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全职太太

 

灰姑娘嫁给王子,从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君不见,那换不完的尿布、熊孩子的打闹、王子的中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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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嫁给王子,从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君不见,那换不完的尿布、熊孩子的打闹、王子的中年危机。


1


“浩浩,宝贝乖,妈妈在做家务,你下去跟弟弟玩好不好?”吴倩一手托着安坐在她怀中的大儿子的屁股,边说着,另一只手也不闲,拿起白色小碗搁在面前,又摸了个鸡蛋出来,在柜沿上敲裂,大拇指携同无名指、小指固定住鸡蛋,食指和中指往两头一掰,漏了个晶莹的双黄蛋下来,接着开始施展单手打蛋的特殊技能。

吴倩很烦每一个早晨,不仅得忍受人床分离的痛苦,替两个儿子做早餐,心急火燎赶着送他们去幼儿园,而且要命的是,两个“小魔王”总叫她不太平。哥哥彭浩特别黏人,即使还有一年就上小学了,他依旧时时刻刻吵着闹着要“妈妈抱”,不抱他,可以干嚎上三天三夜,这迫使刘倩练出了诸如“单手打蛋”、“单手切菜”、“单手叠衣服”等重要技能。而弟弟彭宇,眼红妈妈总抱哥哥,常使坏欺负哥哥,扯他鞋、抢他苹果、扔他玩具,尽兴之余同求抱抱,闹得妈妈只能脚踩高跟鞋,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场面比动物园所见都精彩。

好比现在,想着让两个儿子吃饱穿暖,可以出门上学了吧,可他们不肯自己走到车库,说:“地下有怪兽,怕怕!”吴倩没办法,只能肩背手扛,艰难地往车库挪。可是,上了车就太平了吗?她还没开出小区门口,“啊——妈妈——”弟弟就哭喊了起来。吴倩作为新时代的开明妈妈,她觉得两个孩子间的矛盾,父母少参与,何况这些兄弟间的打闹,她也实在懒得小题大做,只是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出言调解一句:“彭浩,你弟弟哭了,快给他递张纸巾擦擦,兄弟间有什么事得好好说。”大儿子此时倒也乖巧,照妈妈说的,给弟弟抽了张纸巾,把眼泪鼻涕一把捋了。可不知彭宇是否把这当做哥哥“示弱”,反而得理不饶人,闹得更凶,几乎声嘶力竭,这让吴倩太阳穴的神经直“突突”,便厉声喝止:“你们两个够了!是不是男子汉!爸爸会和自己兄弟这样闹吗?!”

爸爸,在两个儿子心目中拥有神袛一般的地位,爸爸说得总是对的,爸爸做得也总是对的,如果说话、行动和思维有一点不像爸爸,那便是错的。所以当吴倩放出“爸爸”这个终极绝招后,两个孩子终于相安无事地走进了幼儿园。


2
回到家,吴倩踏进眼前120平的大平层,看着简约北欧风格的白漆木纹家具,残羹剩渣一团乱的厨房,以及儿子们随手丢的玩具,深吸一口气,试图从这间房子里嗅到一丝她丈夫的气息,可惜没有。毕竟一年多来,男主人在这儿待着的时间总长不超过两个月,房子怎么会记得他?如今,她领着两个孩子又得搬了。房子于这一家子而言只是个住所,并不是家。

吴倩的丈夫彭廖凡是位职业经理人,专长在于企业整合重组,哪家公司想要合并、收购或改制,就会重金聘请他运营。出于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彭廖凡为一家公司服务的时间短则数月,长亦不出两三年,哪里需要他,他就往哪里跑,换一个城市甚至换一个国家乃家常便饭之事,使得举家跟着迁徙,吴倩没法拥有稳定的工作,孩子又得经常转学。

还记得刚搬来这儿的时候,老大彭浩怎么也没法适应新环境,天天吵着“要回家!要回家!”吴倩好生纳闷,他究竟是想回哪个家?

可即使为配合丈夫工作,拖家带口辗转各地,彭廖凡在家共享天伦的时间依旧寥寥无几。他有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吴倩准备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不为出差,只为了日夜加班方便睡在公司之用。

这次,丈夫受某医药企业聘用,赴新加坡重组刚被收购的海外子公司,两个月前就先去了那里安顿一切,等吴倩和孩子们与他团聚。最近几天,吴倩和孩子们的签证以及转学手续终于办好,就差打包家私,喊国际快递运至新加坡。

客厅靠阳台的墙角躺着三只大箱子,是一年前搬来的什物,里面有相册、孩子的玩具、一部分昂贵所以没舍得扔的锅碗瓢盆、衣服鞋帽以及其他一些生活所需物品。吴倩此时暗自窃喜自己聪明,没有解放这三个包裹,不然又得重新打包。原来生活中的必需品不一定必需,没有这些东西你也照样可以过活。

然而,以上并非吴倩现在最大的难题,如何劝服自己的母亲一起前往新加坡照顾孩子,才是丈夫嘱托的头等大事。


3
“倩倩,你真的又搬家?带着孩子跟廖凡去新加坡?”电话那头传来分隔两地的妈妈的声音,吴倩本应觉得温暖,但这句提问却让她心下一沉。

“当然得去啦,廖凡没我照顾不行。”

“……倩倩,我倒也不是说要自己的女儿当女强人。只是没有事业就没有自己,我希望你们俩能在同一个位置上。”

“我当全职太太是家庭需要嘛,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回归家庭,廖凡收入翻我几番,不见得他放弃工作咯!”

“你们家又不是用不起阿姨。”

“我不喜欢家里多个外人。妈妈你看新闻了吗?保姆虐童、勾引男主人新闻里天天都有,我哪里放得下心。”

“我就怕你到头来一场空。”

“妈——你别瞎说。对了,新加坡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这次廖凡接的商业案特别重要,他没法照顾到家里,你心疼心疼我,来帮我搭把手好不好?”

“你已经是月亮绕着地球转了,怎么还想让我当颗地月卫星?”

本想撒个娇,却触到了母亲的心头刺,吴倩知道自己开局开砸了,便乖巧地把话往轻里带:“妈妈你这话说的,孩子大了,每天都去学校,说是搭把手,其实也没什么负担。你跟我一起去新加坡多好,我可以多陪陪你。而且廖凡说了,新加坡交通特别方便,天气也好,我们可以经常带着你自驾游。”

“自驾游?谁去啊?他开车?”

“妈!”

这通电话无疾而终又闹得不欢而散。吴倩听出母亲替她委屈,但是吴倩告诉自己:我老公品貌端正、事业有成、对家庭负责任,两个儿子乖巧可爱、聪明伶俐,何必对生活要求太多,知足者常乐也。母亲不愿去新加坡帮忙带孩子这件事,就和廖凡解释说她年纪上去了身体不好,不宜旅居吧。

盘算好了这些事,吴倩心里舒坦很多,撸起袖管,准备好好做一些点心,送给周围的几户邻居,感谢她们一年多来的互帮互助,也顺道告个别,人间自有真情在嘛!


4
说起吴倩的好手艺,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中餐西餐,连带着点心,几乎没她不能做的,关键是不仅好吃,品相也一流,摆盘精致到简直能媲美米其林三星,凭这一点,吴倩就笃信,彭廖凡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十年前,彭廖凡被公司派往德国接受一年的培训,身为南方人的他在德国最痛苦的并非语言障碍,而是满大街的蒜味大香肠,差点要了他的命,一个月下来,饿得两眼发昏,暴瘦十斤。

当时身为彭廖凡女朋友的吴倩正值事业上升期,虽刚入社会三年,但已凭借美国留学背景以及优秀的工作能力升任了知名跨国公司的助理公关经理,同事们纷纷预测她将成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门经理,毕竟在那个年头,一口流利的英语已经占了先天优势,铺平了通往高管的道路,更何况吴倩为人圆笼,沟通能力强,创作的文案往往能抓住公司精神,是PR届难得的好苗苗。

即使如此,听闻自己心爱之人在异国他乡水土不服的吴倩,经过了一天一夜地思想斗争后,苦苦央求身为医生的父亲替她开一份长病假,让她能千里追“夫”,共渡难关。吴爸爸起初反对情绪之强烈,不会亚于任何得知18岁女儿未婚先孕的父母,然而,父母与孩子的战争,赢家总是孩子,吴倩的德国行在绝食抗议三天后得以实现。吴爸爸在这三天里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心里直嘀咕“泼出去的水!泼出去的水!”终究这水泼的彻底,一泼泼到了德国,再难收。

在德国的日子可能是吴倩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年。彭廖凡吃不惯德国菜,吴倩想着法地百度菜谱,为他学做中国菜、中国点心,如果食材允许,她甚至可以做一桌满汉全席。有一次,彭廖凡夸了一家餐厅法餐做得好,吴倩便下载了许多法餐教学视频,跟着依葫芦画瓢,不出一个月倒也学了个似模似样。

而学做菜和照顾彭廖凡起居之于,吴倩最乐衷的事,便是在莱茵河畔的小公园里席地而坐,捧着《志摩的诗》细细阅读,望望远处用蓝天白云作背景的古老教堂,在碧波上投下宁静的倒影。而后回家、做饭,欣赏彭廖凡推开家门后深吸一口饭菜香时所浮现出的餍足笑脸,吴倩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5
如今,吴倩同样每天做饭,但不只是等待丈夫,还有两个让她欢喜惹她烦忧的“小坏蛋”。所以,生活这样美好,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母亲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晚上9点,吴倩终于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关灯,退出他们的房间,准备开瓶红酒,去除一天的疲惫。吴倩才刚拿起开瓶器,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自己的前同事、现闺蜜龚启文,在彭廖凡服务的前一家公司做人事经理,当初也是因为彭廖凡的关系,将龚启文介绍进了这家企业,大刀阔斧改革之时,身边有个自己人帮衬总是好的。

“倩倩,忙完了吗?”

“你这是掐着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儿子们刚睡着,你就来了。”

“不想太早给你打电话,怕你跟孩子在一起。”

听了这话,吴倩直觉皱了下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说?你要找我聊成人话题吗?还怕我跟孩子在一起。”吴倩开起玩笑来,希望龚启文能顺势接下。

“是有些事不好开口,都已经两个礼拜了,我一直在犹豫帮不帮你说。”

“借钱啊?你最近手头紧?”

“不是。哎呀!就你老公的事!”

“我老公在新加坡呢,能有什么事?”

“……”

“我们公司有个女的,你老公在的时候她当他助理。现在哭着闹着问我们要你们家地址,说非得跟你老公说个清楚……”

“说什么?”该来的还是得来,吴倩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滚烫的手机攥在手中,手心却滋出了冷汗。

“还能说什么,说你老公有次应酬喝多了,结果酒后乱性。事后他承诺会负责,结果转身就跑去新加坡,没了说法。而且她知道我们的关系,成天缠着我联系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简直破罐子破摔,说什么她不好过让你们全家都不太平。我现在班也没法上,都请假两个礼拜了,可她天天往我们公司跑。公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非得解决这件事不可。所以……”

“……”短暂的沉默中,吴倩觉得自己不单听到了龚启文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就在耳边,有力的声音甚至撞击着耳膜,“噗通——噗通——”

“我倒也不是担心自己的饭碗保不住,但觉得这件事你毕竟是当事人,有权知道。况且,瞒也瞒不住啊!”龚启文的声音颤抖着几近哀求。

倒是吴倩,当她的声音响起时,充满了龚启文意料之外的冷静与理智:“启文,你别慌。我绝对相信我的老公彭廖凡不会做出这些事,他一表人才而且收入颇丰,难免会招惹些心怀鬼胎的人泼他脏水、赖上他。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得让这种小人死心。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恳请你帮我们一次,先辞职给自己放个假,我们会帮你落实下一份工作。至于我和彭廖凡,我们马上就去新加坡了,谅这个女人再神通广大也没法找到我们。”

事情交代完了,吴倩便想挂了电话,可是触摸屏上的挂断键怎么按都没反应,她真想把手机往墙上砸了了事,可孩子们在熟睡,于是她死死地按住关机键,电话终于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吴倩觉得自己两腿发软,再也无法支撑起整个身体,于是靠着冰箱,缓缓地滑落到地上,瘫坐着,松开了开瓶器,用双手紧紧拥抱着双脚,无声地呜咽了起来,脑子里的幸福画面如蒙太奇电影一帧帧闪现,有彭廖凡餍足的微笑,孩子在怀中的哭闹,甚至,有新加坡快乐的自驾游。

可是电影,终究会落幕;天,终究会亮;孩子,终究会醒;生活,也终将继续。


6
一周后,新加坡樟宜机场。

“彭宇,你别闹!跟紧我和哥哥,我们拿好行李就去找爸爸!你们不想爸爸吗?想爸爸就乖乖的!”小儿子比较调皮,来到一个未知的城市,他的好奇心让他连路边的垃圾桶都觉得新鲜,奔奔跳跳往它冲过去,也不管妈妈和哥哥在哪儿。然而,“爸爸”一词帮他踩了刹车,于是亦步亦趋地跟上妈妈。

从行李转盘上提走了两个28寸大箱子,母子三人急吼吼地就往出口赶,深怕爸爸多等一秒。可是接机人太多,有着近视却不爱戴眼镜的吴倩很难从人群中找到丈夫,还是孩子眼尖,突然冲着红衣男子大叫着:“爸爸!爸爸!”撒开腿就奔了过去!而丈夫呢,则一手一个接了个满怀。

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吴倩心里默念:该有的幸福我还有,什么都没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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