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水景的魅力  —— 欧行城市风貌启示录之五

水为城市生存之源。城市滨水而建，依水而兴。壮阔的江海之景，秀美的河湖风光，给城市环境增添了流动美、透亮美，给城市生活带来了诗意和活力。一座城市若无水景之美，那一定是干枯的石漠化形象之城。...

水为城市生存之源。城市滨水而建，依水而兴。壮阔的江海之景，秀美的河湖风光，给城市环境增添了流动美、透亮美，给城市生活带来了诗意和活力。一座城市若无水景之美，那一定是干枯的石漠化形象之城。

我到过的西欧城市中，最具水景之美的大都市是阿姆斯特丹、威尼斯和巴黎。这三城的建筑和人口密度较高，不同于某些山水城市以青山绿林为水岸背景，构成水景之美，而是主要以水岸建筑园林的美景与水域相映成趣，以显其魅力。

阿姆斯特丹早在14至15世纪起就成为欧洲重要贸易港口，现在仍为欧洲内陆水运交汇的中心。城市内密布着160多条河道和水巷，构成了水道交错、水入城中、人居水上的“水都”风貌，有“北方威尼斯”之称。阿姆斯特丹旅游业兴旺发达，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城独特的水都风貌，吸引异地他乡的人们来此水上泛舟观光。游船驶经的河道两岸，茂密的大树掩映着连片的历史建筑。这些被联合国列为历史文化遗产的古雅建筑，多为三四层的楼房，与并不宽阔的河道形成比例和谐的秀美水岸景观。沿岸历史建筑不同程度地融合了巴洛克风格、希腊罗马风格、哥特风格，造型各异，又相互协调。墙面颜色多种多样，有暗红、浅褐、深褐，也有暖灰、米黄，门框、窗框、墙角、檐部、线脚以白色勾勒，显示出荷兰建筑风格。游船在河中缓行，观光者如在历史建筑博览会长廊中漫游。阿姆斯特丹内河游船观光的含金量，正在于游人能够饱览广泛分布于全城河网间的四千多幢历史建筑所构成的独特景观。

位于亚得里亚海滨的威尼斯是世界著名“水城”。城南外围有壮阔的外运河，通向大海，碧波万倾，海鸥飞翔。城中有呈S型的内运河，连接着约170多条支流。全城被水网分割成118个小岛。全城建筑的地基以数百万根木桩为支撑。城内以河代街，以船代车，禁止使用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乘游船沿外运河向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露天客厅”圣马可广场方向驶去，可望见一系列古建筑构成壮美的水岸景观：最初建于中世纪的尖顶圣马可大钟楼，以其近百米高的身驱巍然屹立；建成于15世纪的圣马可教堂，显露着一座座拜占庭风格大穹顶；14世纪建造的大理石建筑总督府，融合着伊斯兰风格和哥特风格；16世纪建造的圣马可图书馆，装饰着希腊罗马式古典柱廊和雕像浮雕，显得庄重华美；17世纪建造的巴洛克式安康圣母教堂，临水而立，犹如一座浮于海上宫殿；……坐小船游内运河，处处可见河道两侧濒水而建的15至18世纪的宫殿和府邸，装饰精致华丽，构成流动的水上古建筑画廊。其中有代表性的建筑是15世纪建造的哥特风格黄金府邸，精细雕刻的拱券、立柱和花窗格，贴金的装饰细部，显示了15世纪威尼斯共和国强盛时期，史称“高贵的共和国”的不凡气度。全城依水而建的教堂有120多座，宫殿府邸有40多座。如今，一些宫殿府邸已成为博物馆或艺术画廊，增添了水城游览的文化含量。纵横交错、千回百折的幽深水巷，其水岸即是古老楼房。这些楼房的面貌千差万异，无重复感。其立面，有的修茸得整洁如新，有的保持斑驳陆离的旧貌。

内陆型城市巴黎的水景集中在塞纳河。塞纳河是条并不宽阔的河流，其魅力何在？魅力来自两岸和河心岛屿集中竖立着象征法国辉煌历史的经典建筑：屹立了676年的世界最著名的哥特式教堂巴黎圣母院；经历八个世纪多次改建而完善的雄伟王宫，如今为举世无双的艺术博物馆卢浮宫；风景如画的宫廷花园杜勒里公园；经历法国大革命历史风云，跨越四个世纪的协和广场；始建于波旁王朝，金色大穹顶闪耀眩目光芒的古典建筑荣军院；现为国民议会大厦，有着近280年历史的高贵壮穆的希腊式建筑布尔蓬宫；象征工业文明时代来临的第四届巴黎世博会标志性建筑埃菲尔铁塔；古典与现代建风格相融合的第五届巴黎世博会主展馆大宫；拥有壮观的花园广场的第六届巴黎世博会主展馆夏洛宫；由火车站改建的法国式古雅造型的奥塞博物馆；宏丽典雅的文艺复兴式建筑巴黎市政厅；哥特式古堡建筑巴黎裁判所；清新明丽的20世纪初“新艺术”风格代表性建筑萨玛丽丹百货商厦；还有与河心岛竖立的小型自由女神像成对景的现代玻璃幕墙高楼，……夜晚，塞纳河两岸的这些建筑群在泛光灯的辉映下，变成了如梦如幻的神奇世界，水中闪耀着迷人的光影。可以说，塞纳河泛舟是巴黎建筑风景精华游。“春城三百七十桥，夹岸朱楼隔柳条。”都城水景之魅力既来自岸景美，也出自桥景美。西欧城市旅游观光之河上的桥梁，不只是单纯的交通工具，其本身也是富有观赏价值的建筑艺术品。

水城威尼斯有四百多座形态各异的桥梁，构成了水上观光的有趣景观。其中最著名的景观桥是内运河上的里亚尔托桥。这座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单跨白色石质廊桥，设计精美而不失简洁典雅。桥上建有对称的26个拱门的廊道，廊顶檐部和主拱门柱装饰美观，桥栏为罗马式花瓶栏杆，桥身饰有天使浮雕。桥的整体形象充满了文艺复兴风格建筑的明朗感。里亚尔托桥已成为水城威尼斯的一个标志性景点，内运河风景因它而增添魅力。

巴黎塞纳河上有二十多座造型各异的桥梁。最引人注目的景观桥，是装饰华贵、造型庄重的亚历山大三世桥。这座百年前建造的象征法俄友谊的大桥，两端竖立着四个桥头堡式的纪念柱，柱顶立着镀金青铜飞马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精美的雕花桥栏和桥身两侧，分别装饰着塞纳河仙女围绕巴黎市徽和俄罗斯纹章的铜雕像。富有古典艺术造型美的桥灯，将大桥妆扮得高贵富丽，与两岸金碧辉煌的大宫和荣军院构成赏心悦目的风景画。连接巴黎圣母院所在的西岱岛与巴黎市政厅的桥梁，也是富有艺术性设计的景观桥。夜游塞纳河，灯光勾勒出多姿多彩的桥景，倒映水中，令人陶醉。

北方水都阿姆斯特丹有大小桥梁千余座，最有趣的是吊桥一景。当较大船只驶来时，吊桥中间断开，桥面向两端吊起。船过后，两端桥面放下、接拢。多姿多态的桥景，给水上观光者的带来了游兴和美丽的水城印象。



游览阿姆斯特丹、威尼斯和巴黎水景，我不禁联想到上海为举办以“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为主题的世博会，正筹谋建设“东方水都”的规划。

上海雄踞太平洋西海岸，滨临中国第一大河入海口，地处河网纵横的江南水乡。拥有壮丽秀美的水景，理应成为这座东方大城市特有的风貌和魅力。然而，上海中心城不像纽约、香港等大都市那样贴近海湾，也不像武汉三镇那样环抱长江，见不到壮阔的海景和长江水景。历史上，中心城地域河网纵横。在城市化过程中，河流被大量填埋。目前上海水面积仅为总面积的8.4%，市区一些地段不到1.5%。恢复水域景观，营造滨水生活环境和水文化环境，应成为保持“沪”上特有的历史地理风貌，建设现代化花园城市的重要举措。据上海“东方水都”的规划，将建设以黄浦江、苏州河为主干的总长86公里的景观水系，像世界著名水城那样开展内河游船休闲旅游和游艇活动，也可发展内河客运以缓解地面交通拥挤。

流经上海中心城的苏州河，其河道之宽窄，很相似于塞纳河、威尼斯内运河以及阿姆斯特丹城内水道。目前苏州河正由昔日的运输之河、排污之河向花园住宅之河、观光旅游之河转变。然而，由于前几年在苏州河沿岸高密度、高容积率地开发住宅区，岸线很多区段已密集地建起二十多层至三十多层的超高层建筑。百米高的楼房压在四五十米宽的河道边，给人造成视觉上异常的压抑感、重负感。不少河段变成了由钢筋混凝土“峡谷”中的“水沟”，峭壁似的高楼遮挡了阳光，给水面投下大片阴影，空灵优美的水景荡然无存。若在“水泥峡谷”般的苏州河开辟水上游艇观光线，游人何来休闲放松的心情？有何水上旅游观光价值？如果说，波澜壮阔的黄浦江与滨江高楼可以组合成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感的壮丽图景，那么，苏州河的风貌特征则应该是富有轻音乐感的秀美婉约的景致。后者正是它特有的悠闲观光情调所在。为此，遏制超高层建筑在苏州河畔兴建，规划沿岸新建多层和小高层建筑，增建具有一定规模的开敞式滨河公园，给苏州河留出了一片宽阔舒畅的空间环境和泛舟游览的秀美景观，已成当务之急。

我设想，增建的滨河公园，既有现代园林艺术风格的公园，还应有与苏州河或吴淞江美名相协调的苏州式园林、江南古典园林，使苏州河两岸展现富有诗情画意的风景长卷，体现上海的吴文化历史脉络和地域特色。趋于个性化、多样化而又充满和谐美的滨河建筑风格，将使苏州河岸线成为展示新世纪风貌的建筑博览会长廊。

我期望，沿岸的改造开发不再是单一化的住宅区开发，还将有文化艺术设施（如结合“艺术家仓库”、“文化创意区”的美术品展销馆、视觉艺术普及讲堂）、博物馆（展示近代上海工业史、内河航运史、抗战史、苏州河变迁史等），以及与游船码头配套的娱乐餐饮购物设施开发，以增强苏州河水上旅游观光的文化含量和游乐内容的多样性。

城市经济高速发展为苏州河打造桥景文化博览会提供了机遇。苏州河除有20 座老桥，将再建20座新桥。我期盼，新桥将是造型风格各异、与两岸建筑园林风景相协调的景观桥。简陋衰旧的老桥经重新改造和修饰，或保持与该河段地区历史风貌相对应的风格，或展现与旧区改造后新建筑园林相融合的面貌。桥景美将为苏州河风景多增几分诗情画意。

我坚信，只要以科学理念和艺术心灵精心营造这座江南大都市的水景，“东方水都”必将以诱人的风光显现于国内外游人面前，为上海城市形象增光添彩。

（ 本文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科技哲学与文化哲学专业研究员，

本文最初发表于上海社会科学院主办《社会观察》杂志2007年第1期）

    关注 细说法德与欧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