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一条孤寂的大鱼

大多数人，只是择一城过一生...

根据真实故事撰写，姓名作化名处理

《他们的故事》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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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素材提供者/中华门下东南花开

作者/中华门下东南花开

本文约4150字，阅读时间6-7分钟上海路上的小酒吧，夜里23点，人群慢慢地涌入，三三两两，男男女女。不乏学生面孔的人举杯畅饮，也有落寞的男女独自蜗居在角落。

南京的夜也像极了上海，齐勇这么想着。他觉得这两个城市很有意思，一个是民国的首都，一个是民国的大都会，如此之近，如此相像。

他不喜欢北方所谓大气的城市，毕业后游离在不同的地方后，他依旧喜欢江南。这里阴雨，这里潮湿，这里的梧桐树可以参天，这里的水流蜿蜒。

齐勇是安徽滁州人。在他印象里马鞍山和滁州对南京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每个人长大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南京工作定居。

酒吧里的男女暧昧着，这间清吧不同于上海路上其他地方，这里安静，低吟，人们悄悄侧头微笑，也在角落里安静地接吻。这里的欲望被安排的恰到好处，没有喧哗，却在潮湿的空气中隐匿着释放。

齐勇这回终于回到了南京，这里并不是他的家乡，但他却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地铁站，甚至路边的每一个小店和每日清晨路过中山路的行人。



地铁张府园站附近的明瓦廊东南大学，也许对江苏本省甚至南京本市的尖子生来说并不是太难。江苏不同于安徽和浙江，这里到处林立着211大学，即便是一个小城也都有一所能说的出口的好大学。

对于生在滁州的齐勇来说，南京就是他人生的方向。从小灌输长大要去南京，身边的亲戚不是在南京打工就是在那边定居生活。

在东南大学本硕连读毕业后，齐勇选择了上海。他的同学们也都纷纷选择上北京或深圳，即便是南京本地人也少有留下来。他们觉得留在家乡并不是一个好事，离开故乡才能证明你的人生精彩过。

好在，上海的感觉和南京很像，甚至在齐勇看来上海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南京。一样有着蜿蜒的马路，一样有高大的梧桐树。走在外滩和黄浦老区的街道上，他恍然回到了南京的中山北路和上海路。

齐勇的太奶奶是宁波人，早年来到上海定居，上海沦陷后去了南京。但没了上海的防线，不久后国民政府大批撤离南京，她们也随着当地居民徒步离开南京城往西面走。

留在南京城内来不及逃走的居民和留守南京城的军人一起被屠杀。南京是当时中华民国的首都，日军的屠城则极力向世界证明中华已亡。

齐勇爱过上海，因为这里的气候，也因为这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他习惯和舒服的。或许在心底更因为这里的一切和南京如此之像。

他在心底怀念南京，只是因为工作，只是更多的其他原因他回不去。他去过天津，来过汉口，能和民国首都南京最像的地方似乎也只剩上海这么一座城。

他记曾出差来到武汉，走在汉口的中山大道上，一股南京和上海的味道扑面袭来。仿佛回到了南京的中山北路，只是少了高大的梧桐树，和狭小蜿蜒的小路，以及那令人熟悉的南京话。



南京颐和路齐勇在南京求学的7年，渐渐地把这座城市印刻进自己的血液里。虽然他知道他会离开这里，就像学长学姐那样去北京，上海或是深圳，也终有一天忘了这里。

他曾想在南京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周末来回滁州。要知道从南京市到禄口机场的距离就和南京去滁州的距离一样。

只是南京无法留住两个985高校毕业的学子，像极了武汉。他在上海工作时遇到华科毕业的同事，他们说起武汉美食和景点如数家珍，却只因城市发展的瓶颈而去了他处。

齐勇说，如果他回到南京甚至根本找不到当年的同学，因为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南京就像故乡，每个人都怀念，却都不愿回去。

家乡存在的意义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用来怀念和感叹的，仅此而已。

很少有人回去，因为回家就意味着人生的失败，漂泊则更像是成功的标配。只是一旦漂的长了，也就忘了生活本身的意义。齐勇虽是安徽人，但普通话没什么口音，不过南京人有点口音。蓝鲸，蓝鲸，就是当地人说南京的别称。

在上海工作后的第三年，齐勇28岁，公司准备将他调往北京或南京，两城选其一。他想都没想直接对人力资源的负责人说，如果要去就去南京，北京就不考虑。

有人说他傻，南京那个只是办事处，去那边还不如留在上海，而公司真正意义的总部其实是在北京；上海也只是销售总部，并无实权。就像他的同学，或是他身边的同事，去北京总部工作更意味着半只脚已跨过公司的高层。

北京带给齐勇的感觉是陌生的，虽说古代的气息让人神往和沉醉，但和南京上海截然相反的建筑让他怀疑自己身处的地方。他当然在中国，只是在陌生的北方。

他习惯了民国风格的建筑，熟悉江南烟雨下的小路，爱上深秋时分梧桐树叶飘落在地上的孤寂感。他排斥北方人称兄道弟的气氛，他更喜欢南方那若即若离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他觉得南京是一个特别的城市，不仅有上海近代史的城市建筑，更有不输北京古代史的文化。如果说北京是一个拥有古代气息的帝王都城，上海是一座近代的远东大都会，那么南京则是两者兼备的城市。

在公司的调动下，就这么他回到了南京。回到了一个早已没有朋友所在的第二故乡。



南京玄武湖公园的城门

地铁鸡鸣寺站及玄武门站均可进入玄武湖公园《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这本书里的每一个故事都像是发生在南京，作者张嘉佳也许是把对南京的欲望和过去的怀念，通过文字和附着的故事传达出来。

齐勇喜欢这本书，反复翻阅。穿梭在南京的地铁里，他凝视着每个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男女。手机里反复放着李志的我爱南京的专辑。

上海路的酒吧和他在大学里读书时变了不少格局，些许吵闹更多了一份城市的喧哗。那晚，酒吧驻场歌手是一个叫王音的女孩。

女孩脖子上纹着梅花。她拿起话筒说，下面这首歌送给每个来到南京的陌生人；如果你们还在这里定居，说明真的是爱这座城市。

没有人反馈于王音歌唱前的独白，只有齐勇安静地喝酒点头。李志歌声从女孩的嘴里传来，美妙的吉他音和空气中弥漫的酒味让人迷醉。王音记住了齐勇，在她离场后和伴乐手分别，便叫住了齐勇。

他们沿着上海路往地铁云南路站走，一路上高大的梧桐和若隐若现的路灯让这凌晨的夜很有味道。

王音说，你是南京本地人吧，我是马鞍山的。齐勇说，他是滁州的，在南京读书有7年时间。王音惊讶地问，毕业后一直在南京工作？齐勇说了他的经历，这次回来主要还是公司调任。

王音说她高中毕业就来南京闯荡，学了4年吉他，断断续续地在各个酒吧里做酒妹，就是那种劝酒买酒的女孩。她笑笑说，好在学会了吉他，和一个伴乐的乐队每周固定唱歌，赚了点钱，总算不用昧着良心劝人买酒。



南京先锋书店里的明信片王音和齐勇是一对陌生的男女，如同上海，北京，各个不同的城市里的男女一样，因为某个机遇而遇见，也许是灵魂的相似而交流。

王音从不说其他事情，齐勇也不会说他的过去，他们只会谈论当下发生的事，从不窥探对方的故事。两人默契的就像一对恋人，只是这对人恋人并不谈恋爱。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王音说她要回马鞍山准备去合肥，父母对她说在外面那么长时间是该回去下，让她去合肥相亲。齐勇没问为什么，他深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不要执着为什么。他只是说，什么时候走，以后还唱吗？

王音摇摇头说，不唱了，乐队也解散。她接着说，他们都是当地南京人，有家的，出来玩乐队就兴趣而已，不像我是真的想好好做下去。

他们走到鼓楼附近南京大学老校区，夜色里的王音突然变得婉约动容，她看着进出大学的学生说，真希望自己也是南京大学的，也许会在里面遇到一个心爱的男生，即便毕业后分手但也值了。

王音说她就像南京一样，孤独地存在这个世界，像一个异类终究被他人遗忘。齐勇不会忘记王音在酒吧每次开唱前的短述，那句话她说，南京就像一条孤独的鱼，游在大海里。

第二天，王音再也没来到上海路的那个酒吧。吧台小伙说可以给她的电话。但齐勇没有要。他觉得就像当初和她遇见时的感觉一样，只是两个灵魂遇见，没有联络方式，只有记忆。

齐勇突然记起遇见王音那天，梧桐树落叶纷飞，转眼已是初春，枯枝上抽出了新芽。

王音就像一条孤独的大鱼，齐勇也是，他们在南京城里生活，路过自己的那段人生和世界。齐勇的奶奶去世了，去世前他赶到滁州老家，奶奶家里还挂着太奶奶和丈夫的黑白合照，有点像素描。奶奶朦胧中说着苏北话，想回一次南京。

奶奶曾说了好几年，可腿脚不便，家里人也从没带她去南京，即便滁州到南京城的距离仅仅是南京到禄口机场那么短。

南京，奶奶心中的那座孤城。那是一座有长江流过的城市，在那里有着齐勇幼年的理想和他7年大学的青春。奶奶的骨灰被撒在南京的长江里，在滁州设立了墓碑。

在那之后，父母给齐勇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也和他一样是滁州人，同样在南京读大学。

很快齐勇就和女孩接触，开始过着恋人的日子，在新街口和大行宫逛街，周末去玄武湖公园散步，日子就是这么过着。

1年后，齐勇和女孩结婚。好在，赶在南京房价疯涨前买了套房。婚礼的现场，齐勇邀请了曾经在东南大学读书的同学们。有的从上海，北京赶回来，有的也从国外回来。

婚宴的前1天，齐勇和同学们约在东南大学旁的饭馆。那是他们大学时经常去的地方，大家笑齐勇怎么还那么抠门，他说只想重回下过去的时光。

同学们都很好，有的都在当地定居生活，在国外的也为绿卡而奋斗着。只是有人问齐勇为何会留在南京时，大家并不能理解，似乎南京只是故乡，故乡不能生活，故乡只能留在记忆里，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齐勇笑笑，他说习惯了，离老家也近，公司把他派到这里，在这生活挺好。接着，大家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现在的生活，齐勇则安静地在一旁笑笑喝着饮料。



玄武湖附近南京夜景婚礼过后，齐勇这才意识到也许是和同学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的联络只留存在微信里的一句句语音和对话中。齐勇也终于把家放在了南京，和相亲结婚的妻子在这生活。

无聊的时候还是会去上海路酒吧喝点酒，妻子因为身体原因他们1年多还没有孩子，他不介意，只是家里人和亲家那边很急。

他来到王音从前驻唱的酒吧，里面还是那种感觉，只是陌生人多了不少，曾经的熟客早已不见，就连吧台小哥也变了一个人。

齐勇觉得，时间真像一个魔法，在时光中让所有人变更自己原本的位置。酒吧里的歌手唱着熟悉的快歌，再也没有王音自己独创的唱前独白。

他似乎觉得如果当年王音成为自己的女友，生活又会是何种景象？他摇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他的生活不管如何依旧继续，还是会遇到朋友，遇到妻子，遇到未来的一切。

三杯朗姆下肚，乐声变得飘渺起来。他走出酒吧，拦了计程车去了江边。

远处的南京长江大桥正在封闭检修，桥下的各式轮船穿梭其中。远近传来汽笛和轮船嘟嘟的马达声，给这片寂静的江面带来些许夜里的喧哗。

齐勇为何选择南京，也许是那一份执着和曾经的习惯。南京不像上海和北京那么繁华，她就像王音说的那样，是一条游在大海里的蓝鲸，是一条孤独的大鱼。

谁都离不开城市，城市孕育着每一个灵魂，每一个生来孤独的灵魂在城市的包围中寻找另一个同类。如果城市是有灵魂的话，齐勇相信南京的灵魂是蓝色的，他也相信自己的也是蓝色，还有王音，还有每个爱这座城市的人。

蓝色的灵魂相遇，两条孤独的大鱼遇见了对方。

我们擦肩而过，我们互相依存，也在时光的长河中续写自己平凡的故事。素材提供者后记：原文只是自己一篇几百字的心情杂文。我的青春很简单，也更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虽爱过别人但最后和相亲的人结婚。对于南京，只是很喜欢这座城市，所以留了下来。谢谢northernwood的文字编辑将文章充实到几千字，还肯发表这种平淡无奇的故事，我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波荡起伏的人生，大多数择一城，过一生。再次谢谢各位。PS 妻子已怀孕，我要当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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