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吧,亲爱的孩子

 

我终于明白,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自己不过是摆渡的艄公...

我们只是摆渡人
飞吧,亲爱的孩子
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资助的两个贫困生,操心她们高考完了怎么填报志愿,担心填不好影响前程,对不起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

当年决定帮助这两个孩子纯属偶然。

小红是公益组织推荐的,好学也要强,始终在班上名列前茅。从她初中开始我们结缘,一直持续至今。她家离学校十几里路,初中住校,周末走山路回家。

公益组织会按月拿出一百块钱给她作生活费,虽然少了点,但他们说没办法,要兼顾更多的孩子。

学校老师说小红很努力也很节俭,每周回家会带些腌菜过来。考试完了,她零星地给我写信,父亲也会打来电话,我们像远房亲戚一样聊着。


洛阳义工联志愿者现场调查
另一个学生叫燕子,那时我已经对接了小红和小萍两个学生,有天晚上,义工大哥很急地给我打电话说,刚刚发现了一个特别困难的初三学生,如果没人帮助会上不了高中。

我就这样知道了燕子。

燕子是孤儿,从小被一对无子女的老夫妻收养,现在养父得了重病,家里一贫如洗,眼看就要失学。

村长听说公益组织在附近村里调研走访,打着手电找到了他们,老泪纵横地为燕子申请资助。

义工大哥当晚赶到了燕子家,一边收集资料一边流泪,可是公益有很强的社会性,得严格按流程推进,而等程序走完后肯定影响孩子上学,也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他和组织请示后,决定现场点对点地联系资助者,我是目标人之一。

这样的情形很容易感染人,我没有多想就应承了。


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不久,我感觉到压力有点大,提出能不能精简一个。义工大哥问哪个,我说小萍吧。

从内心说,小萍的确更有距离感,两年没收到她的一封信,更别说家人的电话了,问起负责片区的义工,也是很笼统和模糊的消息。

虽然如今已不像刚开始那么有神圣感了,但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很多私念。

最初做助学时,隔三差五地向公益组织问这问那,急切地想了解孩子们的动态,还经常惦记着她们是不是该给我写信了,会主动问负责联络的义工,有没有把我的地址告诉她们。

随着时间推移精力旁顾,心劲也逐渐松弛。加上到了毕业时,孩子们无一例外地迅速失联,让我一度愤愤不平,认为她们真不知道感恩、不懂事。

显然在内心深处,我对积极联系的孩子本能地亲近些,更觉欣慰。

和资深义工们聊过,他们都见怪不怪,说这样的心情和经历都曾经有过,但还是要理解孩子们。咱们只管耕耘,莫问收成,做好自己吧。


走进每一个贫困生的家里
这让我有些惭愧,做助学的动因原本简单,是自己赋予了太多的承载。

每次让公益组织推荐学生时,我总是要求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品学兼优,潜意识里觉得就是自己的孩子,感情更好代入。而当现实和理想出入较大时,热度和关注度迅速跌停。

开学季也不那么主动了,义工联系时就直接要账户和金额,随口问到的情况也转身就忘记了。

到了毕业季,义工会发来名单问是否继续选择新学生,好几次都想说NO,可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像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不由得怯怯的,赶紧回复一个或两个名字,飞速地关闭对话框,仿佛卸下一个包袱。

因为这些心事,放弃小萍觉得很有底气。义工大哥表示理解,说小萍本来就资料完备,可以再次发布公告,会有人接续的。

这让我的愧疚瞬间消散,升腾出了新的期望值:小红和燕子,你们可要好好学习,给我长脸啊。

这个念头像春天的草籽,不经意间生根发芽,盘结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存在。
现场调查繁杂且辛苦


不多久,燕子的养父去世,剩下年过花甲的养母,靠着微薄的补贴和救济度日。

燕子是个自尊而敏感的女孩,通过公益组织婉拒了我们的物质帮助,变得更加努力和刻苦。

这个消息让人很不是滋味,我盘算着燕子和小红同一年高考,届时要帮她们好好参谋,填报一个合理的志愿,好在人生拐点上弯道超车。

让人焦灼的是,高考成绩出来第二天也没得到音讯。我不免心里有些忿然,也有些失落,仿佛攒了一身的力气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我终于没沉住气,分别询问了她们的联络员,才知道燕子考得不错,而小红与一本线差了一分。

孩子们很快都打来了电话,燕子慢条斯里地说话,听不出来悲喜情绪,理性而客气,讲了下自己大概的选择方向,就没有再细说,我很高兴地说报志愿的时候一起商量吧,燕子并没有回应。

而和小红通话时,她还在自责地抽噎,让人倍觉难受,也坚定了我全力以赴帮助她的想法。


每个孩子都是明天的希望
我联系了一个警校的朋友,学校属于提前录取批次,不影响后续志愿填报,就业前景很好,所以竞争也很激烈。

我们认为小红可以冲一冲,当下给她父亲和本人通话,让她赶紧填报。

分数线公布后,朋友欣喜地告诉我,小红的分数刚好过线,运气太好了!

我开心极了,立即告诉小红,不料她说自己并没有报名,而是选择了免费的定向师范生,想以后毕业了回到家乡当老师。

震惊之余,我心底泛涌出一丝恼怒。

城市里面的公务员难道比不上山区的小学老师?错过人生最好的时机,怎么改写自己和家庭的命运?

除了激动,还有点委屈。

我知道大学对贫困生的政策都非常好,有各种助学金,足够消解掉绝大部分费用。看来孩子想问题就是简单,是我忽略了对事态的把控。

义工大哥劝慰我,孩子自己作出了选择,你就放手吧,每个人的路最终得自己走,我们都只是摆渡人。

这句话让我瞬间清醒,很自然地回望这些年的心路历程。

抽屉里的汇款单上,诸多名字都在不同的夏天一一告别,蒲公英般飘散于人海。我几乎忘了她们是谁,去了哪里,什么模样,那些曾经熟悉的照片,如同波光鳞鳞的水纹,被竹蒿轻轻一点就荡漾散了,隐约幻化出渴望的眼神。

我终于明白,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自己不过是摆渡的艄公,孩子们的需要才是自己的价值,而这些价值不足以拥有高高在上的话语权。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为什么如今郁闷了呢?原因不在于孩子,而在自身,是自己把关注变成了捆绑,作茧自缚了。

孩子没有按照我的规划去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凭什么要求她无条件遵从?

用一生来反哺和回报家乡,岂是局外人能够体会到的境界和虔诚?

我们做公益的初心,难道只是为了解救一个努力的孩子,而不是改良一片贫瘠的土地?

显然,我在拿自己的认知绑架她们的人生。

我为自己的狭隘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追问小红和燕子的志愿填报了,决定收起舌头,不去缠绕孩子们试飞的翅膀,哪怕在今后周而复始的轮回中,像淤泥一样沉积于水底,不招摇,亦不板结。

几天后,小红父亲打电话说想来看我,我说山高路远就别跑了,有空了去看你吧,我也喜欢大山。他大笑起来,我才发现这是六年来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中气十足。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
前两天又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请求,大意是孩子已经上职高了,感谢恩人的帮助。

“恩人”这个词吓住我了,赶紧回复过去,才知道对方居然是小萍的妈妈。

想起那个因为燕子而被我中途放弃资助的孩子,我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萍妈妈却坚持对我说,那时要不是我帮忙,孩子就会辍学了,谢谢之类,云云。

在她随后发来的成绩截屏里,小萍在班上是第一名。

我莫名地很脸红,踌躇了好大会儿才回复:

太客气了,后来没能坚持下来,很惭愧。
原载于《中国青年》2018年18期
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中国铁路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

老旧的怀想,孩子的心性。

许多告别,或许你并不知道

既然天高路长,何不物我两忘

‍‍‍‍‍‍‍‍‍海棠无香

冬日江南,黄昏温暖

动车驶过当年的小站

水墨乌镇

这一夜,是前世的夜

搭便车‍‍‍‍‍

孩子,若干年后,你会后悔吗?

让孩子早点对钱有概念没坏处
理发师
别去管螃蟹在想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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