带徒”为主的中医人才培养终于有了自己的高等院校。当年北中医的首届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曾经跟师学习过中医,有的自带家传背景,或调干人员;还有的就像晁恩祥一样几乎零基础的一批高中毕业生。
入学后,老师们强调读经典,从《黄帝内经》、《难经》、《金匮要略》到《伤寒论》,初入中医殿堂的晁老起初“啃”起这些古籍来颇觉吃力,就凭着心中那点中医学种子的根须和初芽,晁恩祥不知不觉中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收获了更多的感悟。“经典确确实实要一生常读!”今天的晁恩祥教授依然和学生们如此强调。

在北京中医学院学习的六年时光让晁恩祥对中医有了最初的理解。大学三年级时,他参加短期课间临床实习,跟师诊疗。“当时带我们的老师都是名家,让我们受益匪浅。有的老师一上午只看4位病人,病案十分讲究。一份病案就是一个病人四诊八纲、辨证论治、理、法、方、药的详细分析记录,也可称为教案了。”

除了不断夯实中医功底,当年,晁恩祥还系统学习了一定比例的西医基础课程,包括临床诊断、解剖、生理、病理、药学等。每逢夏夜,他就和同学们铺着凉席,躺在操场上仰望星空,畅谈未来。如今,那片星空仿佛还在眼前,而曾经的小伙伴们大都已是耄耋老人,乃至是中医名家。

晁恩祥教授指着办公桌旁摆放的“北中医首届毕业生”照片,向我们如数家珍,“前面第二排是我,呵呵呵,这里面还有3名‘国医大师’、5名‘首都国医名师’、1位院士。”他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北京中医学院首届毕业生


扎根内蒙,砥砺人生
1962年秋天,北中医的首届毕业生正式毕业,各省市的大学以及附属医院都来要人。百余名优秀学生,被分配到全国各地的中医药医教研机构以及厂矿、企业、医院,表现都很突出。后来,其中多位担任了司、局级领导和中医院校校长。

那年,晁恩祥教授被分配到了内蒙古。一扎,就是22年。

“我和夫人也是同班同学,没想那么多,也没有顾及夫人是独生女儿,而只是怀着为人民服务的信念欣然下乡。如今内蒙古今非昔比了,而我们当时确实经历了艰苦岁月。”当时的呼和浩特风沙漫天,春秋季节穿着方口鞋外出走一圈,回到家就可以倒出很多沙子。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里,晁恩祥成长为知名中医,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和爱人挥洒了22年的青春岁月,并抚育了3个孩子。

“那时的电话还是拨盘式的,铃声特别大,夜里电话一响全家都醒了。”晁恩祥教授的大女儿晁凤对童年回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家里的电话声,“爸爸是内蒙古中医院的内科主任,妈妈是外科主任,科里有事常找他们俩”。

当时内蒙古少数民族地区缺医少药,东部地区呼伦贝尔冬春季节居民常发生克山病。克山病是一种地方病,发病急,以心肌受损为主,病情危重,出现心衰、慢性心肌损伤、心律不齐者极多。1966~1968年,晁恩祥分别前往呼伦贝尔盟阿荣旗和莫力达瓦旗参加了两次防克山病的医疗工作。“因为他是游动地去居民家看病,通讯又不发达,二女儿出生了3个多月,他还不知道孩子的生日和性别。”晁恩祥教授的夫人王秀珍教授每每忆起往事,感触良多。

当年,防克医疗队驻地靠近北部边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冬季气温常在零下30多度。晁恩祥常常需要长途跋涉、有时乘坐大马车或骑马半夜出诊,沿途甚至偶会听到狼的叫声。
1968年的大年三十下午3点多钟,他和医疗队副队长赶往另一个医疗点看望同事和乡亲,在连绵的山坡中绕来绕去,到处是皑皑白雪,根本找不到路。走了好长时间,终于顺着电线杆找到一个村子,一问村民——原来还要翻过一道山梁才是医疗队驻地,此时两个人在大雪中已经走了8个多小时。赶到医疗队驻地时已是午夜12点,脱下大衣,大汗淋漓,整个身子呼呼地往外冒热气,翻起裤脚,里面已是一圈冰块。

“这次在北大荒过春节,让我感到一种付出的快乐!很愉快!”令他更加难忘的,是少数民族同胞的淳朴好客,走门串户每到一家,总是倒水、送烟、送榛子。乡亲们有事就找医疗队,胃疼、牙疼、关节疼、恶心呕吐,针灸常常能解决不少问题,“下乡让我深深感受到中医疗效不错,在农村中医药大有作为”。1983年,晁恩祥被评为“少数民族地区优秀科技工作者”。

22年的内蒙古支边行医,深深影响了晁恩祥教授日后的医教研方向,“我开始关注呼吸病专业的临床,这个专业的多发病、常见病非常多。”1971年,国务院下发13号文件,号召防治老年慢性支气管炎,医务界掀起了大搞“呼吸四病”(感冒、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心病)的热潮。

全国各区成立了协作组探讨中西医药组方,研究肺与支气管的生理、病理,并进行大样本流行病学调查。晁恩祥教授参加了全国流行病学调查队伍,常常下乡开展定点支气管炎研究,他参与研制的院内制剂固本止咳夏治片、止咳化痰片、平喘片等深受患者欢迎。其中,“固本止咳夏治片治疗慢性气管炎研究”获内蒙古自治区科技进步三等奖。

22年间,他还参加了全国中医研究班,跟师名医大家——岳美中、任应秋、赵锡武、王文鼎、刘渡舟、姚正平、姜春华、周凤梧等等,“研究班促使我后半生更加重视临床,养成了多临证、多思悟、多钻研的习惯,遗憾的是,这样的研究班仅办了一届。”与此同时,晁恩祥还以编辑身份参与筹办了当时“全国中草药新疗法展览会”,还曾创刊了《内蒙古中医药》杂志。


济世明医,“道”传薪火


“十克的中药包,有多少颗粒剂?”门诊中,晁恩祥顺势一问。

“不用我们计算,有机器呢!”学生随口一答。

“我在问你呢!你知道吗?你独立思考过这个问题吗?你有准确答案吗?”

学生已怔,刚刚还比较轻松自在,瞬间不敢接话了。

“不思考,中医怎么能做好呢?中医要悟啊!……”晁恩祥开始训话。

“他是一位非常严厉的长辈,科里的学生都怕他!”说这句话时,张洪春主任的脸上,似乎还能看到当年做晁恩祥教授学生时的那份谨慎和仰望。

晁恩祥教授在医疗业务上,相当严格苛刻,常常带学生查着房、看着门诊,就要提问,如果回答不圆满,解释不清晰,他训斥起来很不客气,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学生们感慨最多——觉得进步特别快!发现自己自信心提高了很多很多!……

科室的王伟钢主任和陈燕主任医师颇有同感——“跟晁老相处,既有一种畏惧感,又能体会到一种父爱,受到晁老批评时,感觉自己还要更加努力”;“晁老师经常问,你这个事情为什么没有做?甚至会因为写错别字而批评我们,我们写的病历是绝对不可以有错别字的!我们一直接受这种训练,我们觉得这种训练很有效”。

其实,这样的严厉,不仅只是针对学生,有时还针对医院领导。如果中医的床位、医疗资源被无故减弱了,晁恩祥教授也会找院长或书记理论,提出保护中医的正常发展。最近,《中医法》出台以后,中央发出征求意见的表格,大家传阅看看,大都表示认同。罢了,虽然没有领导专门找他征求意见,可晁老还是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份长长的意见书,他说,应该为《中医法》责无旁贷地做点事情。

有时,领导逢年过节上门问候,还没等人家拜完年,晁恩祥教授就一串一串地把中医工作的事儿又念叨了一遍。“这是他关心中医事业的一份心思。他老把中医当成事业来看,而且不是他自己的事业,是我们国家的一项事业。”张洪春主任感慨。
虽然,晁恩祥教授是这样一位严师,但张洪春在这份师徒关系中,感受到更多的却是亲情。20年来,他一直把晁恩祥教授的家当成自己的家。

王辛秋医生现在担任晁恩祥教授的助理,她也发现晁恩祥教授经常会与年轻医生交流网上的新鲜事。每当这时,她觉得老先生离自己很近,与年轻人有好多共同语言。

这一份情感和柔软,还能从晁恩祥教授非常尊重敬仰老一辈师长中看到——路志正、刘渡舟、朱良春、任继学等。世俗常象总是这样,退了休的老一辈,影响力往往淡化,交往起来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上门的人也就渐渐少了。

但是,晁恩祥教授从不这样想。逢年过节,必须看望,经常联系来往、讨论学术!中医药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讲究辩证、注重整体、形神一体的思维模式更是要求心口相传,师徒相授。

晁恩祥教授心里明白,自己有幸师从许多当年一流的名医、名师,得其真传。当自己成长起来以后,应该把从前辈那里学习的知识、经验结合自己的实践和体悟,传之后学。正是这样一代一代的继承和传承,祖国医学才得以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焦树德是中日友好医院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医教授,曾经给予晁恩祥诸多的指点。之后,不管是焦树德教授在世时,还是去世以后,晁恩祥一直对其学术思想继续弘扬,不敢懈怠。当年,焦树德教授和老伴相继去世,晁恩祥主动参与料理后事。

印会河教授是我国第一批中医大家,晁恩祥一直忘不了印会河调令他回北京之大事。印会河教授病危之时及病逝后,晁恩祥积极参与处理后事,并敬听安慰师母失亲的悲伤。

“我常想,是什么样的感情,让晁老在这样的时刻能被那么信赖和需要?”张洪春主任若有所思地说,“这方面,晁老师实实在在给我做了一个非常好的示范,所以,我现在对他也是特别敬重。”


夕阳正好,晚“情”如金


2003年春节之后的一个清晨,晁恩祥教授一如日常伏案读书,内心油然而生医者不易之感,于是提笔写下“人生苦短,劳累忧烦,送人情暖,自寻欣安”的感慨。中午回家,看见夫人在每句之后都加了三个字,成为“人生苦短需尽欢,劳累忧烦忘为先,送人情暖心中喜,自寻欣安乐陶然”,寥寥数字,晁恩祥教授略带低迷的情绪一下子被逆转了。

六十来年,夫人王秀珍总是以这样欢乐的情感影响着晁恩祥教授。朝夕相处,亲密相助,低调生活,不求名利,唯求学术。

1962年秋天,晁恩祥和夫人一同走出大学校门,走进婚姻殿堂,同年开始了两个人在内蒙古从医支边的生活。22年后,他们带着3个孩子回到北京,继续行医。“我们走过了60个春秋,有过快乐,有过苦闷,有过烦恼,但我们一直对生活充满希望!”王秀珍教授动情地回忆,“这首诗就是我们生活的缩影,也是我们对生活的态度。”

很多年来,晁恩祥教授身兼数职——做学术组织领导,参加学术评审和学术会议,看病、讲学,教学生,不断往来于全国各地,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但工作再忙,家人始终在他的心里。孩子们都记得,每次晁恩祥教授出差回来,从不空手。有一次去香港,他给每个人都带了一双鞋,不论是尺码、颜色、品牌、款式,他买的鞋每个人都非常满意。“我觉得这真是太难得了!”大女儿晁凤每每回忆至此,依旧感动不已。

还记得“非典”疫情最严重的时期,晁恩祥教授三岁半的外孙也莫名其妙地感冒发烧了。当时,如果去医院,就意味着将被隔离治疗。得知情况的第二天清晨,不到7点,晁恩祥教授便打车到了二女儿晁燕家,为孩子看病。初步诊断并不是非典后,他再三叮嘱:“好好休息,多饮水,我开点中药,很快就会好的。”
这就是一贯严肃甚至严厉的晁恩祥教授,在亲情中流露出的难为人知的体贴与温情。

如今,晁恩祥教授已是三代同堂,儿孙绕膝。每个周末,儿女们都会带着孩子来看望。和孩子们相处在一起,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心的笑容、明快的话语,温情的拥抱,鼓励孩子们涉猎各类知识,完全没有了日常的沉默和严肃。即使看见孩子们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从未严厉斥责,而只是给一个表情或者眼神,让孩子自己去体会做事的对与错。

每当此时,夫人王秀珍总是默默地注视着晁恩祥教授。60年来,她理解丈夫,退休以后更加支持丈夫,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活。

2012年,晁恩祥教授从医50周年,也是他和夫人的金婚之年,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五味人生,夕阳正好,晚“情”如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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