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阳文化】短篇小说——人主家

 

/人主家/作者 • 卜永胜壹六零穿件孝袍跪在地上。头耷拉着,准备挨人主家舅舅的尅。跟在六零后面跪着的有弟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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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卜永胜




六零穿件孝袍跪在地上。头耷拉着,准备挨人主家舅舅的尅。

跟在六零后面跪着的有弟弟六六,还有六零的媳妇、儿子、女儿;六六的媳妇、儿子、女儿。

舅舅保生就坐在他们对面的一条凳子上。

除了舅舅保生以外,还有六零娘家的姑姑,姨姨,姑父,姨夫,舅妈,侄儿男女,满满当当塞了一窑。

隔壁窑里,停放着六零娘的灵柩。院子里,有一伙细乐响班,正卖力地吹奏《哭灵堂》。





跪在弟弟六六窑洞的水泥地板上,六零的双腿像钉了根钢针般剜心疼。早起,那儿吃吃劲劲挨了爷爷三棍。

“你个小狗日,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她不是你亲妈?”

“亲妈不亲。”

爷爷的胡子便一抖一抖往起竖。

“咱家姓周,她家姓王。”

“小杂种你还嘴硬!”没见过爷爷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顺手操起他的拐杖,啪啪啪朝六零腿膝盖就是三棍。

“唉,双来你这不孝儿走的早哇——”爷爷滚在地下干嚎:“怎就养下这么个不懂事理的糊涂虫……”





月前,六零妈的病越来越重。眼见的有上气没下气了。六六那边便派人捎话过来,说咱妈临终前想见六零一面。爷爷说:“去哇,总是你亲妈,生养了你一场。”

六零说:“亲妈为甚三岁就把我丢下,去了王家?”

“给你说了千千遍,那阵,你爹饿得没了。再不走,都得没。”

“俺不信。”六零犟得如一头犍牛。





周六零和王六六住在一个村子里。那一个月,夜深人静的时候,六零隔着窗户还能听见一个女人疯似地喊:“六零,我的儿——”

“这时候才想起六零是你的儿?”

“六零,我的儿——”

“你的儿是六六,六零不是你的儿。”

“六零,我的儿——”

六零干脆捂住耳朵。呸!一口唾沫飞到六零脸上。九十岁的爷爷横眉竖目,胸脯一煽一煽的拉起了风箱。

“呸!铁心!”

“呸!顽石!”





发丧今儿,爷爷真的动了肝火。说,六零你,你小狗日今儿个要不跪在你妈灵前,爷就死给你看!六零才在众人的拉扯下,穿上孝袍。但鞋没罩白,还是平时穿的那双黑皮鞋。

丧事进入“央人主”这道程序。

“人主”就是死者娘家的人。是给死者做主的人。“央人主”就是死者的后代在发丧这天央求“人主”对他们平时的孝顺表现进行评说,褒贬。

窑外一下子就拥来好些看热闹的人,挤成一疙瘩。

听得有人咳嗽了一声,窑里便没动静了。

事情反正就成了个这,羝羊上了供献桌——六零想。他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瞅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舅舅。

舅舅手心攥着一根皮鞭,眼瞪着六零。六零的心就“咯噔”一下。

“按你平时那个混账作为,本来——”舅舅开口了:“今儿个我想狠狠抽你几鞭—”舅舅顿了顿。六零便闭上了眼,等那根皮条往下落。

舅瞪了六零一眼:“你妈临没前把我叫到跟前,专门求我一件事——”

窑内窑外旮旯缝下只留下人的出气声。

有吃奶的小孩想哭,妈妈的奶头就使劲儿往那小嘴里塞。

“你妈说,保生,求求你,我办事那天,六零要真的来了……不要……难为……孩……孩有……孩的……难处……”

“说完就没了。”保生便用手抹了一下眼。

保生又用手抹了一下眼。

“开肠剥肚的,怎就狠心不瞭你妈一眼?”姑说。

“说甚哇也是你娘掉下的一块肉。”姨说。

……

所有的人便啜泣起来。

院子里,《哭灵堂》正吹到伤心处。乐曲里,传来一个哭灵者哼哼呀呀,悲悲凄凄的哭唱声:“我的亲娘哎—”

“我的亲娘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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