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奶奶单独盛上一碗馄饨,这是她生前交代过的

 

长眠于斯的又盈埭的先民们,如果地下有知,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今天的又盈埭格外热闹。

不同于沙上,老岸人过节比较活络,清明前两个星期就可以开始,大约是怕扎堆过节太忙,大都提前过。所以清明节前的这个周末几乎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在外打工的回来了,在外安家落户的游子回来了,出嫁的女儿携夫挈子回来了。

家家的厨房里飘出香气,红烧鱼、红烧肉、豆腐是必须的,田里的时鲜做几样,马兰头焯水剁碎和花生碎一拌,淋点麻油;摘点蒜苗和自家腌制腊肉炒一盘;掐点豌豆苗拌香干;竹园里转一圈,挖上刚冒出尖尖的笋炒上盘鸡蛋,先人生前爱吃的做几样。红红绿绿一桌的春色,让先人也尝尝春的清香。我家裹了馄饨,给奶奶单独盛上一碗,她生前交代过请老时要给她单独盛,她不想和大家争着。焚上香,点上烛,化上纸,老老小小按序磕头。



吃过饭,大家扛上杨柳青,带上祭品,汇入浩浩荡荡的人群去埭上东北角的墓地扫墓。

墓地周围的土地早些年被租去种上了天堂鸟,圈上了围墙,平时大门是关着的。这些天,门开了,狗被拴起来了。

墓地也是热闹的。超前,人们就来修了坟,坟上的杂草拔掉了,培上了新土,挖了新坟帽。爷爷奶奶坟上的柏树已经长得很是高大葱茏了,坟上的野花蓝的、紫的、白的、黄的,开得灿灿的,有蝶在翩飞。二伯父在坟上插上杨柳青,女人们把红红绿绿的飘山纸系在柏树、柳青上,坟前插上艳丽的绢花,“过节了,爹爹啊,娘娘啊,拿你们个坟扮扮漂亮啊,你们望望个欢喜啊!”亲孃边系边唠叨着。大家就都笑了。

老伯伯带头和二伯、父亲、弟弟、内侄在坟前化纸。老伯伯已经八十多岁了,满头银发,脸被火光映得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他低着头,用一根树枝拨动着纸、锡箔,让它们燃烧得更充分些。有风,纸钱灰飞到了半空中。“爹爹妈妈来拿钱用了,纸钱灰都飞起来了。”母亲说。坟前摆上些纸,老伯伯边磕头边说:“爹爹妈妈,向你们汇报个好消息噢,我家添了重孙了,你们有了重重孙了。你们要保佑他健健康康发发落落个,保佑全家太太平平哦。”



父亲拿了些锡箔、纸到附近的坟上去化:“大家都来拿钱用啊,有空陪我家爹爹搓搓麻将啊,陪我家妈妈哚哚白!”

家家坟头都聚满了人,家家坟上都插得花花绿绿的,都冒着烟。大人们或是絮絮和逝者唠家常,或在心中默默倾诉思念,默默祝祷。孩子们在坟地追追打打,一派喧腾。

是的,清明节,是个非常特别的节。它既是祭奠祖先、慎终追远、敦亲睦族的节日,它又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是“气清景明,万物洁齐”的节气。所以这个节日既有生离死别的悲酸泪,又有赏春的欢乐气氛。或许这正是扫墓时插杨柳的原因,“柳”与“留”谐音,是逝者对生者的眷恋,是生者对逝者的缅怀,更是生命的象征,是人生代代无穷已。所以有清明踏青的习俗,“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



我们埭上的这个墓地,三面环水。碧空白云舒卷,岸边杨柳堆烟,桃花蘸水开,枝头鸟儿欢啼。碧水泛縠皱,蝌蚪嬉水藻。坟地对面的大棚里天堂鸟开得正盛。男孩子们去河边折来柳条,头戴柳帽,手甩柳鞭,侧着身子蹦跳着,“得得……驾……”地叫着,做策马扬鞭状。女孩们在草丛里采野花,和桃花配在一起,热心的花园主折来天堂鸟送给她们,她们便兴奋地举着花束欢唱在水泥小道上。老人们聚在一起感叹着今年埭上又少了一个老人,自己的头发又白了几许,要抓紧时间享享福,约好一会儿打上几圈小麻将。

长眠于斯的又盈埭的先民们,如果地下有知,应该也是开心的吧。这个世世代代耕种为生的小村,现在土地大都流转了出去,前村今年种上了西瓜,后村种上了荸荠,还有几个工厂建到了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如今甩开膀子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愿地母永安他们的灵魂,愿他们庇佑这个他们深爱的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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