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墙角的米粒方雪梅

 

旧年的冬色远了。墙角的米粒,喂养出我一家人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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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学讲故事
授权专栏作家

方雪梅




方雪梅,笔名阿梅,湖南岳阳人,中国作协会员,文创一级(国家一级作家),湖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诗歌学会理事,“文学湘军三才女”之一,武汉大学毕业,从事报纸采编工作多年。出版有《结糖果的树》《疼痛的风》《伦敦玫瑰》《寂寞的香水》《谁在苍茫中》等著作。现居长沙。
墙角的米粒
夹竹桃还在开,开得人心里尽是温暖。

每次回家,它总在红。是我见过开花最久的植物。京珠高速两旁,还开了一路木芙蓉,也是艳红的。我的车,在一条镶了红花边的黑缎带上欢快地滑动,似五线谱上一枚快乐的音符。放长假是幸福的事,看父母是更幸福的事。
米雕


一家人聚齐了。父母高兴,脸上的每条笑纹里,全是秋天菊花和夕阳的温情。父亲最拿手的,是红烧猪脚。总让大家吃得圆了肚皮。这会儿,他又在厨房,弄得满屋生香。

母亲在阳台上择白菜。阳光轻轻地栖在她的白发上,让她的安详带了氤氤的暖意。哥哥姐姐们围坐着,边与母亲聊天,边帮忙。父母说,儿女们今天带了三件开心的事进门,所以特别高兴。一是二女病后复查,没有任何问题;二是看到了满女的新书;三是老四的业务有起色。父母的心,是高山下的流水,千回百转,终究也是围绕儿女流淌。

父亲当年是湖南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性情如竹,有素节凛凛的人生态度。他心里也曾藏着文学梦,因此,对我的文字很寄希望,对我的书,比我自己重视。在父亲的博学面前,我一直是忐忑不安的。没想到,被他在哥哥姐姐面前,赞了一通。哥哥姐姐们,也看了,却对我有几分失望。小哥哥说:你写父母亲情的文章,竟然没有把母亲当年带我们去扫墙角米的事写进去?扫墙角米?是啊,在红船厂的粮库里呀。见我一片茫然,他给我讲了当年的旧事:
米雕


那时,家家都要凭计划指标,才能到粮店买米。有时,买三十斤米还要搭配七十斤红薯。当老师的父母,除了竭尽全力地教好书,另一个最大的压力是为家人找粮食,想方设法让孩子们吃饱。而孩子们吃饭,总像风卷残云,饭后的碗都舔得光可照人。很远的一个冬天,家里的米盆见底了。可这月的粮食指标,早已用完。母亲一定想过很多办法,最后,决定到粮食仓库去试一试。仓库在靠近洞庭湖的一条斜街上。母亲收拾了两条布袋,两个哥哥牵了路都还走不稳的我,跟着母亲,一路走去。

那时的冬,比现在冷了许多。寒风呼呼地,在石板路上,槎出尖厉的叫啸。我小,不知人生缁重,亦不知道那天寒地冻中,有母亲漫漶的愁思。一路上,高兴得手舞足蹈,以为哥哥们带我玩儿去。依稀记得,沿街老房子的瓦檐,拖着一条条长长短短的冰溜子。尽管冻得小脸通红,我竟也不觉枯寒入骨。

母亲找仓库的人,讲了好多央求的话,总算获准带哥哥们去扫仓库。仓库是红砖的旧平房,刚运走了一些粮食到河里的船上。房子空了,大得让人更觉冷的深重。搬运时从破麻袋里撒了些米粒和干红薯丝,与地下的灰土、老鼠屎相混。我被放在仓库的一个墙角,看母亲和哥哥们躬身从这头扫到那头。尘雾在冷色的光线中,紧紧地追着他们。扫完仓库,母亲以相对便宜的价钱,买了那写和着灰泥、老鼠屎的米。晚上,全家人每人分一堆,在昏暗的灯下清选。后来,去仓库扫米,成了家人的常事。关于这段记忆,于我是遥远而模糊的,可哥哥姐姐们今天讲起来,似还站在那年的冬深处。
米雕


旧年的冬色远了。墙角的米粒,喂养出我一家人的今日。父母的累中,长出了儿孙的蓬蓬勃勃的未来。这个长假,儿孙满堂的笑语里,父母一定看到了血缘藤蔓上的花朵。而我看到白发人的笑纹,觉得比游山玩水的乐,更乐。

趁父母在,抓紧享受这样的相聚吧。


品读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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