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吟低唱》：今夜明月光

------今夜明月光------



今夜明月光，我在月光里倘徉。窗外是辽阔的远天，远天下是沉睡的大地，大地的怀抱里，有母亲那个静寂孤独的小村庄。仿佛昨天还在吟唱“月姥娘，八丈高，骑白马、带腰刀”的童谣，转眼间四十多年过去，我在母亲长长的梦境里一天天成长，由少女到为人妻、为人母。回望山重水复来时路，就像一本尘封的童话，一部漫长的小说，一张暗哑不清的老唱片。岁月的流逝与消长，让人无奈与惆怅，只有那早已失去光彩的乳名，还在心的一隅悄悄潜藏，偶尔来了兴趣，会忍不住告诉女儿，妈像你这么大时……

今夜明月光，草地上有秋虫浅唱。朝思暮想生命初始的那片故园：大门前的金钟枣该红了吧！后院里是不是飘满了浓郁的桂香？瞎大哥还能否扬起长鞭吆赶牛车？南沟里的茭白西沟里的鸡斗米、老菱角是否依然丰硕兴旺？菜园里的韭菜畦会不会长满了蓑衣草？皂角树上还有没有鸟儿欢快的歌唱？记得小时候，院里那棵皂角树好大好大，除了遮荫蔽雨，皂角还可用来洗衣。每天一大早，就有各种鸟儿在树叶间攀跳鸣叫。村里的孩子总想来掏鸟，母亲一声喊，把他们撵得远远的。母亲是那样的爱鸟，何止爱鸟，更爱生活。母亲就像老鸟那样呵护着我们姊妹几个，夏穿单冬着棉，瓜菜粮掺和着度过了艰难岁月。直到我们羽翼丰满、一个个展翅飞了出去。当最后一只“燕子”出巢的时候，耗尽了体力和精力的母亲终于病了。孩子小的时候，母亲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孩子们各奔东西、自立门户了，母亲终于病倒了。去年的中秋节，母亲只得在医院里度过。没生过病的人，生起病来，山呼海啸。十几天的急诊室看护，把我们姊妹几个吓得魂飞魄散，望着灰白头发的母亲，望着既不能说话也不认人的母亲，我们叫天不应，呼地不灵，我们就像手足无措的小鸟伏在母亲的周围。那个中秋节的夜晚，城市通明，礼花翻飞；夜如昼，灯如海；千家万户斛筹交错歌舞翩跹，只有我们姐妹心如绞、人无语，一遍一遍用泪水清洗月辉，为母亲祈求平安。也许是我们心灵的无助和挚诚的呼唤，母亲终于挺过来了。几十天过后，坚强的老人竟然在我们的搀扶下，蹒跚着走出一个大大的“圆”。八月是条清凉的河，月辉是一片无边的海；我们只是河里的一条小游鱼，我们只是海里的小水滴。静夜赏秋月，天涯共此时。亲爱的母亲，不知远方的你是否入睡？今夜的月光可曾照见您斑白的双鬓？孩子再大也是娘的心头肉，我已遥遥望见您枕边思念女儿的行行热泪。采菊东篱，人影遗世独立。有您关爱的眼神殷殷地盯着我，有你绵绵不断地牵挂警醒着我，我便神清气定，从容登程，长路不复回。亲爱的母亲，明月作证心相约：伴我走，莫撒手。切切！

今夜明月光，人间岁月长。中秋的月是圆的，月亮的精神也是圆的，在人累心累、重负累累的现代人心中，月亮的神话色彩早已烟消云散了；但是，中秋的月亮还是爱人的，就象母亲爱生活、爱儿女一样。去岁的今晚，月亮像一只金灿灿的铜镜，照出人世冷暖，也照出母爱的宽广无边。金灿灿的月亮旁，有莲花般的白云在飘呀飘，飘成了古人美丽的诗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亲爱的母亲，一生没有离开过土地；有泥土的地方，就有绿色的希望，就有故园的芬芳；女儿多么希望母亲能在故园的芳香中一天天好起来。

乘着月光的翅膀，梦里依稀常回故乡，母亲养育儿女含辛茹苦，而我们却像一根根从土地里长出的藤，一窜出地面，就知道拼尽全力往上长，那青嫩的梢头浸满了人生的梦幻和向往，挣扎着向外面的世界攀爬飞升，直到有一天，终于远远地离开了曾经掩埋着我们胞衣的土地。于是便在几分成功的欣喜与圆满的不安中走过了生命的春天与夏季，直到长河落日归雁啼血，乡愁的浮萍爬上中年的岸，打湿思乡的梦时，回首走过的路，止不住阵阵心疼：亲爱的母亲，我们一度忽略了您。

今夜明月光，秋水在月光里荡漾，水急不流月，人生坦荡荡。请让女儿用一颗坦荡的心在明月夜虔诚地为母亲祈祷、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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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经管理财小说 《浅吟低唱》

作者：金萍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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