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第五章 学而

 

------第五章 学而------



凉州城早先原本是匈奴所建。那时的凉州南北七里,东西三里,依照龙形所建,所以又名卧龙城。后来隋末鹰扬府司马李轨在此割据称帝,将此城也就改建成了凤形——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城长也就因此只剩了十五里。
但在道国的治下,由于需要以凉州城为基抗击佛国,这座城就被一次性扩充到了五十里的长度。形制依然以凤形为主,下面依照多种风水秘术和太平道术布设了法阵,以便抗击来犯之敌。
终于赶至凉州的一行人远远地就看见了那高达五丈一尺的城墙,还有城墙上那高高飘扬的太极旌旗,心里顿时也就安定了不少。虽说对于有张如晦坐镇的这支商队来说,野外的那些不开眼的蟊贼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可是毕竟要提心吊胆的防贼,心里让人就没法安定下来。
于是对这支商队来说就形成了一个比较怪异的局面:每当哪天有蟊贼跳出来劫道然后被跃跃欲试的池夜来学以致用干掉蟊贼后,那天甚至就近几天内大家的心里普遍都会比较安稳,毕竟这年头贼也是安地盘划分的。这个地头上的蟊贼被干掉了,就意味着几十里内起码安稳了……
由于也快到了自家的地头,王滦家的商号在这里就有分号,商队最后两名商人在这里也难免要分道扬镳。不过凉州城仿得是唐制,商贸一干大小事务都在东西市办。作为半个地主,王滦索性也就派出了自家伙计,在靠近自家门面的地方挑了家足够干净的客栈送一行人住下。还放出话来,说是看在大家一路同舟共济的情分要在晚上宴请大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拉拢张如晦这个前途无量的先天高手,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一点。有套近乎的机会不去抓住,这叫二愣子。
商队要卸货,张如晦自然也不能闲着。他从客栈伙计的口中问明了就近书坊的去处,拉着池夜来就要出门。原因很简单,他对池夜来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你想啊,这些天的时候池夜来虽然刻苦用心练习,吃饭走路都在琢磨。可是张如晦答应教给她的是“武道”,结果她学来学去,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招。当年林灵素教张如晦的时候就说了,你要是学出来还是那副怂样,你不自杀我也得自杀。
张如晦没教过人,所以他就按着林灵素的思路一根筋的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只琢磨招式的精意,不去思考内在的道理,练一辈子最多也就只能是个一品。教了这么长时间却得到个这结果,你不自杀我也……算了,划不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连南华两个字都写不全。”
“谁说的?谁说我写不全了?”池夜来顺手就从旁边桌子上的筷筒内抽了根筷子出来,又用茶壶倒了点水在桌上,刷刷两笔,“看,这不就是?”
张如晦一看,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南花’吧?”
池夜来茫然:“有什么不一样吗?”
“所以说,你让我不能忍的地方又多了一项了。”
且先不论张如晦照搬林灵素的经验是否正确,池夜来完全是没法理解张如晦的思路。不过大概是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搞明白这一点,于是她迅速的放弃了治疗:“好吧,就算我写不全这两个字、不知道南华经怎么念,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买本南华经回来,先从经义开始讲起。”张如晦一拍腰间长剑,“就单讲那几篇跟南华水剑有直接联系的,多的我也不求。什么时候将那几篇讲完了,什么时候我们再继续下面的招数。”
听到张如晦以断更相要挟,池夜来这才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脸上的表情也随即换成了苦瓜脸:“啊?为什么啊?”
“因为读书以明理,明理以致用。我作为将和道门有关的东西传授给你的人,就一定要保证你明白事理。”
“那……”池夜来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才想出来如何反驳这一条来,“那就算是要学南华经,也犯不着我跟你亲自去吧?你去买上一本,回来教我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张如晦用食指指了下自己的鼻尖,“我现在在给你教授武道,然后所需要的经典也要我去买,再回来教给你——是这个意思么?”
池夜来讪讪的笑了两声,还吐了吐舌头,什么话都没敢说。
别看池夜来字认得不多,绿林一脉也多草莽,可是该有的规矩应有尽有,一个不少。早在春秋末年的时候,左丘明就已经在《国语》中将君、父、师三者并列,后来荀况又填上了两条,形成了“天地君亲师”五字。《太平经》以救国治国为要,中间也提到了“天地君父师”。
张如晦虽然对于池夜来只有这么十几二十来天指点教授的恩情,别看奉茶拜师的礼节没行,可要是日后再见面,池夜来必定要给张如晦大礼参拜。辈分上少说低半头,最次也得按师妹见师兄的规矩来办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张如晦不介意归不介意,可池夜来这厢说的话要是让她自个的师长听了去,一准是欺师灭祖的罪名,要直接拉出去打断腿的!
规矩就是规矩,是容不得半点通融的。
于是张如晦就拽着池夜来的胳膊一溜烟就出了客栈,朝着打听来的书坊方向而去。只是包括他自己在内,谁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上少了点什么。
……
凉州城相较于瓜州府,汉人的比例已经明显的增多。就算是长居于西凉的胡人,多数也换了汉家装束。两人一路走去,途中所经过的店铺大有异色瞳发却汉人打扮的胡人在。
池夜来之前直接从酒泉动身赶往瓜州,这等稀罕景象从来没见过,于是也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张如晦却没这个心思欣赏什么风景,按照徐图的说法,在凉州住的这一晚上最好连客栈大门都不要出,免得出门在外惹是生非。
可是两个人越往书坊的方向走,跟他们朝方向相反走的人越多。此时不要说还没到闭市的时分,就算到了点,这么大规模朝一个方向走,怎么看也不像是日落归家的样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如晦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会不会是又有什么人风传天剑在哪里出现,这才引得大批人马赶往那个地方。
池夜来可不像张如晦这般以“明哲保身”四字为要点,她甚至还跃跃欲试着想要拽个路人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张如晦一看情况不对,赶忙连拉带拽,拖着她就往书坊的方向走,说什么也不让她问究竟为何。
……饶是如此,两人赶到那间名为“河图馆”的书坊时,仍然看见书坊的伙计正在准备关门放栓。
“且住且住,几位道兄且慢,就一本书。”张如晦想也不想的就带着池夜来窜进了书坊去,直接就指着柜台后面那一沓明明白白用白纸黑字写了“道经”俩字的书说道,“劳烦道兄取本南华经出来,今日有急用。”
那几个伙计一看,得,这位脚步还真够利落的。几个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扑到柜台前面去了。横竖就是一本书的时间,也不耽搁什么,卖吧卖吧。
好在南华经这种经书刊印的量巨大,为首的一个看上去显然儒雅不少的年轻伙计从书架上随手就取出了一本,递给了两人。张如晦眼睛一瞟,池夜来自觉交钱。只是在钱货两讫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句:“唉,我说,你们这都是急匆匆的干什么去啊?还没到关门的时候吧?”
那个伙计和善的笑了笑,并没因为两人浪费了他时间而有什么不愉快的样子:“姑娘还不知道吗?凉州城里有人要斗法,这可是平常寻不到的机会。师父左近又没什么吩咐,我们自然要赶过去看看。省的到时候人山人海的,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武者侠客们比武相斗,那自然是动刀动枪、签生死状。道士术士们赌斗神通未必要分生死,但也一定会在法术上分个高低。有相当的技巧就都是要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凭的就是他人没见过自己的招数、拟不出破法来。这点在法术上倒还好,毕竟有些时候法术神通之间相克程度太高,不是人想改就能改的。而武功则不一样,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俩胳膊俩腿,再强的绝招也是依靠肉体发出,看上三四遍怎么说也能拟出破法来——至于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码事了。
于是增长自己的见识也是必要的,说不定还能从赌斗的两人身上学到些什么。听到不是和天剑相关,就连张如晦的心中也热络了不少。
林灵素生前就最爱跟人动手,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大派的人都跟他交过火,法术神通更是了解了个一干二净,说是“天下第一能打道士”也不为过。只是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各大道门,那些江湖术士还真没怎么碰到过——所以他将自己一肚皮的道门见识交给了张如晦后,也嘱咐张如晦多见识见识术士们的法子,增长见识总是好的。
“敢问道兄,能否也带我俩……诶?”张如晦这才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等……等等,你这打扮是……”
不错,面前这位深悉和气生财之道、还做着书坊伙计的仁兄,身上穿的俨然是道袍。不仅如此,这间书坊里的其他几个伙计身上明显也都是道装打扮!
这里……真的是书坊而不是什么道观道宫?
面对张如晦的疑问,那名道士只是和气的笑了笑,对着店门比划了一下手势:“这位道友,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妨路上再谈,免得耽搁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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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运------

道士在道国的地位崇高,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那就是以前孝廉、茂才这一类人的身份。每一个建造在州府的道观都可以根据道国所定下的份额,在当年州府的赋税中拿走一部分作为日常用度。
如果没有正式的道士身份,只是一般的道民,那么根据规矩,他的头巾最多只能是一字巾、道袍只能是大褂、鞋子只能是圆口鞋……超出此等最低形制的服饰一律不许穿戴。而事实上除了一些附庸风雅的富商和跑江湖的术士以外,也没什么人闲的这么干。
可是区区一间书坊里的伙计,他附庸风雅什么?况且依照张如晦的眼光来看,面前这位身上穿得罗——也就是道士们最正统的一类服饰——头上戴混元巾……这显然是再正规不过的道士打扮。依《太平律》,这么打扮的人如果并非道士身份,那是要立刻砍头的。
也就是说,这位真真切切是一位道士,张如晦叫他一声“道兄”或者“道友”绝对没错!
可是一名道士、甚至是这么多名道士,怎么会混到给书坊来帮闲的地步?又或者说,这间书坊背后的东主是何许人也,竟然能支使着这么多道士给他干活出力?
不过张如晦大概也是忘掉了自己现在的落魄样子,人家好歹还有个正经营生,他现在混得还不如人家呢……
不过同类之间就是好交流一些,张如晦和那名道士之间的交谈就压根没什么难度,比起跟池夜来动不动对着嘴炮相比好了不知多少。在去往决斗地点的途中,他就把想要知道的东西了解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那间河图坊原本就是属于一个植根于凉州的道派“河图派”名下的产业,这些道士自然也是河图派所属。固然河图派跟太平、太一、真大等道相比算不得什么,可在凉州也算是有名了,起码这凉州城内一大半的书坊、蒙学都是这个道派所开设的。
其实河图派早先倒也不叫这个名字,多半也不属于道派——充其量是一帮江湖术士罢了。大概在两三百年前,某一代的掌门据称得到了上古法宝“河图”,这才发明出了一干道术,将一个不入流的术士门派硬生生的提升成了一个能镇守一方州府的道派,自此也才将名字改成了“河图”二字。眼下这些挂着河图名头的产业,多半也就是当年祖师爷给积累下来的。
可惜好景不长,那名掌门坐化以后,河图也不知所踪。再加上后继弟子没什么出类拔萃的,到了上一辈的时候,门内连一名能镇场子的鬼仙都没有,基本上已经是苟延残喘的模样。至于这一辈……
蛤蛤蛤,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面前这位道士自然就是这一辈中间的领头人物了,他这一辈是“守”字辈,他的道号也就是“守正”,再往下有“守静”、“守常”、“守中”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并不忌讳说自己门派的没落,道号守正的道人说到这里却也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在下虚岁三十有三了,至今也不过是四品的修为。只能说是我太过无能,辱没了祖师名号。因此每日做完功课之后,我也就带着师弟们来书坊帮些忙,抄写经文,多少也能起到些作用。”
道国内有专门的规定,寻常的书籍可以用雕版刊印,但是道经必须要手抄以示心诚。好在道国矢志向道的道士众多,日常抄抄经书练手倒也没什么的。至于刺血写经的举动,这显然是佛门所倡导的,道国本身虽然不明确反对,但也不提倡。
对此,张如晦倒是出言宽慰道:“南华真人曾经说过,道就算在大小便里也是有的。粪便都有道,书坊自然也能求到道。道兄以身作则,身体力行,这就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曹守正苦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友也没必要安慰我了。虽然我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可再怎么说也都过了而立之年……”
“可是还没到五十而知天命的年岁,道兄何苦这般垂头丧气?”张如晦顿时升高了语调,直接打断了曹守正的泄气话,“只要还没过五十,任何人都不能断言说自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天命’。道兄离天命之年还有整整十七年的时间,不要说是突破四品达到三品,就算是直入鬼仙也不是不能一搏。张角人到中年才受了《太平清领书》,最终做出了一番事业;百忍道首不过中人之姿,可还是带着天下道门驱逐佛门、还华夏神州一个太平。道兄怎么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呢?”
张如晦固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这不代表他目无余子、恃才放旷,充其量是他不懂得别人的感受。他随陆夫子学习的时候,最先学到的就是一个人要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四种心。有了这四种情感,才能产生“仁义礼智”。而张如晦看见曹守正沮丧产生了恻隐之心,就想要去鼓励他,这也就是“仁”的发端。
被他的这番话一说,曹守正固然不可能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就此振作起来,但眼中多少也恢复了些神色。再者他也拿不太准张如晦的年龄,毕竟谁都知道道士的年龄是不能以外表为基准的。于是他乐呵呵的朝着张如晦拱了拱手:“这厢的确是我失言了……回头我便好好收束一下自己的心思,希望能借道友的吉言,在修炼一途中更上一层楼。”
张如晦连忙拱手还礼,旁边的池夜来倒是轻哼了一声:“一对虚伪的家伙,说了吉言就能心想事成啊……”
她的声音虽然低,可还是瞒不过张如晦的耳朵。后者立刻等了池夜来一眼,吓得她赶忙就是一缩头,再也不敢多嘴。
虽然池夜来说的有些残酷,但世事的确就是如此。池夜来比曹守正的年岁几乎要小了一半,可已经是三品的术士——九品中每三品都可以划为一个阶段,于是三品和四品间张如晦也才用了“突破”这两个字。两人年岁和修为几乎是反过来的,这不得不说真的是天数使然了。
但道士原本是求道之人,合道则久,逆道则夭。天道是道,人道也是道。庄子说道在蝼蚁在稗草在瓦砾在粪便,如果光看了天数就此认命,那世界上几乎没有人生下来就懂得“求道”的,于是大家是不是也就干脆不求道了呢?
所以张如晦才对曹守正说人必须要有向道之心,有了这份心,之后求出来的东西才可以称为是“道”。不然就算是练出神通,那种东西也和道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充其量像寻常术士那样走到鬼仙就穷途末路罢了。
只不过曹守正口中的那位将河图派一举提升至中等道派的祖师倒是让张如晦起了兴趣,还不由得多问了几句生平事迹。
在他看来,得到河图云云虽说未必是假,可也未必真的就是河图了。上古伏羲氏自黄河龙马背上得到河图,后来文王又据此演化出了先天八卦——固然就此可以证明河图是验占卜算的祖宗,可也未必就真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了。事实上本身就有一大批人,他们认为伏羲氏是从龙马背上的花纹悟出了河图之理,也就是说河图本身是数法卜算的道理,和法宝根本扯不上什么干系。
而在已经了解到天剑内情的张如晦看来,恐怕……那还真的不是什么河图。
昆仑剑圣赐给玄裳的名字是“颛顼”,与之相应,她也就知道不少天剑的名号——戚南塘的海若剑就是这样被张如晦和玄裳分析出来的。恰恰天剑之中就有一柄和河图有着亲密联系的剑,名为“冯夷”。
既然以上古河伯的名号为剑名,冯夷剑本身神通自然和黄河一类的脱不了干系,河图派阖派上下法术大进完全可以归功于冯夷和剑主的齐心协力。之后由于剑主坐化,生性潇洒的冯夷剑就此离去倒也说得通。
可推论毕竟也只是推论,具体如何还是需要验证。而且就算验证出来结果为何,恐怕对张如晦帮助也不是太大。固然他的计划内是有找其他天剑求助的一环,可一来他想要寻找的那柄剑不是冯夷,同为黑水一系的天剑,河伯冯夷再强也强不过身为黑帝的颛顼。二来天剑遵循天剑之盟,只要有了剑主便以剑主为尊,其他人或者剑再如何也不干自己的事——所以这个计划本身也只是预防万一之用,就连提出建议的玄裳自己都没抱过希望。
不过……或许那柄在凉州出世的天剑,就是销声匿迹多年的冯夷剑,也说不定呢?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1216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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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仙侠小说 《天剑》

作者:楚凤华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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