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人生】村里的“入殓师”

他姓刘，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少”。老少是浙江衢州下刘村人，79岁的他在村里当入殓师已经有23年了。他一直坚持...

他姓刘，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少”。老少是浙江衢州下刘村人，79岁的他在村里当入殓师已经有23年了。他一直坚持着，是为了给患尿毒症的儿子攒钱治病。一直以来，村里人都直呼他“收尸的”，“入殓师”这个称呼，是2014年，在城里读大学回家的邻居女孩送给他的。她说，“小时候怕他，老远看到他走来，就会绕着道逃跑。长大后才渐渐明白，老少不是鬼，他不仅善良，还一直活得很卑微，也许用卑贱更准确，但我不忍心。”几年前，电影《入殓师》让这个职业为大众所知。而老少的工作和生活，却和电影中完全不同。他不会化妆，也不会那套严格的礼仪和程序。他要做的事，就是穿上白大褂，用毛巾象征性地给逝者洗一下脸和身体，再给他们换上寿衣。等到逝者的遗体火葬后，老少会帮家属把骨灰盒从火葬场接回来，送到墓地安葬。在农村，有为逝者守夜的风俗，如果家属要求，老少就要陪着，整夜都不能合眼。老少为了拿到雇主给的20元小费，经常整晚守夜不睡觉。2014年有一次守夜之后，昏天黑地的他回家时撞到了停在路边的卡车上，幸好他没有受伤。逝者的生活用品都由老少点火烧掉，意思是让死者带走。老少这几年穿的衣服都是别人家送的，他平时会把这些衣服和自己买的衣服分开放。他交待过儿子，如果自己有一天走了，别人家送的衣服不要和自己买的衣服放在一起烧，那样对送衣服的人不吉利。老少送走的人有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说，打算不再做收尸的工作了，不是不想做，是实在做不动了，比如说给尸体翻个身，都推不动了。老少一般不会去别人家，因为农村人总觉得他晦气，或者嫌他身上脏。哪怕在办事的逝者家中，如果东家不邀请他，他都不会进屋吃饭，而是盛着饭菜端到门外没人的地方去吃。周阿姨是专门帮着附近村庄做红白喜事宴席的人，老少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她介绍的，之后，他们经常会在葬礼上“共事”。周阿姨总提醒老少“你从事这个行业，得穿干净点，不然别人更会嫌你脏，不愿意和你走近了……”她一边说一边帮着老少掸去衣服上的灰。过惯了被人“嫌弃”的日子，偶有周阿姨这样的人关心他一下，老少激动地抹了一把眼泪。干完一单活的工钱有300多元，老少把钱小心收起来。老少之所以一直坚持干到现在，有个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患尿毒症的儿子。他省吃俭用，把攒起来给患病的儿子买药。老少和儿子刘水红站在自家屋门口。2009年，儿子得了尿毒症，每周要做三次血液透析治疗，每次要花500多元。虽然医保能报销一部分，但儿子根本不能干重活，家中的花销都要靠老少一个人送葬的收入。家中的墙上，挂着老少父母和妻子的遗像。儿子得病的同一年，老少的老伴被查出胃癌晚期。老少说，确认两人病情时，家中已经只剩下8元3角钱，两个只能救一个。老伴放弃了治疗，仅仅四个月，原本富态的她变得骨瘦如柴，临终前，她拉着老少的手说“一定要救儿子……”刘水红在病房做血液透析，这样一周三次血透的日子他已经过了6年。他说，无论从身体还是从经济上，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照顾父亲，这让他很愧疚。因为做血透，刘水红的左臂血管已经变形。老少家两人同时得病时，村里人给他家捐过款，有的几百，有的几十，儿子刘水红都记在本子上。老少让儿子一定要收好这个本子：“如果有一天，有能力的话，要记得把欠人的钱还上。不欠债了，我到了那头，见到我送走的人，也好挺直腰杆和他们一个桌上吃饭。”老少住的小屋四壁透风，鸡、鸭、狗等牲畜也饲养在屋子里。老少的屋子没有窗，白天时也很黑。他点起从墓地上拿来的蜡烛放在神龛前，一来可以祈福；二来不用点灯，可以省电。刘水红每次到父亲的小黑屋来，都会和父亲一起拜拜神龛，祈祷自己的病能好起来。他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父亲拼命挣钱，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多活一天。老少很少去别人家窜门，没活干时，他就在屋里发呆抽闷烟。儿子站在门外，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少曾经对人说，如果哪天儿子不行了，他要亲手给儿子入殓，那将是他送走的最后一个人。早上，有商贩推着车来村里卖馒头，老少出门去买了一大包，他觉得馒头便宜，5角一个，买一次可以吃好几天。凌晨1点，老少刚刚收工，他眼睛不好，只能骑着小三轮贴着小路边慢慢前行，遇到对面有车灯时，会停下来让别人先过去。骑骑停停，四公里路，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那个漆黑的小窝棚。

（来源：新浪图片）

天生萬物，品類流行，敦化川流，各得其所，寄望我輩學人，窮究人天之際，心懷父母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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