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部:每天都有未知的惊喜!

 

藏北的生活是艰苦的,没有床,没有电视,没有澡洗,没有蔬菜吃……人的精神却是愉悦的,每一天都在兴奋中度过。...

在藏北草原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会有什么样的景致和动物闯入镜头
正是这种未知性

吸引着自然迷们来这里闯荡
《藏北行》之一
◇ ◇ ◇


从荣玛回来,在县城里休息了一天。我们去了文部。

文部乡处在尼玛县的南部,是该县中唯一开垦有少量土地的一个乡。老百姓的生活虽说仍以牧业为主,但种有少量的青稞和碗豆等农作物,跟半农半牧地区相比,该地农作物的成熟期要往后推一个月左右。



热达错(地图上叫当穹错)就在文部二村脚下。当晚我们住在当穹寺里,该寺属格鲁派,主供释迦牟尼佛和宗喀巴大师。由于僧人严格执行教规,不杀生,造成寺里狗多为患。大院里,随处可见各种狗儿走来走去,但不咬人。

文部二村和三村的人口是互相渗透的,房子连在一起成一个很大的居民点,热达错就村子脚下,湖边的沼泽地是狗儿们戏耍的天堂。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往当热雍错赶。文部著名的两个湖泊热达错和当热雍错仅隔着一片坡地,从山脚下的水位线可以看出,若干年前,这两个湖应该是一个湖,后来由于地壳运动,水位下降,才形成了两个湖。又由于两个湖的沉积物不一样,当穹错锂的蕴含量极高,锂的开采已有一定规模。而当热雍错成了苯教的著名神湖,是苯教徒们终身向往朝拜的地方。

这一带的山势跟北部比起来,明显要雄伟一些。沟壑的变化张驰有度,山色不再以整座山为起点,而是在一座山上,就能看到不同的色彩。平地上、山坡上,随处可见各种鹅卵石、石灰石。公扎带我们到一个山坡上捡化石,十来分钟,我们就捡了一大堆螺、姗糊虫、海草化石堆在车里。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藏北的风季开始了。每天十二点过后,原野上就开始飞沙走石。我们顶风而行,车屁股后拖着长长的黄烟。在过一片卵石滩时,我们远远的发现左边山坡下有些土堆,最初以为是村民们在此打土砖,后来一琢磨有些不对,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村民怎么可能到这里来打砖?我们决定去看看。

走到跟前,我们还没下车就惊呆了。任何一堆土,都像极了缩小的大地景观,或大或小、或精致、或粗犷,有的蜿蜒曲折如山岭、有的小巧玲珑如人工假山。散落在这东西宽1500米、南北宽800米的卵石滩上,错落有致。构成盆景的黄土层最深处达两米,最薄处也有十公分。土层最下面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这片河谷是典型的河滩地,周围除了层层堆积的鹅卵石外,几乎看不到有土存在。奇怪的是,独独在这一个小地方,不但有厚厚的土层,还呈现出如此美丽的状态!

据说,这些土可能是风沙带来的,后来经过地壳的变化,这里不再是风口。而这些堆积下来的沙,经过风化,形成了厚厚的黄土,再经过雨水的冲刷,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种分析不无道理。因为边缘上一些土堆,有的地方已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黄土铺在卵石上,能明显看出雨水冲刷的痕迹。想到这片精美的大地盆景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殆尽,都觉得有些难过,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多留下些镜头。



当晚我们住在文部的文部寺里。当惹雍错就在山脚下,举目就可看见那一弯碧绿。村子东头的山坡上,有三个新建的白塔,白塔周围,堆满了祭祀用牛头、羊头等。用活物祭祀是苯教特有的佛事活动,每到该教的重大节日,便会宰杀大量的牲口,用以祭祀神佛。久而久之,祭祀的地方便会堆起可观的白骨,成为当地人忌讳的一个地方。

我们在夕阳西下前,爬到了白塔处。虽说天色尚早,月亮却已悄悄升了上来,湖尽处,太阳仍如一个大火球挂在天空。

站在白塔处,居高临下,村子和湖尽收眼底。湖水清澈碧蓝,因为是神湖,湖边没有其它建筑,干干净净的湖岸线纺如人工画上去的一般,在夕阳下,呈现淡淡的金色。湖岸往上,便是老百姓开垦出的零星土地。秋收刚完不久,土地还没翻耕,成群的云雀在地里觅食,一会飞起一会落下,“叽叽喳喳”声此起彼伏。

村中来了生人,最兴奋的莫过于孩子。他们推着亮睁睁的铁环飞快地从我们镜头前跑过,兴奋和得意明显地写在脸上。

一年中,对于老百姓来说,秋末冬初算是最闲的时候,秋收已完,冬宰又没开始。白天,大人小孩都喜欢集中在村口的平坝上晒太阳。老人有的捻线,有的摇着经筒;年轻一点的就打扑克,或擦拭自己的摩托车。



我们到文部除了观赏当惹雍错的风光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拍雪鸡。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湖边另一个村子,各种野生鸟儿在村庄边收获后的青稞地里觅食残秣。六只雪鸡在一块空地里觅食,老远就听见它们“咕咕”声音。雪鸡个头不大,善飞翔。我们几个人全爬在地里,一点点地向前挪。哪知道雪鸡跟本就不怕人,公扎离它们最近,不到十米,雪鸡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我们拍摄时,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黄猫借着杂草和人隐藏身子,也偷偷地往雪鸡跟前挪。它每往前挪一段,必找草高的地方藏住,看雪鸡没有注意它,便又迅速地往前窜一段。如此三番,我们到雪鸡跟前时,它也爬到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雪鸡,头前倾着,大有一触及发的架势。金勇怕它偷袭吓怕了雪鸡,拎着它扔了出去,没想两分钟不到,它又从另一边悄悄溜了过来。金勇这下生气了,把它赶到田的另一边,还踢了它一脚,这下它再也不敢回来了。

我们拍雪鸡时,老百姓就在村边看着,说是怕我们这些外乡人打鸟。我笑问他们,“如果有人打鸟你们怎么办?”一个妇女说:“我们要阻止,收缴枪,马上给公安特派员打电话!抓到一个偷猎的人,公安特派员会给我们奖金!”

当我们在文部晃悠了四天后,再一次回到县城。大伙同时感叹“尼玛县真大啊,一千多人住在一起,真的是灯火辉煌”。我们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从这个小店钻到那个小店,补充给养。因为明天,我们又要下乡,去尼玛七村拍藏羚羊。

尼玛七村离县城不到八十来公里,没什么路,我们只能选择跟着车辙印走。尼玛县虽说是一个纯牧业县,但老百姓生活富足,可以说得上是“牛儿肥、羊儿壮,人儿精神爽。”藏北牧民生活的富裕程度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到路边一户人家讨水喝,发现这家院坝里不仅停着大货车,还有小车和摩托。

我问了一下,男主人叫单桑,今年五十一岁,父亲已过逝,母亲健在。两兄弟共聚了一个老婆。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未婚的女儿又生了两个小孩,一共十一口人。我问单桑家中生活怎么样?单桑说“很好,很富很富!”说他家有700只绵羊,200只山羊,18只牦牛,吃穿不愁。两辆车、两辆摩托,家中除了女人外,人人都会开车,无论搬家还是出门都方便。据单桑说,在北部草原,他家的生活还只是中等水平。

我们到时,他家里正在冬宰,今天刚杀了十头羊。羊头摆成了一个圆形,中间烧上香,据女主人卓嘎说,是在超度羊儿的灵魂,感谢它们给一家子提供了食物。



藏北地势辽阔,山高地远,除了固定的节日以外,老百姓不易聚到一起。在哲布时,发现远处山沟里有个小寺庙,寺庙边还搭了不少的帐篷,好像在搞什么活动,我们便赶了过去。

西藏的寺庙分两种:一种是“某某滚巴”,表示这是一个十人以上的寺庙,有殿堂,有僧舍;一种叫“某某拉康”,一般只有一间殿堂,出家人在十人以下,规模很小,平时只能做些小形的法事活动。

哲布拉康今天刚好就在举行一个小的法事活动,周围的老百姓都聚到了这里。像这种聚会,对老人来说,是一次虔诚的修行,对姑娘小伙子来说,是一次认识交友的好机会。年轻人聚在一起,互相说着各自的情况,为日后的交往打下基础。因为我们的到来,掀起了聚会的高潮,姑娘们分分摘下围巾,竞相展示着自己的美丽,男人们则骑着摩托,摆出各种神气的照型,要我们拍照。

这几年,草场分到户,牧民的生活稳定下来,马儿曾经作为牧民主要的交通工具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代之而起的是草原上飞驰的摩托、大大小小的汽车。这些铁家伙虽然不吃草、不吃粮食,但在藏北人眼里,它们仍如有生命的牲畜一样受到爱护,被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们在哲布拉康耽误了两个小时,出来时已是黄昏。尼玛七村离哲布拉康还有一段距离。在过一条小冰河时,车子陷到了里面。下午的河谷,风速在七级左右,那真的是狂风嘶吼,沙尘弥漫。



十一月在藏北陷车是没有去过的人无法想象的。两天前我们迷了路,车子下午五点陷在一条冰河里,四个多小时呆在车里,冻得人连说话都怕浪费热量。晚上九点后才以两百元钱加二十升汽油的代价找到一辆大车强行拖了上来。

到村子时已经快天黑了,因我们人多,老百姓家里住不下。一个村干部叫我们住到村委会去。村委会就在一条小溪的对面,大嘴试着想过,没想到又陷在了冰河里,再一次把它拖了出来,我们知道车子是无法开过去的了,只能停在溪边。

停车处到村委会,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这点距离此时对我们来说,那真的是艰难。狂风打着转的嚎叫,黄沙满天,吹得人根本睁不开眼。裹着厚厚的羊皮大衣,戴着只露两眼睛的皮帽,仍冻得瑟瑟发抖。

大伙在老百姓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挪到了村委会,老百姓拿来牛粪点着炉子,没一会,水壶就“咕咕”开始冒热气。

窗外,风沙依旧豪叫着;土屋里,大嘴已开始缝补破手套,多普钦守着火炉加牛粪,张捷和公扎整理各自的相机,金勇倒在垫子上睡着了,“呼噜”声和着水开的声音,在小屋回荡。



明天,我们将开始拍摄藏羚羊。

来藏北前,两俩车都换了低温机油,说是能抗零下四十度,这段时间到一直没出现什么状况。第二天早上,我们的车怎么都发动不起来,油路被冻住了。八点折腾到十点,我们的车才有了点动静。大嘴的车用了两个电瓶,仍不能发动,无耐之下,我们先上了山。

现在藏羚羊的交配时间还没真正开始,不时能见到独个的雄羚羊卧在背风向阳的地方。有经验的老人知道,藏羚羊交配前十来天,雄羚羊开始节食,把自己身上多余的脂肪消耗掉,让身子轻便灵活,在接下来的争夺交配权的战斗中,才有获胜的可能。一只公羚羊占有母羚羊的多少,跟它的战斗能力绝对成正比。

母羚羊成群活动,少则十来只,多则上百只。有的母羚羊群里夹着几只公羚羊,都是头年出生的,个头已跟母亲差不多。今年交配期过后,成年的公羚羊就会把它们带走。

抢夺配偶的过程异常艰辛,白天,公羚羊随时都得提高警惕,很少吃草,实在渴得不行了,也是匆匆跑着到泉水处,添上一两口,又飞快地跑回来,守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一不留神,自己的母羚羊就可能被其它公羚羊抢走。一般而言,一头身体强壮的公羚羊,每季能占有十到二十只母羚羊。

村子后面的山凹里、山坡上是藏羚羊活动的主要地带。我们开着车,远远的绕了进去。在行进途中的车子,藏羚羊是不怕的,一旦车子停下来,它们撒开四腿就跑。藏羚羊是世上最敏感、跑得最快的动物之一,它们撒开四蹄,我们根本就撵不上。

我们把车停在山坡的另一边,徒步悄悄向藏羚羊靠近。此地的海拔是4648米,风沙又大,空手走路也喘得厉害,何况我们还带着三角架、相机、水、食物,困难可想而知。往往是我们才看见藏羚羊,人家就撒腿跑了。

我们跟在藏羚羊的屁股后面转了五个小时,除了摄像机里小有收获外,照相机出来的像几乎都是漠漠糊糊的影子。大伙除了苦笑,没别的表情,撤吧!

就在我们撤下山,准备回村时,我们又发现了一只死的藏羚羊。死的是一只成年公羚羊,伤口在脖子上,内脏已被掏空。可能是猞猁之类的猫科动物昨晚干的。

村子里的狗闻到血腥味后,都偷偷的溜了上来;秃鹫也开始在天上盘旋。十分钟不到,乌鸦和秃鹫拍着翅膀落了下来。

一只成年公羚羊比家养公山羊大三分之一,够二十只秃鹫饱餐一顿。



藏北的生活是艰苦的,没有床,没有电视,没有澡洗,没有蔬菜吃……人的精神却是愉悦的,每一天都在兴奋中度过。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有什么样的景致和动物闯入镜头,正是藏北草原这种未知性,吸引着一批又一批自然迷来这里闯荡。

我们在草原上转攸了一个月,由于工作原因,不得不回了拉萨。现在回想起来,在藏北的每一天都还那么清楚,心,仍在激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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