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走 伊朗:头巾国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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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头巾国守则


lafuenty | 文


动身前往伊朗的头一天,我和我妈才慌慌张张想起,住在那边的朋友嘱咐我们要带头巾。
我俩谁也没戴过头巾,不知道头巾跟围巾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妈把衣柜里攒了好几年没见过天日的,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围脖儿都拿出来了。一会儿怕冷要带羊毛的,一会儿寻思要拍照好看,至少还得带一条白得跟雪团儿似的轻薄羊绒围巾,和一条纹理细腻的鲜紫色竹纤维方巾,临了还忍不住往鼓鼓囊囊的包里再塞了条鲜黄的。

我是懒得倒腾,便直接披上我那半米宽的灰色羊毛大围巾,临走拽上去年舅妈送我的一条五谷丰登状的大方巾,便兴冲冲出门了。中途在迪拜转机,上了开往德黑兰的飞机也不见几人围头巾,我们便放胆敞着头睡到了伊朗。

一出机舱立刻发现方才露着金晃晃的大波浪的迪拜女郎们不知何时全将头发藏了起来,我们的头发虽不晃眼,但在旁人克制的注视下,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合群而羞愧得头皮发热,我便按照预想的将大围巾拎起来往脑袋上一盖,状似甘道夫的兜帽,而我妈的红格子羊毛围巾,东北二人转味道要更浓一些。
▲新玩法,向左滑动试试看,不要被我的大脸吓到


等箱子的短短几分钟内,我便领略了羊毛围巾不能当头巾的道理,一是过于厚实,在脑袋上裹了一圈后很难再从脖子上绕一圈固定住,二是硬要裹起来,不出五分钟就热得头顶升烟了。我借口要去厕所,想在女卫生间里松快松快,结果镜子前的女士们也毫不松懈,直把头巾别好了,才走出门去。我便也只好假装整了整大围脖,顶着一头热气闷进行李大厅里:欢迎来到头巾国。

宗教革命前的伊朗曾是伊斯兰世界最为开放的国家。出身贫苦的巴列维国王崇拜土耳其总统凯末尔,效仿土耳其大搞世俗化革命,进行政教分离,以法国法典为蓝本制定新的法律以代替宗教法律。

巴列维国王如此钟爱欧洲的时髦玩意儿,甚至是有点矫枉过正了。在他的夏日宅邸、雪山脚下的绿宫中,床、衣柜、书桌全是法国的,餐厅的天花板是意大利小牛皮铺的,餐桌是美国核桃木的,只有每个房间里五六十平米的华丽丝织地毯来自他王国中那些绮丽的商都。七八十年代,德黑兰街头也曾遍布短裙热裤,女孩子白晃晃的肢体和浓密的长发在风中自由飞扬,而如今这样的盛景不再,我们直到进入满是中国人的寓所内,才敢扬眉吐气地掀开头巾。


参观绿宫这天张老师戴的是少女粉头巾,路遇大批伊朗小粉丝求签名,心花怒放。


雪山脚下的皇家花园里,有巴列维最爱的绿宫和白宫,一座用来私人歇暑,一座用来会见外宾


绿宫内部的装饰华丽而精巧,可惜不能拍照。宫殿外立面全是绿色大理石,因此得名,远处可见雪山。


在伊朗的一周里,我妈声称自己累得脖颈僵直,几乎难以动弹。因为总担心头巾滑下,身体下意识地保持头部微微前倾、勾着脖子的姿态,肩部肌肉也忍不住微微耸起,随时准备接住滑落的头巾。

只有两次,我们被当地人豁免了戴头巾的酷刑。

一次是在伊斯法罕的亚美尼亚人聚居区New Jorfa附近,导游带我们进一家挂毯店听老板的例行唠嗑,走了大半天的我们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笨拙地攥着头巾喝茶,生怕沾上茶水。老板颇为了然地一笑,善解人意地说:“欢迎来到亚美尼亚人的地盘,在这儿你们不用戴头巾,解下来好好休息吧。”呵,原来他们也知道女人戴头巾的辛苦啊。

另一次是在我们住的伊斯法罕Abbasi宾馆内。

这家位于伊斯法罕市中心的五星级宾馆始建于三百多年前,最早是国王的母亲下令建给商人的驿站,据说宾馆里还有巴列维国王的专属房间。宾馆的星级可能主要来自其悠久的历史和阿拉伯式大花园,花园里的街灯、热带树木和形状各异的喷泉池,夜里看过去如同走进了一千零一夜,就差一个擦神灯的阿拉丁了。但房间里的设施倒是一股满满的九十年代复古风,浴缸和马桶都是肉色的,浴帘不是塑料的,而是带有睡莲提花纹样的细腻绢布,床头安着已经没有声音的收音机,台灯的木框金字塔形灯罩很有意思,但不止一次把我的太阳穴撞得生疼,这一切都让我想起蒋介石或者什么民国名人别墅里的风味。只有阳台是很大的,几乎跟小半个房间的面积差不多,望出去全是葱葱郁郁的树木配着沙漠黄的墙砖。

宾馆花园里藏着一家挂毯店,因为入口处和通往我们住处的楼梯太像,我们误闯了两次。店员是个温柔的年轻男子,说话柔柔的,脸上有一大块胎记,但不妨碍他总一副笑笑的样子。尽管知道我们买下那些至少一两千美金的毯子概率不大,他仍为我们不厌其烦地来回翻着一大沓挂毯,“这个图案是生命之树,这个是四季图,这个是名家的作品,你看这是她的签名……”纯丝织的挂毯跟羊毛一样厚重,捏在手里绒绒的,厚厚的,在不同的光线下变幻着色泽,我看得有些入神,没察觉头巾已经滑到了脖子里。猛然发现时,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慌忙把头巾扯上来,他仍是笑笑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好像知道我们的提心吊胆,也理解我们的无可厚非。


Abbasi酒店有巨大的花园,尽管是冬天,仍有葱郁的树木,一到晚上,枝叶间便悬浮起一盏盏暖黄的灯光。


我妈特别喜欢这棵树,要求我外公和它合影。

男人就不用戴头巾,生气。


酒店大厅里通向二层餐厅的豪华楼梯。1974年版的《无人生还》就在这家酒店取景。


有两个地方看起来是颇为介意头巾的。

一个是设拉子的光明王陵。我们站在大门前等了足有二十多分钟,待里面的游客出来,将免费的裹身长袍递给我们,志愿者帮我们从头到脚裹了个密不透风,才放我们进入院门。这座至今仍在不断翻新扩大的华丽宫殿,是伊朗开放参观的清真寺里唯一一个拒绝游客进入内殿的参拜地。游客只能在空阔的广场上,或者爬到廊道楼顶的鸽舍远望那间巨大的神殿。

由十二根高大的木柱支撑的门廊里,白色的布帘悬垂之下,男人和女人从不同的入口脱了鞋光脚进入内室,殿内贴满了华丽的拼花玻璃,即使远远站在门外也能捕捉到那种闪烁不定的光辉。

我们的向导Ben是个颇有想法的年轻人,他忿忿不平地说,一年前游客还是可以入内欣赏的,但一部分顽固的教徒抗议游客打扰他们祈祷,便禁止游客入内了。“只有穷人才把希望放在这些东西上,”他有些轻蔑地说,“他们捐钱给清真寺,祈求神给他带来钱财,赚了一点钱,又都捐了。但这些新修的寺院做的并不精细,”他指着墙上的一处马赛克拼花瓷砖给我们看,“这一条明显拼反了。古老的建筑上绝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有意思的是,次日我们提出想再来一次拍夜景,又一次在门口等长袍时,两位中国女游客也跺着脚跟我们一起等,一副很急迫的样子。结果她们并不是要入内参观,而是要找卫生间。即使卫生间就在门口,她们也得等到袍子来了为止。

再访光明王陵,Ben主动提出帮我们找个熟人,送我们进内殿转一圈,感受玻璃内饰的壮观。终于说服了一位志愿者,Ben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要出声,不要说话,进去看一圈就出来,将身上的相机交给他收起来,总共进去不要超过一分钟。

我们跟着他脱了鞋,紧紧裹着长袍,恨不得将自己的东方面孔也遮起来,做贼一般进去,蹑手蹑脚地经过一堆堆坐在地毯上,或匍匐在地,或排队去亲吻棺木的女人,目光扫过墙上炫目的玻璃,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便退了出来。但我仍感觉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异样,她们的眼光追着我的脚后跟,直到将我逼出她们的领地。

跟光明王陵比起来,在中国摄影客里已颇负盛名的“粉色清真寺”就要平易近人得多了。这座建于一百五十年前的华丽清真寺,面向东面的一长溜儿门窗全镶嵌了彩色玻璃,早晨太阳升起时,屋内的地毯和石柱上便布满五彩斑斓的光斑,屋内祈祷的人身上便也会落上这样神性的光芒。每一扇门窗的图案和颜色不同,每走一步,人便换一张不同颜色的面孔。

清晨买了票推门进去一看,已经有一个中国旅游团占了先机,戴着头巾也毫不妨碍大家摆pose的心情。我也脱了外套在地上找角度,静静等那些横竖要拍百八十张的阿姨挪地方,好拍一张没有人的照片。

等着等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售票处的大叔伸进脑袋来,对着一屋子中国人和欧洲人哇呀哇呀说了一大通波斯语,语气中似有不满,但无论我如何辨认,也无法知道他在说什么,或对着谁说。我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有人出声,也没人提问,屋里静悄悄一片,好像大家真能听懂他的训斥似的。等他出去了,导游便来对我们翻译,他说:“你们在里面拍照把头巾都给戴好了,不要得意忘形,主在天上都看着呢,当然我们还有摄像头。”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丝巾果然已经滑到了后脑勺上。
1


粉红清真寺

必须早上去

下午阳光方向不对

2


在光明王陵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妈,和粉红清真寺里一点也不粉红的我

走过南方古都设拉子和“半天下”的商都伊斯法罕,再回到布满坡地和雾霾的首都德黑兰,我竟获得了一种相对之下的解放感。


德黑兰的标志性建筑物,内部结构诡谲的自由纪念碑

(这张滑不动)
头巾戴久了,也产生一种特殊文化语境下的身体语感。伊朗人到底在不在乎女人的头巾,对于把握不好其文化宽容度的人来说,是一种薛定谔状态。按照我用一周时间总结出的粗暴理解,头巾的戴法可以对应为世俗世界中女人领口的高低。

在国际化大都市德黑兰,许多年轻姑娘将深色的头发染成醒目的金色,扎一个高高的发髻,头巾象征性地挂在发髻上,让前半部分头发不经意地倾泻而出,就好像大都会女性愿意多与陌生人分享一些胸前风光一样。

而在南方小城设拉子,或传说中相当传统的伊斯法罕,大概就少有人会将头发露出来,或戴花花绿绿的头巾了。每当我拿不准在这地儿能不能让头巾随便点儿的时候,就想想我在国内相似等级的城市大街上愿意露多少乳沟,心里便大概有个数了。

但戴着头巾的姑娘也不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在伊斯法罕的药妆店里焦头烂额地举着一只卫生巾比划“我想要这个”时,旁边几个全身穿着黑袍,裹得只剩下脸的姑娘笑嘻嘻地帮我向柜台后的老头解释了卫生巾的用处,还告诉他,卫生巾是分日用和夜用的。

说了这么多,我就想送大家一个小贴士:去伊朗要带轻薄丝巾,且应多带几条,以免汗湿发酸,用我妈的话说,几天不换头巾就像没换内裤一样。颜色尽可花枝招展,拍照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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