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我们不能否认,人性确实有恶的一面,但是我们也要承认,人性有着温暖善良的一面。...



导语:

我们并不相识,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是知道他1979年开始读大学,是律师,西安人。匆忙中,我们竟然忘了互通姓名,我很懊恼自己的粗心,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不经意的做法更来得亲切、真诚,就如同从小到大的好同学一样,直呼你我,不分彼此,那份信任便油然而生。

文/陈春花(微信公众号:春暖花开)

记得曾经游览华山,从山上下来走到华阴车站的时候,已近傍晚,天出奇的热。上车后,同座的是一位健谈爽快的年轻律师,也记不起是如何搭上交情的,只是同行的朋友与这位律师都是1979年上大学的,虽然一个学法律,在西安,一个学电子,在广州,却因为都是79级的,竟然平添了一份亲近。这位79级学法律的同学大呼大家是“级友”,一下子便不再陌生。一路上听他讲他经办的案子,听他介绍西安的风情,很快就到了西安站,我们握手话别,觉得相遇真是快乐。出了车站,没有想到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我们预先没有确定酒店,又是第一次到西安,一下子想不出该怎么办。忽见车上相识的律师跑了过来,要我们跟他走,他说会帮助我们解决好住宿的问题。雨还在疾猛地下着,赶上最后一班车,好像走了很久的路,我们才随律师下车,着没过膝盖的积水,又走了一段路,才进了宿舍。律师匆忙地为我们搞好热水,又安排好住处,才说他第二天要外出公差,必须赶回家里取些材料,交代我们走的时候,拉上房门就可以了,房里的一切东西都可以尽管使用。



律师交代完这些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休息好后,按照嘱咐拉上房门,我们走了出来。积水已经退尽,一切都沐浴在雨后的清丽之中,再登上交通车,我们才知道昨晚我们到了郊外。一夜的大雨中,我承受了怎样的照顾和信任。我们并不相识,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是知道他1979年开始读大学,是律师,西安人。匆忙中,我们竟然忘了互通姓名,我很懊恼自己的粗心,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不经意的做法更来得亲切、真诚,就如同从小到大的好同学一样,直呼你我,不分彼此,那份信任便油然而生。以自己的经历,似乎欣赏别人不是太难的事情,但其实信任一个人却不是那么容易。也许这是环境复杂所致,古语也常常告诫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逢人只说三分话”。所谓练达人情,通晓世故的人生体验,不仅仅是随时提醒自己“不过如此”,更让人不再轻易动用感情。它使人学会了如何遇事却步,以便保护自己,使人学会了“洞察”,也使人学会了冷漠。然而,在这个疾风骤雨下的古都西安,我却深切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纯真情谊和信任。我们不能否认,人性确实有恶的一面,但是我们也要承认,人性有着温暖善良的一面。认认真真想,我们怎样在有形无形之中,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和信任,而我们自己也在有形无形中,怎样信任和帮助了别人,这恐怕是社会得以形成的缘故吧。一个繁荣昌盛的文明社会,依靠的是人们的习俗和道德,每一个人都渴望其他人承认自己的尊严和地位,每一个人都是通过与其他人的联系,而派生出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来源于人类追求自身价值获得承认的一种本能的欲望,正是这种欲望的冲动,成为整个人类历史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但是,个人自身价值的获得需要基于群体的认同,群体认同的基础是信任,如果不能够形成信任,也就无从获得个人的价值。群体是以相互信任为基础而产生的,没有信任这个条件,群体无法自发形成。因而信任同时也是一种隐含的道德准则,所以,我们可以依据信任的程度,来判断人们的素质,也可以依据信任来判断是否可以形成诚实合作的群体,以及共同遵守的规则。就如,我们会信任一个医生,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他,因为我们基于相信他具有医德,会遵守医生的职业道德。曾经和学者们讨论,合作的前提是什么?很多学者认为依赖信任合作,不如依赖契约合作,甚至有人坚持依赖利益合作更加可靠。但是,我没有认同这些观点。尽管契约和利益是今天人们结合在一起的重要因素,但是最有效的组织都是建立在拥有共同的道德价值观的群体之上,这些群体不需要具体的契约,也不需要详细利益的分配,他们谨守相同的道德默契,这种默契所形成的信任为组织打下坚实的基础。记得我到山西,去看晋商的辉煌,探寻晋商成功背后的因由,正是信任使然。

福山关于信任的研究,给了我极大的触动,福山认为,通向社群生活的道路有三条:第一条是家庭和血缘关系;第二条是血缘关系之外的自发社团,诸如学校、俱乐部和专业组织;第三条就是国家。而上述每一条途径都有相应的经济组织形式,即家族企业、专业管理型企业和国有或由国家资助的企业。福山认为,第一条和第三条途径是紧密联系的:以家庭和血缘关系作为实现社群生活基础的文化,在建立大型、稳定的经济组织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困难,于是只能依靠国家来创建和支持这种大型组织。福山在自己的研究里,具体分析了王安实验室的失败。王安实验室1984年的营业收入就到了22.8亿美元,一度雇用了32.08万员工,成为波士顿地区最大的雇主,也成为20世纪50年代人们津津乐道的美国新一代伟大的高科技企业成功的故事之一。但是到了80年代王安准备退休的时候,他坚持让其在美国出生的儿子接管公司,地位超过几位资深的高级经理,包括公司内部公认为理所当然的接班人约翰·康宁翰,这使得这些经理纷纷离开了公司。而王安的儿子接管公司的第一年,公司首次出现亏损,在之后四年中,公司90%的利润消失,到了1992年,公司申请破产。王安公司的失败正是王安无法信任非血缘关系的经理的结果。

家族以外缺乏信任,使无血缘关系或者依赖关系的人很难真正组成有效的组织。林语堂也曾分析过中国和日本的差异,他说日本社会宛如一整块花岗岩,而传统的中国社会则像一盘散沙,每一粒沙就是一个家庭。但是无法形成有效的组织,我们就无法真正推动社会的进步。想起秦始皇。他是中国第一位皇帝,也是皇帝尊号的创立者,同时也是中国皇帝制度的创立者,使中国进入了多民族中央集权的帝制时代。他也使中国第一次完成了政治上的统一,形成了“车同轨,书同文”的局面,为其后各朝代谋求统一奠定了基础。秦始皇建立的秦帝国为之后近1700年的时间,中国在政治制度上先进于西方,从而比西方发达奠定了基础。所谓“汉承秦制”,“自秦以来,其制未变”,“百代犹行秦法政”,两千年的皇权时代的中国,在政治制度上基本上沿袭了秦朝的制度。李白的诗《古风》写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然而就是这个皇帝,人们也有另外的评判,《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贾谊的《过秦论》中也有这样的论述:“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心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也许我也不能够评判秦始皇的功过,世人还在不断地评说中,但是统一大业的盖世之功,相伴的是猜疑和不信任,虽有万里江河,长城绵延,依然逃脱不出秦王朝灭绝的宿命。



在古城墙外默然伫立,那宽大的秦砖,虽已陈旧,却仍坚实美丽,岁月的步履,虽曾在它身上留下风雨剥蚀的痕迹,光阴的长河,也终淘尽它所曾有过的风采与光荣,但是,当我与高大的城墙相对的时候,那传统建筑所隐然透出的雍容气象,破空而来,使我仿佛置身在宏大祥和的世界,内心引起阵阵激荡。在若有所悟的深情凝视中,我默默接受着温和的撞击,虽然,在历史进化的过程中,我们不宜过分崇拜传统,迷恋过去,但是,透过对传统事物的省思与接触,我们或许才能够更具体地领悟传统,就像眼前这座相法端严的古城墙一样,它没有金碧辉煌的外貌,然而,它所可能有的沉潜渊深,包容丰富,唯有以淡泊宁静之心去相遇,方可与之感应。人们常说,童年最快乐,通常我们只是想到,那是由于童年的无忧无虑,事实上,童年的快乐更是来自对环境由衷的欣赏,和对人与人之间绝对的信任。因为信任和欣赏,影响了周围人,因而孩童具有非凡的魅力,使得在孩童身边的每一个成熟的人都得到净化,帮助孩童实现他们的理想。这份信任才是人生最可贵的性情。雨后的古城仿佛镀上了一层金,使它更加气派。站在它的面前,感受着陌生朋友带给我的信任,真正明白了不主张“拥有”的老子,原是用“既以为人已愈有,既以与人已愈多”,来从反而求正的至高哲理,心也随着一抹信任的光辉,温暖了起来。(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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