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学毕业,做北大讲师,倒追女学生,47岁写下500万字,封笔抵命!

 

他的寂寥,他的边城。...



写在先生三十二年忌辰
1924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平城大雪纷飞,郁达夫快步走在路上,他拢紧身上的两件薄棉衣,拐进银闸胡同的一所小公寓,推开房门,里面一个青年正在写作,双腿用几块旧棉絮裹住,露在外面握笔的手已经肿的通红。

郁达夫摘下脖子上的一条淡灰色羊皮围巾披在青年身上。

又带他去小饭馆吃了一顿饭,饭菜花费一块七角,郁达夫掏出五块整钱,找回来的零头转身都送给了面前饥瘦的青年。

一阵寒暄,才得知青年是弃武从文,几经辗转北上而来,有如古代为求功名的才子不辞千里赴京赶考,所以他的眼眸才那么炽热与虔诚。

临别,郁达夫鼓励道:“你要好好写下去”,青年无以为报,两行清泪先流了下来。

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

一个月后,青年的第一篇作品终于登上《晨报副刊》,署笔名“休芸芸”。此后,中国文坛渐渐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青年还有一个正名,叫作沈从文。
1


近代湘西历史上,曾走出过大名鼎鼎的“凤凰三杰”,一是湘西王陈渠珍,二是湖南神童熊希龄,其三,则是沈从文,陈渠珍是他的上级,熊希龄是他的远亲,三人皆是生于湘西,长于湘西。

蒋勋先生不止一次说:读鲁迅想起韩愈,而读沈从文,可以想起柳宗元。

沈从文笔下的人物自带一股山水间的灵气,代表作《边城》也是绕水而写,表面风轻云淡,落笔处却苍凉又深刻。

单是一句“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便能震得看客们怅然若失。

一个小学未曾毕业的人走上北大讲台,写作风格在文坛上独树一帜,追根溯源,某种程度上,是湘土地灵成全了沈从文的剑走偏锋。

而如果要说出一个喜欢湘西的理由,也会是因为沈从文。



1922年,沈从文离开军队,与好友满叔远结伴前往北京求学,两人在狭小的住处落脚后,便着手准备考试,十几天时间,将正在招生的几所国立大学考了个遍。

沈从文考上过一所,因交不起昂贵的膳宿费而作罢,满叔远屡战屡败,不久便回了老家。

沈从文接着考燕京大学的二年制国文班,可惜在口试时,沈从文一问三不知,罕见地得了个零分,主考官见他实在拮据,好心将两块钱的报名费也退还给他。

早在1917年,蔡元培任职北大校长时,便开放了北大的旁听特权,于是沈从文重新找了一个房子,坐落于北大红楼的南边,取名“窄而霉小斋”,他白天旁听课程,晚上自行写作。

可惜投稿上百篇,皆是石沉大海,此时沈从文的北漂生涯,已经有两年了。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沈从文写信给从未谋面的郁达夫寻求帮助,郁达夫长他六岁,已凭借一部《沉沦》在文坛崭露头角,声名鹊起。

令沈从文意想不到的是,郁达夫竟然真的来看他了。

彼时的郁达夫爱情不顺,仕途失意,每天借酒消愁,当他看见处境比他更艰难的沈从文尚且没有放弃时,同情之余更是自省。

有人评价沈从文与郁达夫的相遇:

没有郁达夫,沈从文可能会客死他乡;

没有沈从文,郁达夫可能会沉沦一辈子。

君子过招,少的是文人相轻,多的是英雄相惜。

此后两人的友谊持续了一辈子,1945年,郁达夫去世的噩耗从异国穿来,沈从文瞬间泪流满面,久久无法平静,那天是9月17日。

20年前北平城里那场洁白无瑕的大雪,也才算在这个秋天下到了尾声。
2


武侠泰斗金庸先生曾说:我最喜欢两个作家,国外的大仲马和国内的沈从文。

而沈从文的处女作发表在《晨报副刊》上,主编便是金先生的表哥徐志摩,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1928年,胡适上任上海中国公学的校长,学校还缺一个教师,徐志摩便推荐了已有作品傍身的沈从文,虽然他仅有小学学历,但胡适仍破例聘用。

1929年一个盛夏的清晨,沈从文破天荒花了八个银元,坐上了一辆包车去往中国公学,手上还提着一沓一万多字的教学资料,可见沈从文对这初次登台的重视,毕竟这一天的工资才六块钱。

沈从文走进教室,看着讲台下乌泱泱一片学生,突然就把上课内容抛到了九霄云外,为了缓解紧张,沈从文先在黑板上写好了提纲,再转过来,又是十几分钟的沉默,在学生的催促下,沈从文终于吞吞吐吐开了口,可惜又讲得太快,一个小时的课程被他十几分钟便说完了,过了一会儿,沈从文转身写下: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

君子不隐其短,不得不佩服沈从文的这份坦荡。



下课后沈从文又羞又愧地走进校长办公室,还未等他汇报情况,胡适已经开口道:"我听说了,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你,这就是成功。"

公学的胡适性情温和,而北大的刘文典则近乎狂傲。

传闻,沈从文在昆明教学升教授时,刘文典曾说:

“在西南联大,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应该拿四百块钱,

我该拿四十块钱,

朱自清可拿四块钱。

可我不会给沈从文四毛钱。”

而受到轰炸跑警报时,刘文典回来搀扶视力不好的陈寅恪,中途遇见沈从文,又讥笑道:“陈先生跑是为了保存国粹,我跑是为了保存《庄子》,学生跑是为了保留下一代的希望。可是你什么用都没有,跑什么跑啊!”

后来才女张充和替自己的姐夫分析,刘文典并非单独针对沈从文,而是看不起他后面日益繁盛的新文学。时代交替,一新一旧,可分轻重?可争是非?答案交由历史宣布最为公允。

而山阻石拦,大江毕竟东流去。
3


作家叶圣陶说:谁娶了苏州九如巷张家的四个女孩,都会幸福一辈子。

张家是户名门望族,书香传世,六个儿子的名字都带有宝盖头,四个女儿的名字则都带有两条腿。

大姐张元和嫁给了昆曲名家顾传玠,二姐张允和嫁给了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沈从文给他取外号叫周百科,这么熟是因为几人互为连襟,沈从文娶的是张家三小姐,名为张兆和。

还是在1929年,年仅19岁的张兆和写完功课后,便给新收到的几封情书编号,从青蛙一号开始到青蛙十二号,最后一封来自沈从文,被编成了“癞蛤蟆十三号”。

虽然从未得到过回应,但沈从文的书信却没有断过,信里才华横溢,实际见面却又紧张的手足无措,张兆和是中国公学的校花,沈从文想走过去套近乎,一开口却叫成了“那个笑话”。

张兆和气得抱上一沓厚信找到了胡适,想请他出面劝阻一下沈从文,可惜胡适最热衷的事情除了做学问,便是做媒。

他笑嘻嘻的夸赞沈从文的情书文笔不错,在小说创作上更是个天才,并且提出自己认识张兆和的父亲,可以撮合两人,张兆和更是连连拒绝。



沈从文与张兆和

最后胡适说:他顽固的爱你!

张兆和涨红了脸回道:我顽固的不爱他!

胡适虽然以当“红娘”为乐,这一次却给沈从文写去了劝退信:我的观察是,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

尽管如此,此时水火不相容的沈从文与张兆和最后还是在胡适的“鸳鸯谱”上签了名字,

在这上面签字的夫妻还有赵元任与杨步伟,徐志摩与陆小曼......这是胡适专门记录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个本子,并且都是自己撮合或者主婚的。

那是在1932年的夏天,苏州九如巷的大门外来了一位身穿青灰色长衫的年轻人,拘谨地提着一堆礼物,他自言姓沈,来找张家的三小姐。

沈从文这次待了七天,三年多的单相思终于有了结果,回校任教之前,他请求二姐张允和先询问其父亲,如果他上门提亲,可有希望?

如果张父同意,就让他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沈从文与张兆和

几天后,张允和与张兆和坐上人力车,从苏州城心一路颠簸到闾门外,终于到达电报局。

张允和先发了一封电报,仅有一个字:允。

张兆和担心沈从文不解其意,又追加了一封,也只有简洁的一句话:

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沈从文在给张兆和的情书中写过:“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地方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张兆和并非沈从文人生中的唯一恋人,这段婚姻中途也有过裂痕,但最终两人还是一起从青丝,走到了白发。

多年后,沈从文已逾古稀,二姐张允和去看望他,屋内狼藉不堪无处下脚,沈从文却从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他说:“这是三姐给我的第一封信”,张允和想看,沈从文便将情书紧紧撰在手心,羞涩得像个少年。
4
据说沈从文能突然得到二姐张允和的支持,是因为那日他带去的礼物很合其审美。

礼物是沈从文所买,挑选却还是特意请作家朋友巴金帮了忙的。

沈从文与巴金的相识是在他去看望张兆和的前两天,在上海。



巴金(右一)与沈从文夫妇

刚开始,沈从文担心买礼物的钱不够,巴金便先带他找到一个出版社卖了新作《虎雏》的版权,虎雏与沈从文的二儿子同名,大儿子叫龙朱,也是取自他的小说之名。

巴金建议沈从文买包装精美的外文书作为见面礼,并带他去了当地书籍最多的正大书店,精心挑选了几套俄罗斯的文学名著。

沈从文去迎接爱情的那天,也是他与巴金友情开始的日子。一年后,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平中山公园的水榭结婚,巴金送上“幸福无量”的贺词,并将请柬一直保存着。

那时沈从文在青岛,巴金便去青岛找他谈文学,沈从文在北京,巴金便也去了他的府右街达子营28号做客,那段时间,巴金在书房写作,沈从文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写作,一个写出了《边城》,一个写出了《爱情三部曲》。




有人说:我们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

晚年的巴金住在上海,沈从文住在北京,一次,巴金拜访沈从文,带来了一包鸡蛋糕,两个老人面对面坐着,摇摇晃晃说些旧事,用缺了牙的腮帮熬着软食,不时低声地品评这东西不如哪一家的好。

不料这一次,竟是两位老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沈从文先去世,巴金便万字长文思老友,他写道:没有一滴眼泪,悲痛却在我的心里,我也在埋葬自己的一部分。

这些都被记在沈从文表侄的文章中,表侄本名黄永裕,由沈从文替他改成黄永玉,人称“画坛鬼才”。

他后来给沈从文立碑刻字:一个士兵不是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5


1948年,郭沫若点名批判沈从文,舆论重压之下,沈从文用割动脉喝煤油等方式自杀,所幸几次都被家人及时救了下来。

但几个月后,沈从文在一张条幅落款处写下四个大字:封笔试纸。

之后,沈从文再也没有自杀的念头,也不再进行纯粹的文艺创作,先生大概在心里用文字抵了自己一条命。

1949年,沈从文被安排到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他的人生,迈入一个新的阶段,从文学创作过渡到文学研究。

这一年,沈从文47岁。

对于沈从文而言,从文学家去慢慢转变为历史学家,或许并不是一件委屈的事情,他的高足汪曾祺曾说过:”沈先生年轻时就对文物有极其浓厚的兴趣”,这从他年轻时的古物收集癖也可窥得一二,但是总归让人深觉惋惜。

沈从文的寂寥,与那些出土文物的孤独必定殊途同归,这让他对一个物件,一段文化的考证解析都带有感情,所以汪曾祺将他的研究评价为“抒情考古学”。



三十年后,沈从文携妻访美,他在夏威夷大学演讲,绝口不提曾经风光,只说:“地上的东西我不研究了,我现在都研究地下的,地上有《二十五史》,地下也有二十五史。”

访美期间,夫妻两人住在四妹张充和的家中,沈从文素来怕辣嗜甜,到那里,他便馋上了西方的冰淇淋,张充和每天都会在饭后备上甜点,但唯独有一天忘记了,沈从文觉得自己是客人,主动索问有失礼数,于是他假装起身离桌,嘴上边说着:“那我真上楼了,那我就不吃冰淇淋了。”

当时引得众人捧腹不已,晚年的沈先生尤其可爱,在外面总像个孩子,只有回到家乡才像位长者。

那是访美回国后,沈从文在亲友的陪同下回了一趟湘西老家,回忆童年最觉身心老。先生爱听家乡的傩堂戏,时常听着听着便湿了眼眶,唱词是:不信芳春厌老人,老人几度送余春......
6


32年前的今天,沈从文因突发心脏病永别人世,享年86岁。

也正是那一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马悦然非常遗憾地表示:“我个人确信,1988年如果他不离世,他将在10月获得这项奖。”

远在美国的张充和用电报发来挽词: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

1992年,也是5月,沈从文的家人将他送回了湘西凤凰,他的骨灰一半撒入沱江水,一半葬于听涛山。

跟随沈从文的骨灰一起流逝的,还有张兆和积攒了四年的花瓣,沈从文去世之后,张兆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每一株都取好了名字,全都以沈从文笔下的女孩而命名。



沈从文与张兆和

沈从文的墓地没有坟冢,但是旁边立有一块天然五彩石,石上刻有沈从文的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理解人。

先生活着的时候,懂他的人寥寥,今天又到先生忌辰,想起如他人生般孤独的一首诗:
人生脆弱如一支芦苇
在秋风中一阵摇就完事
也许比芦苇不大像
日月流注
芦苇年年长
相同的春天不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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