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在同一时空,我和小波、大侠会发生多边恋”
王小波可以放心了,李银河真的过得很好。...
从1997年到2017年,王小波离开李银河20年,树叶绿了20次,又黄了20次,花儿开了20次,又落了20次,春天来了20个,又走了20个。
1996年10月,李银河赴英国剑桥大学做访问学者。王小波到机场送别,用力地搂了李银河的肩膀一下,然后转身向外走去。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李银河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两人的永别。
如今,65岁的李银河已从北京移居威海,大侠的出现给了她新的爱情,让她走出了失去小波的痛苦,他们还收养了一个男孩,过着平静和美的生活。
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并不意味着遗忘或者背叛,对王小波的思念在李银河这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不过她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在祭日这一天去给小波扫墓,太多人会去墓前拜祭,她不愿与大家分享哀思。
她是小波唯一的爱人,她的思念是唯一的爱情之思,她要独自安静地呆在小波面前。
摄影丨解飞
与王小波
“你好哇,李银河。”1977年,25岁的北京市西城区半导体厂工人王小波,与同龄的《光明日报》编辑李银河相识。率情率性的王小波初次见面就单刀直入地问李银河:“你有朋友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也许是此前阅读《绿毛水怪》手稿早已拨动了心弦,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爱恋,年轻的李银河并没有拒绝这份略显冒失的表白。两人从此开始交往和通信,在写给李银河的信中,王小波经常这样开头。
“世界上没有比爱情更好的东西了。爱一回就够了,可以死了。什么也不需要了。”
李银河与爱人王小波(图片提供 / 大侠)
王小波当然是懂得浪漫的人,他会把情书写在五线谱上:“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直到多年以后,李银河想起这封信的时候仍然坚信,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如此的诗意、如此的纯情——“被爱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而这种幸福与得到一种浪漫的骑士之爱相比又逊色许多。
“我爱你爱得要命,真的。我会不爱你吗?不爱你?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
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王小波和李银河都从不吝啬甜蜜的情话,他们的通信中随处是深深的眷恋和思念。
他们会讲述彼此的生活、分享起起伏伏的情绪——“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又研究你的伦理学了吗?这一星期我们不能见面了,今晚有人找我。我们创了记录——一星期不见的纪录。你感觉怎样?受得了吗?连我都快受不了了。让不断的思念把我们的火持续地烧下去吧”。
也包括对于中国的观察——“咱们国家某些教条主义已经到了几乎无可救药的地步,从脑袋到下水全是教条,无可更改的教条,除了火葬场谁也活不了。”
王小波的书占据了李银河书架的重要位置。她也特别喜欢这个卡通娃娃摆件,觉得像自己和王小波
也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王小波和李银河的信中还有着许多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我真的不知怎么才能和你亲近起来,你好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我捉摸不透,追也追不上,就坐下哭了起来。”
“你知道我过去和你交往时最害怕的是什么?我最害怕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如果这样的形容使你愤怒我立刻就收回)。”
“我请你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你宽容吧。原谅了吧,全是我不好。”
“不跟你说话了,我记仇了。”
……
两个人甚至还曾经历过分手的风波。“一开始刚谈恋爱的时候,有一次差点就分手了,那段事有时候想起来觉得挺逗的。”时过境迁,如今在李银河的回忆里,这段风波也成了一段美好的往事:
“我嫌他长得不好看,然后我就说要不然咱们俩就分手吧,他就反应特别强烈,给我寄了一封信,他当时说从这信上可能能闻到竹叶青、二锅头、汾酒……各种,列了一大串酒名,他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后来他就说你也不是那么好看,当时我都快气乐了,我就说‘哦,对,我也不是那么太好看,我干嘛非得找一个那么好看的人’。结果俩人就继续下去了。”
与小波在美国的家居生活,一桌子菜都是李银河的“杰作”
尽管两个人很早就在信里谈论过生死的问题,王小波看得很透,生命肯定要逝去,只要在此之前经历过所有美好和创造一点点美出来就够了,但当爱人真的离去,李银河仍然无法忍住悲伤。
“作为他的妻子,我曾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失去了他,我现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小波,你太残酷了,你潇洒地走了,把无尽的痛苦留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王小波生前形容自己与李银河的爱情,就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李银河尝过了甜蜜,只是没能尝到底。
李银河选了一块天然的石头,刻了“王小波之墓”五个字,生卒年月,底下凿了一个洞,把骨灰盒放进去。她曾想在碑上写上王小波喜欢的司汤达的墓志铭:生活过,写作过,爱过,也许再加上一行:骑士,诗人,自由思想家。但最后还是没写,顺其自然简单,一如小波的个性。
这块墓碑前,始终有着络绎不绝的读者前来凭吊,尤其每年的祭日,离世多年的王小波依然是中国自由主义的一面旗帜。
2015年元旦假期刚过,我们拨通李银河的电话,说起浪漫爱情她笑,“差异巨大也会彼此吸引”,她甚至在电话那头,反问旁边的大侠“我天天看书写字,你觉得我挺有趣儿吧?”
李银河特别喜欢福柯,“福柯说:人比自己以为的要自由得多。言下之意,只要你敢于迈腿,就可以走出监狱。这监狱是精神监狱,是画地为牢。”
摄影丨解飞
如果能够在同一时空,
我和小波、大侠会发生多边恋
您怎么理解“浪漫”,您的两段感情都备受瞩目,用浪漫定义它,够不够?李银河:浪漫爱情的起始是13世纪的骑士爱,贵族中是长子继承制,长子继承爵位和领地,幼子什么都没有,就骑着马浪迹天涯,走到另一个贵族城堡,看到窗帘后面的贵妇,大唱情歌(笑),希望得到她们的青睐,这就是浪漫爱情的起始。我喜欢浪漫爱情,对于我自己,还可以说是激情之爱。
您觉得遇到爱情,是一种幸运吗?如何让这种幸运青睐自己?
李银河:爱情的发生不是那么频繁,需要运气,但是爱也是能力的问题,你有没有能力去感受爱,并追求爱?如果你渴望有爱的生活,是不是就更容易得到它?修炼自己,让自己有特别可爱的地方,让别人爱上你。不管是自己思想丰富,精神世界活跃,或者是对什么东西有狂热的喜爱,你特别喜欢这个东西,碰上一个人也特别喜欢,他就容易爱上你。
我对文学狂热的爱好就吸引了王小波,我们会同时看到一个很偏的东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说《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小波对这本书的评价是:“我看了这本书,而且终生记住了它的前半部。我到现在还认为这是本最好的书,顶得上大部头的名著。我觉得人们应该为它永远怀念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共鸣也是爱的条件,是我们的“心有灵犀”。
李银河的书架一角您和大侠会分享阅读,或者一起看电影吗?李银河:读不到一块,也看不到一块,他基本不看书,对电影也就那么回事,我们喜欢的不一样。我对电影比较酷爱。
两段激情之爱,您和王小波充满精神共鸣,和大侠差异甚多却也十多年生活在一起,对比蛮鲜明?李银河:后来我想,恋爱心理学中有一种爱高度契合,我和王小波就是这样,另外一种高度差异,也会有吸引力,他的一切你都特别陌生,觉得挺好玩的,挺有趣儿的。比如人际关系方面,知识分子家庭,特别寡淡,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都在北京,一年只见一次。可是他们家就特别粘稠,经常走动,一起打牌特别兴高采烈,这也挺吸引人的。
您也融入了这种粘稠?
李银河:我们会一起打打牌,过去这是我不能想象的,过去我甚至会都不会,时间也不允许。不能那么长时间的玩儿,我们对时间的概念也不同。
大侠还会嫉妒王小波吗?如果你们可以在同一时空,会有什么火花?李银河:嫉妒也是当初刚恋上时,现在就不会了。如果三个人碰一块,那就是多边恋。
李银河与大侠2014年11月在南非,大侠说:“我们的合影也不多,因为不是我给她照,就是她给我拍。”(图片提供 / 大侠)分享一个和孩子在一起的片段吧。李银河:他六岁时,我们去深圳植物园游玩,山上开着好多花,他突然说“美丽的妈妈,开满了山坡”,多有诗意啊,当时真是非常惊喜。
您和大侠在照顾孩子上有无分工?壮壮怕谁呢?您的家庭更以谁为中心?李银河:他照顾的多一些,我是有时给他讲讲各种人生道理。壮壮当然怕他,根本就不怕我,因为他性格特厉害,我总是比较温和。不过我说什么他也听,有时帮他学习,也挺费劲,我一着急就不耐烦,也冲孩子拍过桌子。我们家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生活中心,我主要写作,大侠也有自己的好多事,壮壮上他的学,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自己来过。
与“大侠”、孩子在京郊度假
怎么向壮壮介绍王小波?李银河:他知道我和小波原来是夫妻,他管王小波叫大爷。王小波是他大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论的。
也不是您让他叫的?李银河:对,他自己,他在人际关系上特别通透,他挺明白的。
管您和大侠叫妈妈?也不觉得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李银河:可能吧,他现在还没有提出什么疑问。起初是叫爸爸还是叫妈妈征求过壮壮的意见,他自己选的,还是叫妈妈吧。
李银河三个字有没有成为您生活的某种负累?李银河:好像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觉得,有的人会骂得很难听,博客的评论我也不看,不怎么搭理。
您如何历练内心的宁静?李银河:我即将出一本书《一个无神论者——李银河的静修》,我每天都在修行,都在思考人生的问题,各种人际关系、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人生感悟,我觉得这就是我的修行,我用这种方法得到内心的平静。
想清楚人生的意义了吗?李银河:人生的意义,从小就想得挺清楚,我20岁左右就特别受存在主义的影响,现在也没有改变,人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加缪说的“正因为人生没有意义,才更值得一过”。
年轻的李银河在阅读
对您来说,现在最快乐和最苦恼的事情是什么?
李银河:最快乐的还是身体的舒适和精神的愉悦,这也是我给生活定的标准,基本可以做到。至于苦恼,就是越来越老了,不是特别怕老,这只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生命一天天减少了,有了衰落的感觉,生命已经进入秋天。
想对明天的自己和家人说什么?
李银河:自我实现。
如果可以见到任何想见的人,最希望他是谁,和他聊点什么?李银河:福柯,他对我的影响特别大,我特别喜欢他。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死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我没听过其他任何人这样说过。他有一次被车撞了,他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我真的不太理解他对死是这样的感觉,我得问问他,真是那么快乐吗?
摄影丨解飞
文/ 韩哈哈 王皎
编辑/ 韩哈哈
人物摄影/ 解飞
图片提供/ 大侠 果麦文化
(亦有部分资料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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