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第15章 分道

 

------第15章 分道------



“萍儿别着急,今日正是姐姐七七,我得去南月祠陵为她作引魂,故而停在此处。我记得祠陵在西村,约十五里地吧。”邬梅十三年修身养性,怎会与宠坏的南月萍计较。

南月萍一愣,方知邬梅特意凑七七日抵达,不知说什么才能掩盖自己无状,只能点点头。

“你先回府报于你父亲知道,我要为我姐姐守陵一年。”邬梅回头又对凯叔道,“凯副总管,我只留两个丫头,其余人麻烦你带去府里安置,我这边和他们的日常用度自有宁管事安排,你只要管住就行了。”

南月萍面上闪现喜色,想邬梅要守一年灵,那可好得很,有一年的时间想办法不让她母女二人进门。心里终于高兴了,神情也痛快。

“那我呢?”南月兰生问。她属不属于其他人?

“你想陪我也好,想去家里住也行。”当妈的小事不管。

“我陪您。”让她一个人去南月本家,不如傍着亲娘更不受约束。

邬梅目光了然,但面上不笑,只淡淡一声好。在外人面前,她可以谦虚,绝不可以真嫌弃女儿,否则等于否定自己。

南月兰生也很清楚。她那回想跑却被邬梅抓回去的时候,邬梅就说了,这世道能独自闯荡的女人有两种。一,妓娘。二,寡妇。两种虽是名正言顺,却也是一本斑斑血泪史。像她这样还没嫁人的大姑娘,没有一点家族依傍,什么都没摸清楚就往外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等着让权大财大的人生吞活剥。

南月兰生骨子里得意洋洋的穿越范儿立马蔫儿了。可不是,千里马还得遇到伯乐呢。虽说自己来自未来,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自己还是挺无能的。不会制造生活用品,文学细胞少,古诗词记不全几首,武器炸药啥的,两眼一抹黑。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很多人说大学毕业意味着失业,但她揣着她的专长仍怀有梦想,也只有这一项是毕生追求。不过,她的专长在这里受限,能不能克服,还需要耐心摸索。

“梅夫人,我陪您去。”安鹄道。

邬梅对安鹄一路亲切,如同子侄,“我虽然高兴你陪同,不过你最好还是送萍儿返家的好,做事做到底。”

安鹄张了张口,却被南月萍拉着就走。

“梅姨说得对,鹄哥哥是护我平安的,要是我出了事,你可没法跟父亲交待。”

安鹄回头,看的是兰生,只是兰生如同这个月每天的表现,对他不亲近不靠近,仍然陌生。

嘈杂好一会儿,车队往城门驶去,留了两辆马车六个人。

“兰生,陪我坐吧。”邬梅这么说的时候,不容人拒绝。

南月兰生坐进车里,感觉车子动起来,向西面行。

“安三小时候同你要好得很,你也是三哥哥长三哥哥短,如今大了,你怎么看他?”兰生对安鹄的疏冷,邬梅想成男女之防,觉得十分恰当,但她关心大事。

南月兰生望进邬梅的眼里,“童年的玩伴而已,现在这个年纪,要避嫌了。”

“对我还谨慎?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安鹄二十一,你二十,早该成家的年龄,又有小时候的情分,嫁给他挺不错。你要是愿意,我跟你爹说。”邬梅眼中光芒点点。

南月兰生看着,不说话。

邬梅果然还没说完,“安鹄虽是庶子,安丞相还是相当喜欢这个孩子的,故而送到你爹门下。他的命格安稳富足,配你绰绰有余了。”

这就是大荣朝的人说话,三句不离命卦。

南月兰生呵呵笑道,“恐怕要叫娘亲失望,我对安鹄并没有男女之情。安鹄闷得很,萍妹说十句,搏他一乐而已。”她很佩服南月萍坚持不懈地努力,换作她,要喊救命。

“就因为他闷?”邬梅不太信服,三个月前女儿闷死她,三个月后女儿嫌人闷。

“人的一辈子很长,找个讨厌我的相公都比闷相公好。”南月兰生随口说说,不想现在就考虑嫁人的缘故。

“也罢,等一年半载,我或许能让你嫁得更好些。”邬梅一点都不失望,女儿要是动心思,她才伤脑筋。嘴上说安鹄配兰生绰绰有余,对女儿的婚事却有更高期望。

南月兰生眉一抬,“娘说守陵一年,原来以退为进,亏得萍妹妹乐坏了,以为不用跟我们母女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我真心想守,十三年都等过了,还在乎这一年吗?”邬梅躺下合眼小寐。

“娘是真心,却有几人信?越如此做越在别人眼里张扬。”她靠着,也闭目养神。

“只要一人信我即可。”邬梅唇角微翘起。

“我不懂,他为了大夫人赶走你,显然已做出选择,你为什么非要回到他身边?”爱情有十三年这么长久?

“姐姐确实想赶我走,我知他为难,自己走的。”这才是真相,“离开那****发誓,属于我的,我都会拿回来,而我从不当誓言是玩笑,如同我答应嫁他为妾一般。我许诺了他一生,别说十三年,三十年也要回来。”

“哪怕他可能早忘了你。”丈夫,丈夫,一丈为夫,一丈以外自求多福。

“以女人看女人,你觉得我老了吗?”唇色明亮,容颜姣美,自信令邬梅感性。

南月兰生不睁眼,但听邬梅轻笑。女子其实不需要他人肯定自身魅力,只需自己肯定自己。

到了西郊大夫人陵旁,两人刚下车就听一苍老的声音传来。

“早该这么做,今日七七,多重要的日子,怎能在府中草草过?”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子拄着拐杖站在几间草屋前,眯蒙着老眼。

南月兰生立刻感觉身旁邬梅激动起来,呼吸快促,抿住双唇,好似要哭出来了。

“葛婆婆。”

婆子也是浑身一颤,干裂的嘴嚅动好半晌,老胳膊老腿突然注入力量,急步来到邬梅面前,捉着她的手肘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梅……梅小姐,是你吗?”

“是我。”邬梅反捉婆子的手,“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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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庵------

“蘅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她希望能在去之前见你一面的,毕竟这世上除了两位小小姐,还有谁是她的至亲。只不过——唉——邬氏立誓不能破,否则连你都要被反噬。”葛婆子告诉邬梅。

邬梅这时真情流露,苦笑道,“也怪我自己,当年下誓太狠,说什么生不想见的。”

“蘅小姐临终前那些日子,每日叫我拿出你俩小时候玩的娃娃来看,偷偷抹眼泪,梦里喊你的名。”葛婆子说着,混浊的眼珠子定在南月兰生身上。

邬梅便拉过女儿说,“兰生,这是将姐姐和我从小带大的姆妈,如亲娘一般。快叫人。”

南月兰生谨礼低首,“葛婆婆。”

谁知葛婆子突然伸出枯瘦的手,扣住她的腕子往手肘上摸去。

南月兰生一惊,要抽开,却被邬梅喝止。

“兰生,别动,让婆婆好好摸骨。”邬梅的手按在女儿肩上,眼睛认真看着葛婆子,神情间有一丝紧张,还有一丝期许。

葛婆子嘴里开始呜啦呜啦念念有辞,随后噼里啪啦念急了,身子前后左右晃动。

南月兰生觉得这种鬼神通灵术可笑的刹那,乍然见葛婆子睁大眼睛,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怎么,她顿感一瞬眩晕,好像整个人要飘起来一样。但是也就那么一瞬,眼前景象恢复了清晰。

“婆婆,如何?”尽管邬梅早断定女儿平凡,但抱一线渺茫的希望。葛婆婆即便资质只是中等,到底年长许多,或者能看出她看不出的东西来。

葛婆子目中精光散尽,仍一副垂垂老矣的样貌,放了手淡道,“兰生小姐虽成了大姑娘,样貌变化却不大。”一句话彻底让邬梅绝了念。

南月兰生压住神魂不定的感觉,扯出笑容,“三岁看到老,不也挺好么?”四肢居然还有针扎的麻痛。

葛婆子眼皮向上仿佛要翻,然而最终垂着,“四面八方风大水大,小姐不动确实能处在最聪明的位置。”

“傻人有傻福,只能这么想了。”邬梅不耐地摆摆手,“婆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但三夜引魂要做太多准备。”

葛婆子点头,“这三晚兰生小姐最好别住草屋,阴鬼贪活人气,尤其是纯净剔透的孩子。”

“我本意也不想她跟着来,可让她一人回府又不放心。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多年,她有点被宠坏了,不肯迁就别人的性子让我头疼,所以干脆带来,免得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得罪不该得罪的。”邬梅放眼望出去,“我记得陵外五里有处小庵,如今还在么?”

“还在,只是半年前庵里的姑子跑了,空关着无人打理,恐怕脏乱得很。”葛婆子道。

“无妨,带着丫头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派用场。”南月兰生不介意。貌似邬梅她们要跳大神摇铃铛,大半夜扰人清静,所以肯定自己没兴趣。

邬梅同意了,只要求白日里过来帮忙。”

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南月兰生却知自己不答应的话,又要费一番唇舌,“是。不过今日我这就过去了,打扫费气力。”

邬梅道声去吧,搀着婆子走进草屋。

南月兰生带了有花无果二人,不多久便来到小庵前。庵门上挂木匾,墨迹已褪得斑驳,庵名梨冷。

别看梨冷庵小,真是好地方。前有梨林,后有绵厚起伏的山群,还能听到流水潺潺。门旁一棵高大的老松,一只灰松鼠也不畏人,在粗枝上抱果啃着。

推门进去,眼前更是一亮。玲珑四合院,院中有明秀。三步浮水桥生莲,半卧柳枝望竹梢。一角亭,供观音,梅树静眠待冬。地上铺了大青石,鲜苔挤绿土缝。腐叶塘边化泥,厚起一层枯棕。方寸之地,可赏四季。

“要不是那座观音像,我还以为这是谁家小姐的院子呢,而且这家小姐一定比我家小姐有学识。”有花啧啧赞叹,不忘贬低自家人,“你的院子里只有石板地,连盆草都不让进。”

“那是仿皇宫,一眼看到底,鬼魅不能藏身,采花贼脚趾头没地放,让你这等小美人高枕无忧。”信口搪塞有花,南月兰生瞧得兴起,这院里没有一件多余的摆放,而每一处摆放又有用心。

“说得你好象去过皇宫似的。”有花只管戳穿她。

“去过。”紫禁城半日游。

有花僵呆。啥?去过?是她被夫人捡到之前的事?她一边发呆,一边往后退着去推正屋的门。哪知手还没碰到,门就打开了。别看她常常凶得要命,遇到古怪却弱智,发出一声震得无果堵耳的尖叫。

“啊——啊——”尖叫有回音,从门后扑出。

南月兰生抱臂不惊,看屋里跌撞出一女子来。院落处处是精心打理过的痕迹,没人才有古怪。

那女子穿一身蓝白道姑袍,手里挽着竹篮。乌发盘起束紧在小小帽冠之中,令她的脸盘如珍珠玉面。一双杏眼映泓波,唇点樱红,颊落桃粉。本是一个绝色生香的美人,却绾发从道;本是一个清心寡静的道姑,却神情惊瑟。

无果身形轻晃,扶住踩空石阶的有花,嘴巴弯得更苦冷,双眼森气指向年轻美道姑,声音苛硬,“你是什么人?”

道姑迅速抬眼,立刻惶恐来到南月兰生面前躬身,颤巍巍道,“贞宛见过小姐。”

南月兰生也不出声,只轻瞄有花一眼。有个话多的丫头,好处就在此时显现。

有花果然抢开口,“这庵里早没姑子了,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贞宛对南月兰生弯腰不动,“贞宛原本是庵主收留的孤女,和师姐共三人,小庵平日得一家夫人捐供,还算清静无忧。但师父仙故后,那位夫人突然断了日间供给,迫不得已师姐带贞宛进城探问。原来那夫人重病不起,才不及吩咐月供银子。我二人感激夫人的照顾,故而留在那府里为夫人祛病消灾,一待就是数月。如今夫人病体渐愈,师姐怕空庵荒颓,先遣我回来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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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女尊小说 《御宅》

作者:清枫聆心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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