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d的“私摄影”

他总是用敏锐的眼光侧面观察周遭环境，伺机记录...

总第 0194 期 | 输入 “ 目录 ” 搜看精华

火羊先生

Fred是我和妍玲做2015年设计周时候的策展团队成员，到了2016年北京国际设计周期，我们请Fred做展场摄影，当时我们叫他“私拍师”，因为他总是用敏锐的眼光侧面观察周遭环境，伺机记录，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总是被他抓住呈现出特别的氛围。

这次我们对Fred做一次正儿八经的访谈，结合他的作品，相对深入了解一下他的拍摄心理历程，也是件有趣又有料的事儿。

受访者

Fred

所在地

北京

身份

自由摄影师、设计师

性别

男

山海亮机构：

您觉得自己的摄影是“偷拍”吗，或者您怎么定性自己的拍摄行为，为什么？Fred：

社交场合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遇到不同的人，戴上不同的。很少有人愿意显露真实的自己，尤其面对镜头。记得某位演讲家分享自己的心得：“讲话时，要面对一个具体的人。注视他的眼睛，才不易说空话。”对着具体的人，就有了落脚点，对着镜头没有。没人知道镜头背后是什么人，认识或不认识，年轻或年长，即使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语气。除非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演员，大多数人面对镜头时眼神空洞。所以我会隐藏镜头，面对我，或面对原本面对的对象，最理想的，面对自己。

山海亮机构：

2016年北京国际设计周期间，我们策展组委邀请您以“私拍师”身份参与现场记录，您怎么理解这个称谓？Fred：

“私”是个很有趣的字。“我们不只是用相机拍照，我们带到摄影中去的，是所有我们看过的图片，读过的书，听过的音乐，爱过的人。”——Ansel Adams。

Fred：

没有人能完全摆脱私，即使单纯的记录者，也不能摆脱自己的视角。私大时，拍摄者把内心世界投射出去，让外界符合想象的样子。私小时，接受的相对更多，调节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和谐统一。蓧山纪信尝试无私的摄影方式，他若把自己变成空洞，便得到整个世界。私大成大事，私小成大我，无私无处不在。

山海亮机构：

您怎么理解“摄影”的，是一种记录方式、参与方式、还是创作方式？抑或其他。

Fred：

相片是时光的切片。相对“摄影”来说，我的只能算拍照，用手机。我欣赏一切摄影艺术，包括朋友圈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分享，我相信一切平等，只是观念高低不平。有人把摄影当表达工具，我更倾向于倾听，把听到的记下来。

山海亮机构：

您作品中出现的人基本都是“陌生人”，而您像个“隐身人”最想呈现的是他们的什么?

Fred：

特质？不那么熟悉更好，彼此熟悉了，不仅对方会给我特有的假面具，我也会戴上印象的凸透镜来看对方，这样无论怎么拍，都是老样子。一旦理所当然，照片就死了，变成了习惯的复制品。拍照前，我会尽力放空自己，不做任何设定，像一张充满期待的白纸，期待常常比想象更好。

山海亮机构：

您的作品基本是在北京大街、咖啡馆、展览之间完成，出现在您作品中“这些人”，您怎么解读他们？

Fred：

街上有生活，不同街道，不同生活方式。我喜欢陌生的街道和日新月异的地方，对住在那里的人来说，街道已经隐去了，只有每天要面对的关系和问题。对陌生人来说，街道是一个舞台，每个路口都有故事。咖啡馆则是另一幕剧，内心戏更多，坐下来，角色们很快就出现了，我无意间听到一对父女的对话，父亲年纪大了，孤身一人，女儿工作繁忙，不能守在父亲身边，担心他，想送父亲去敬老院，老人听罢，戴上女儿送他那副大耳机，装出一脸幸福，请女儿不必担心。我在那里，给打动了。就是这样，常常是被感动了才拍，不是我要拍，而是拍摄对象让我不由自主拿起了手机。

山海亮机构：

您最喜欢的摄影师是谁？和我们说说您对他/她的理解。Fred：

上学时喜欢布列松，图书馆那本《决定性瞬间》被我翻了无数遍，每次寒暑假，我都借走看，逾期还，交了不少罚金。后来看过更多的照片，认得更多摄影师，开始接触不同的观点。布列松说“摄影是一把利斧，在永恒的时间长河中俘获炫目的瞬间。”无法认同。他说“每分每秒世界在被创造，每分每秒也同时在瓦解破碎。”我认同。每个摄影师的经历不同，看世界的方法不同，布列松年轻时上过战场，有这样的观点，不奇怪。塞巴斯蒂安从事摄影前是一位经济学家，他的场面微观中见宏大，细节和数据同样丰富。

山海亮机构：

在拍摄过程中，发现和被发现，打扰和被打扰，欣赏和被欣赏，亲近与被亲近……您怎么把控心理上微妙的距离感？Fred：

一次我和朋友坐在路边讨论摄影，眼前出现了一个不错的画面，不足的是人群中缺少一张正面的面孔。我清脆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最近的人疑惑的回头看，即刻按下快门。这是我从 Willy Ronis 那里学到的，他著名的那张男孩抱着面包飞快跑过的照片就用了些小技俩。如果是布列松，会守在路口，像猎人一样静静等待那个决定性瞬间，Willy Ronis给了那孩子点零钱，孩子愉快的跑了三五回……。我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操控他人，一切顺其自然。有时候不小心打扰了，我会友好的道歉，对方也会回以微笑，有时候还会聊两句，我拍到的都是内心善良的人吧。只要拍照时心怀善意，就不会被恶意对待，我想。

山海亮机构：

您喜欢北京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北京，说说您自己的北京。Fred：

一条中轴线把北京分成两部分，起初我在西边，后来搬到东边，就住下了，许多年。我的北京在东面。现在我住在几棵大树旁。因为小时候住胡同，对胡同有特殊的感情，偶尔会去走街串巷，去熟悉的咖啡馆，见见老朋友，胡同改造了，少了许多乐趣，目前基本上在CBD附近，没错，一回到CBD我就复活了。这里仍然是成长最快的地区，欲望外面包裹着实实在在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和798不同，798把欲望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