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的古巷和名居撑起了一座千年古城

 

走的人多便成了路,住的人多了会成为“城”。...


古巷之风

□ 温建平


(天水古巷)
(天水古巷)



(天水古巷)
(天水古巷)
(天水古巷)
成纪、天水、秦州,一个既天生丽质又富有历史厚重感的古城,平淡、安详,不争、不艳、不炫耀,如一位年长的智者,在西北的秦岭山区、渭水之滨静静地躺了近三千年。三千年前,它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山村。其实也不能称“村”,只是西部游牧民族零星的几个定居点,当然不会有“巷”,更不会有“城”。

走的人多便成了路,住的人多了会成为“城”。天水西北锁喉,交通要道,普通百姓要走,达官贵人要走,大兵要经过,商人要交易,这便有了村、有了“巷”;巷成了镇,镇成了“城”。终于在公元前688年,秦始皇的先祖秦武公设置了邽县,天水从此有了“名”,而且十分耀眼、响亮。

社会在变,统治者在更替,但谁也不能忽视天水,都要在这里驻军,保护通商,大兴土木,这样“巷”慢慢变大了、增多了,经纬交错,彼此相连,城巷难分,巷热闹时为城,城安静时为巷。“城”越来越久,有了“记忆”,便有了回味不尽的故事,这就成了一本厚厚的书。书的作者是“城”,主人翁是巷间的百姓,书面便是“巷”。有些故事被人们渐渐地淡忘,有些流传于街头巷尾,随着古巷之风飘落在老宅,扎根于深巷。

古巷之美在于韵。天水古巷的韵在于青灰的瓦舍,在于被微风吹落的稻草,在于流传于巷间平淡无奇的故事,就像一壶醇香的老酒,回味悠长。古巷不雍容华贵,不显山露水,深藏城中,不为人知,也不为世俗所动,自享一份“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的闲静,鉴赏日子的恬美。古巷或窄,窄处仅许一人孤身前行,不愿接纳过多的喧嚣;古巷或宽,宽时五马能并行,似乎能望见了一群妙龄女子狂舞的彩裙;古巷或深,让远处撑伞的美丽姑娘又增添了一份“丁香般的惆怅”;古巷或浅,浅时房舍不过两三家,巷深不到十来步,无需询问它的归处,知道名子即可,如西关解放路的“弄月巷”。

有古巷就有老宅。天水的老宅座落在古巷深处,不深寻不会轻易发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当你走到巷道的尽头,独面黄土夯成的老墙惆怅时,或许在老墙的一侧一座垂花大门耀入眼帘。顺门而进,门前照壁生辉,庭院花园水榭,明清老屋雕檐画廊,无不透射着昔日的辉煌和繁华。这与低调含蓄的巷道形成明显的反差。

古秦州“豪门名郡,商儒并茂”,古巷因商而兴,因儒而昌。三星巷、交通巷不到50万平方米的片区,汇集了“长春堂”、“永春堂”、“宏仁堂”、“经兴堂”、“公聚和”、“永顺号”、“天顺祥”、“济生号”、“天顺源”等著名的药店、粮店和布庄。 三星巷25号院落曾为宋代抗金名将张俊的府第,11号院落为清代武进士张珍故居,后来成了原国家副主席荣毅仁荣氏企业在秦州的办事处。这些店的历史最早的要数明洪武年间的“长春堂”了,开店时间晚一点也到了民国初年,都称得上老字号的百年老店。曾经西边的吐蕃人、胡人,南边的羌人、楚人,北边的蒙古人常汇集于此,骡马嘶鸣,摩肩接踵,买卖交易,热闹非凡,一度成了秦州最为美丽的景象。只可惜,随着时间的变迁,它们慢慢地淹没在历史的进程中,一些店还可以看到饱经风霜的宅院和残存的记忆;一些店已永远沉没在城市化进程中的高楼大厦,只留下了巷道百姓的坊谈。

(育生巷)



(位于育生巷的张家大院)

(位于育生巷的张家大院)


巷是城的脉,人是巷的魂。秦州古巷的魂就是那些生于斯、长于斯、奉献于斯的中国传统文人。古巷孕育了这些文人,文人也惊艳了这些古巷。

育生巷原来的名子叫“张家巷”,清朝同治年间改为“三阳巷”,光绪年间又改为“二郎巷”,后取“办学尔圣”张世英先生的“字”改为“育生巷”。育生巷张氏一门自元未明初迁入此居住以来,先后有76名获得举人、进士功名,他们或为官、或从商、或办厂,历经五百多年的置宅置业,造就了这一片区的繁华。这里也是秦州面积最大的历史街区。

说起西关的张氏不得不想到两位名人,一个是土生土长、提倡“教育救国”的晚清翰林张世英;另一位是冠绝中外的书画大师大千。

张世英,清进士,为官三十载,做过二个县的知县、一个州的知州和一个府的知府,与当今的官员相比,可谓基层阅历十分丰富。但他并没有因为长期在基层为政而懈怠,而是每到一方积极“推行新政,革弊兴利,办学开化”。他认为“文明存国野蛮亡,沧海桑田此道长,种族欲延黄帝脉,除宏教育再无方”,提出了“教育救国”的主张。其一生办学1300多所,仅在陕一府两州十一县办学1124所。天水解放路第一小学就是当年先生所创办的“亦渭小学”。

张世英推行新式学校教育,贯彻“知学爱国、学知强国”的思想,对旧的教育思想和教学内容进行改革,编撰新式教学课程,首创国民综合教育,开西北新式教育之端。他的办学成就震惊朝野,晚晴朝廷曾五次下旨褒奖,摇摇欲坠大清王朝的皇帝光绪御赐“办学尔圣”;秦州乡民尊敬地称他为“学圣”;蔡元培先生称之为:“全国兴办教育的楷模”;蒋介石评价他为:“中国不可多得的、杰出的民族教育家,是中国创办教育的先锋。”

第二位是与张世英同姓的国画大师张大千。张大千与天水特别是育生巷的张家有着不解之缘,他曾两度入天水,并与张府追宗认祖。一次是1940年经天水入敦煌,另一次是1943年在敦煌石窟临摹完壁画后经天水返回成都。

当时的天水偏居西北一隅,交通不便,偏僻落后,老城不大,再加上日本战机的几经轰炸,已显更加破烂。能让这个古城入眼的地方只有西关育生巷的张府了。从目前保存的老照片来看,张府仍不失昔日的辉煌和气派,前后七进院,大小20多个四合院落,占据了整个西关城的南面,规模之大让人叹为观止。

由于张府几代为官经商办实业,家族大,家底殷实,自然居住和饮食条件不错。张府的御膳更是远近闻名,蒋介石和于右任也曾是张府的食客。这对于旅途劳顿的美食家张大千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他与张府认祖归宗,成了张家的族人和亲戚。

当然张大千并非为认亲而来,他是为敦煌而往,为敦煌而去。“艺并莫高窟,文传庾子山”,天水作为与敦煌齐名的佛教圣地,麦积山同样是痴迷艺术的张大千必去的地方。赋诗作画也是情理之事。

“行尽千折水,来看六朝山”。张大千长途跋涉,几经换乘,骑着骡马,来游麦积山。到山下寺内时,僧门紧闭,荒草没径,无人看护,询问香客便知:“和尚回家去了”。张大千为之一惊,便信口吟道:“自古名山皆有寺,未闻和尚也有家”。此诗虽为调侃之作,但在天水传播较远,影响较大,成了秦州古巷坊间的闲谈。

张大千在天水旅居期间,不但吟诗,而且作画较多,均为精品,且分文不收,也不随人俯仰。当时天水一地方长官求得他的一幅画作,为示感谢以二十文白洋相赠。张大千付之一笑:“老夫不缺钱噢”,随即将白洋转送黄包车夫。当一名十二三岁的学童看见大人纷纷求画时,也拿着一幅小纸战战兢兢地呈向先生求画。先生见状,随即作《柳鸣蝉》一幅相赠,并题上款“宗硅学兄存念”。张大千对待艺术和金钱的态度与当下一些所谓的“大师”相比,真是大相径庭,画技高,人品更高。

大千先生留在天水的画作不少,这些画给天水的老宅古巷增添了神韵,增加了文化的氛围和重量,让古城蓬荜生辉;大千先生的豁达、不立伟岸、藐视金钱的趣闻又成了秦州巷头街尾老百姓的美谈。

(右为士言巷)

(位于士言巷的任其昌故居)
育生巷向西不远处就是士言巷,又一个以文化名人命名的古巷。

士言巷紧挨着伏羲庙东牌门,巷子不深,巷口古槐树已屹立千年,见证着巷子的古老和沧桑。只可惜老树已干枯,只剩枝干守望着巷子的老宅。

“一门两进士”,从这个不起眼的古巷在晚清走出了两名父子进士,父为任其昌,字士言;子为任承允,字文卿。不愧为父子,两人有着相同的人生经历,先为京官,后为地方官,壮年辞官归隐,先后执掌陇南书院,任“山长”。父子俩教书育人长达半个多世纪,成了著名的教育家、天水的教育之父。父子两人对天水甚至陇东南教育发展、民智启化的作用,如同蔡元培对于近代中国;他俩执掌的陇南书院在甘肃东南部的地位和影响力如同北大和清华对于华夏,天水著名人士哈锐、陈养源、王新令、冯国瑞、邓宝珊等均为其门生。

“清高”是中国传统文人固有的品质。父亲任其昌不满晚清政治腐败,含泪谢别师座翁同龢,结束在京任职七年的户部主事之职,回乡授教、著书、修史。这也是中国文人寄托情怀的一种方式吧。苏轼被贬黄州,心灰意冷、心情郁闷之时,写下了千古绝唱《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任其昌虽未被贬,但他面对帝后之争带来的排挤和失意,面对朝政的腐败,依然选择了隐世,以大量诗作寄托情怀。“缥缈关云驿路开,离情欲到越王台;人寻鲸海涛边去,我向龙山背上来”。这些诗句是他对自己当时心情和志向的真实写照。

儿子任承允更为“冷艳”。“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在任承允这儿并不管用。陇南王孔繁锦三次求见他被拒,赠厚礼拒收;土匪马廷贤闻其名而兵丁未犯。其病逝后 ,于右任、胡宗南、邓宝珊等国民党要员和文化名流致电追祭。足可见其中国传统文人之风骨。

(位于共和巷的冯国瑞故居)


说到这里,想起了任承允的一名学生,家住共和巷的冯国瑞先生。

共和巷原名明德巷、东仓巷,因纪念孙中山民主共和黄铖秦州起义而得名。相比西关的巷道,共和巷处于现代楼群中,老宅院不多,仅留存31号明代建筑院落和33号清代院落。33号院落为冯国瑞故居,由于居巷深处,加之高楼拥抱,很难寻找。

冯国瑞清华学子,也是梁启超、王国维国学大师的得意门生。梁启超认为“百年以来,甘凉学者,武威二酉堂之外,迨未或能先也”。由于惜才留任执教并婉言谢绝后,梁启超将冯荐于当时的甘肃省长,先后任职于甘、青、陕三省,开始了他传奇、命运多舛的政治生涯。

冯国瑞是个“文痴”,具有很深的家乡情怀。他毕生倾注于麦积山石窟的考察、研究、宣传,让麦积山走出深山,走向世界。更让天水人永远铭记的是:1937年,他从日本人的炮火中,不远万里,历经险阻,从西安将时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邵力子先生的13000余册弥足珍贵的私人藏书转运天水,成立天水图书馆,让天水文化更加辉煌灿烂。冯国瑞先生成了古城天水的魂,这些书成了天水人灵魂升华的露泽。

二十年前,我初到天水时,天水的老城真老,古巷是天水老城的主体。我曾为天水老城的发展缓慢感慨。今天,当我行走在这些古巷时,它们已淹没在现代化的群楼中,一些老巷已不复存在,我又为失去这些古巷而惋惜。幸运的是老城的肌理仍在,大部分古巷得到较好保护,风韵尤存,流传于古城老巷的故事仍然淳香悠长。

  以下为天水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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