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房车上流浪的“野姑娘”

 

她觉得“自由”是自己骨子里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选择了在房车上流浪。...







老杨叫杨熹文,是个写字的姑娘。

那是老杨在房车上流浪的第一年零二个月,这个自称1989年出生的“老姑娘”,扛着所有身家,在一辆1989年出厂的老房车上,铺了床,生了火,放上鱼罐头和冰啤酒,开始了她晃荡十足的后青春生活。

1.  像吉普赛人一样,去流浪




老杨的房车有7米长,是那种很久前在日本被淘汰掉的20人座小巴士,漂洋过海到了新西兰,曾经被不同人开去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易主几次,饱经沧桑。



这辆只有十几平米的车,却容纳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家。

有可以被拆卸成沙发的床,睡前可以从床头玻璃窗外望见星海。



还有足够装一打啤酒的冰箱,卫浴,烤箱,炉灶,洗手池,和无处不在的储藏柜。





老杨决定买这个房车的时候,周围的很多人都觉得她疯了。

既然选择买“家”,为什么不是房子?

她说,刚来新西兰的时候,她看到很多当地很多老年人都会开着房车去旅行,当时很羡慕这样自由的生活方式,但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后来,她出了第一本书,拿到了稿费,忽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了。

因为觉得“自由”是自己骨子里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选择了在房车上流浪。



这辆房车对老杨的意义,不仅仅是自由,更是一个接手过来的梦想。

车子原本是一对八十几岁老夫妻的,因为知道自己停留世间的日子不久远了,所以他们决定做人生最后一次的自驾游。

不想,花了半年一切准备就绪时,因为健康缘故,老两口无法再驾车了。

老杨说,当她接过车钥匙的时候,老两口的目光不舍又释然,像是和一个梦想告别,也像是把梦想转交。

从此,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多出了一层意义。



老杨的流浪并没有什么规划,海边,森林,公园,一路走走停停,全凭心情。

她给自己做了很多饭,看了很多书,写了很多字,更多时候约上朋友,在不知名的海边聊一晚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听着海浪拍在沙滩上的阵阵声响,不知不觉把啤酒罐堆成一座小山丘。

在路上,她遇到了真正的吉普赛人,他们一年365天都在流浪,靠捡来的石头和树枝做手工来养活自己,老杨听他们说了很多关于路上的故事。

她发现,从前自己走得太急了,做什么事情都只在乎输赢,日出是什么,日落是什么,她从来没有“真正”知道过。

这趟远行,她只是想在路上慢慢地走一走,看一朵花如何开放,看一只虫如何爬行,去学习蓝莓是长在灌木丛里而不是大树上,去了解大部分的鸟类都是一夫一妻制一辈子在一起。

老杨说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在她看来,只有写出过被认可的小说,才足以称得上真正的作家。

所以房车旅行也是一种素材的积累过程,她想像吉普赛人一样,去流浪,去旁观这个世界。
2. 一个独生子女,最大的不孝,是远行




在老杨的记忆中,家总是伴随着父母争吵的声音。

和其他想成为科学家想变成超人的孩子不同,她从小的梦想就是“远走高飞”。

老杨大学毕业后,Gap year(间隔年)还十分盛行,新西兰一年开放的1000个打工度假名额吸引着全世界渴望远行的年轻人。

无意中,老杨看到了吴非所写的《打工旅行:一年实现一个梦》,她觉得去新西兰一边打工一边旅行,就是自己想要的远走高飞,毫不犹豫撸起了袖子准备起来。

意料之中,她遭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反对。

那时,她已经谋到了一份很稳定的英文老师工作,过着世俗眼中一个姑娘该过的很不错的生活。

但23岁的老杨很确定,就是要用安稳作为代价,虎头虎脑地冲去赌一个未知的梦想,她拿着800元申请来的签证,成了那年1000个追逐自由灵魂大军里的一员。



上飞机前,老杨对未来完全未知,甚至她对新西兰也一无所知,但是只待了一个月,她就很确定地告诉自己,来对了。

老杨说,到新西兰后,她觉得对父母很愧疚,因为新西兰的小孩在16岁或18岁就会开始独立生活,赚取学费,为自己的人生和理想负责。

出国的时候,老杨只带了一周生活费,她发誓不再让父母为自己的生活买单,发誓要有独立生存,以及让父母过上更好生活的能力,23岁虽然在成人的路上迟到了,但真正地出发了。

我问她,在最辛苦难受的时候,有没有过回国继续当小公举的念头呢?

手机那头的她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她说了一句自己很喜欢的话来描述这种坚持:“有人曾问我,为什么坚持走那条路,我说,你为什么假设我看到了两条路?”

她没有给自己留退路,甚至在我问她是否想过没出国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回答也是“人生没有假设,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现在的选择都是最好的”。

我想起了她书里的一句话:“人生走到第二十七年,深以为,一个独生子女,最大的不孝,是远行。最好的弥补,是拼尽此生去努力。”



四年多的时光,从一无所有到浑身故事,我好奇地问她,在新西兰有遇过什么特别善良的事情吗?

她说,去新西兰的第二天就遇见了。

那时是冬天,她在住处附近晃荡,手机没电天又黑了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对老夫妻帮她查找了地图又送她回住处。

最温暖的是,临别时,妻子对她说:“我很开心是我们送你回来,而不是别的什么坏人”。

最后,还新买了一只手电筒送给她,并说:“如果下次再迷路的话,至少晚上你可以带一个手电筒”。

听完这个故事我也不自觉地笑了,与老杨一样,我也感恩这个世上存在这般的人。

有最善的事情,必然会有些不愉快的恶事,老杨说最不愉快的事情时,语气明显低落了很多。

在华人文化中,老移民很可能会有这样一种心态,就是想把当年自己移民时所受的苦都加在新移民身上。

很不幸,这样的事情被老杨碰到了,而且老杨周围的很多华人朋友也都被这样半骗半利用过。

当时她拿着几乎免费的薪水在那样一家咖啡馆上班,日子只能用“苦撑”来形容,一边非常气愤,一边非常委屈,一边又不得不在那里继续工作维持生活。

这些事情,大部分华人都闭口不谈,因为听起来确实不太光彩,但是这样难言的事情却时常都在发生着。

那时候她就对自己说,如果可以在新西兰留下来,一定要记住这些事情写下来,如果一个人去改变这件事情的力量太小了,那就写下来记录下来,这就是对这种恶事最大的惩罚。

经历过最善和最恶,老杨才发现,原来良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信仰,一个人保持善良,才能拥有自己的灵魂。
3. 最怕,把自己的特殊性给活没了


老杨很喜欢新西兰看似有点“矛盾”的文化。

他们认为“努力是生活的常态”,所以16、18岁就独立生活在新西兰很平常。

但是,新西兰的生活氛围又是极慢的,这里放松,轻缓,喜欢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从来不会出现饭桌上各自玩手机的场景。

对新西兰人来说,生活需要完完全全地拼命努力,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需要完完全全地休假,碰到该休息的节日,再繁忙的公司都还是会放假。

而我在看老杨的第一本书《请尊重一个姑娘的努力》时,我觉得老杨只做到了前半部分,就是“完完全全地拼命”。

老杨刚出国的头一两年,绝对可以吓退不少心怀远方梦想的年轻人。

一边要上课,一边要各种连轴打工,吃泡面住最廉价的房子,一个人走夜路也舍不得坐公交车,还曾在酒吧打工的时候,遇到提出用暧昧要求换取学费的猥琐男人... ...

就连爱情,都是两个穷光蛋龇牙咧嘴的浪漫幻想。

男友彼得是新西兰人,他们租住的地方,街头巷尾都是腐坏变质的小房子,四处是没有技术的外来移民,小偷猖狂到连警服都敢偷。房子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冰箱有一半时间都不在制冷状态,柜子里放着成堆的泡面和罐头,出门吃一顿大餐都要等待和算计很久。

这般辛苦的生活,老杨没想过“退缩”,而是把梦想磨得愈发闪亮。

她经历过无数个五点起床写字的清晨,会在打工餐厅的后厨,一脚蹬着灶台一脚抵着地面读书写作,会在疲惫下班后的地铁上坚持看书,更是牺牲掉了无数个和朋友逛街唱K的星期六。

在这么忙碌的状态下,她依旧雷打不动坚持运动,甚至投资了自己,花两周打工钱学了调酒,用两年攒的钱去学了商科。

周围很多华人都问老杨:“这么辛苦,何必呢?为什么不……(做些有简单粗暴价值的事情)”。

在奥克兰,华人太多了,蛮多传统华人还保留着“爱参与别人人生,爱用比较的方式和身边人相处”的生活方式,压得老杨喘不过气来。

她说:“出国是一条让人吃尽苦头的路,走一寸却有近一寸的欢喜,我们可以做不同的人,但不能放弃成长,我最怕,把自己的特殊性活没了”。

于是,她离开了奥克兰,去了基本全是当地人居住的陶朗加,西方文化里“没有对错,只有不同”的观念,让老杨找回了自由。

在她的第二本书《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里,老杨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文风也变得明朗和包容了起来。

她不再争分夺秒地逼自己,开始旅行,和朋友见面,去认识新的陌生人,就像要把错过的少女时光一点一点赚回来一样。

当然,她仍然坚持着写作,运动和更新公众号。

老杨说,她变得更包容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仇恨和误解,因为出国渐渐消除了,原来印度人不是偏见里“一定肮脏猥琐”的人种,原来日本人不是偏见里“一定面目可憎”的民族,而欧美人不是偏见里“一定虚伪小气”的那群人。

因为见到不一样的人,见过不一样的世界,她开始明白,人生不止一种活法,这世界上没有一种生活方式需要被质疑,千万不要遗憾地变成别人希望你成为的样子。

老杨说,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嫁人生子买一套房子,过着平常姑娘的日子,可是在这之前,她还是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先和它放肆地谈一场恋爱再说吧。

“人这一辈子,应该多做一些事,多看一些风景,不能只认得坐在树下乘凉的街坊四邻,也不能老了还走着家门口的两条街。”

人拥有此身此地是远远不够的,身体和灵魂,至少要有一个在路上,自己上路,或者听听别人路上的故事,我们某些不被人理解的坚持,会获得更多一些的应援,我们的人生,也会变得更加开阔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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