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记】品茶,读懂一代人的命运。

 

到三哥店铺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楼下的工人叫醒了他,一下楼,只见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与他对坐没多久,他就出神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个多月没见的三哥,只见他的白发更多了。...





导语:

清晨,竹林里的小鸟在嬉戏、鸡圈里的公鸡在鸣唱,一股浓厚的茶香围绕着我,茶乡的清晨让人十分的放松。我打开手机一看,还不到6:17分。下楼的时候,爸妈已早早骑车到镇上卖茶了。这是第一拨春茶,也不知道卖的如何。

回家:一次百感交集的回归
父亲,1963年,身高一米六,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30岁之前不抽烟,自从有了我以后就开始习惯了抽烟,现在已有23年的烟龄了,身体状况一般,有高血压、肩关节和腿上的关节时常酸痛。母亲,1963年,一米五,个子不高,她能够挑起100多斤的茶叶,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只要一有时间就开始在田间和山上干活,因家庭条件差,打小就开始务农,身体状况一般,习惯晚上边看电视边睡觉。母亲吃苦耐劳的精神是作为一介书生的我不能企及的,当然父亲也常说,母亲干的活比他多得多,母亲是家里最大的功臣。

回家,我感觉到的不是一种宁静,而是狂躁。看着年过半百的父母亲,还在拼命的劳作,而作为一介书生的我却不能帮上什么忙,自己的学术积淀、文学底蕴还远不足以支撑起我的发展道路。我有点急躁,有点不安。

刚进入春茶,第一批茶叶刚采摘下来,父亲就开始有点无精打采了,一方面是长期的高强度、高负荷的劳作让身体机能渐渐老化,一方面是近几年的茶叶市场不景气。做茶需要很多的劳动力,包括茶树修剪、锄草、采茶、杀青等,光靠父母两人是不够的。茶叶市场不景气,村里很多人都开始外出打工,很多茶园开始荒废。茶叶的产生过剩是最主要的原因。父亲也想在农闲的时候外出打工,但三叔和五叔外出打工不到五天就回家了,这让父亲胆怯了,因为没有一点文化背景他,加之体力又不如年轻人了,即使是做零工,也很少有人要。最终,父亲放弃了外出打工的想法,在家照顾茶园。入春以来,不管下多大的雨,母亲都坚持到山上挖竹笋晒笋干,前后卖了一千多块。除此之外还去山上砍竹子。父亲跟我说,他叫母亲不要去,但母亲还是每天去山上挖竹笋,多少补贴一点家用。

农民种茶,确实存在一个不足就是没有足够的科学知识支撑起他们的运作,他们凭借经验来管理茶园。他们对市场上的一切行情都不知晓,他们知道如何做茶,却缺少必要的销售技巧。在我初中的时候,思想品德课的老师曾在课堂问我们长大后要做什么?我给的答案是我要建立自己的农业帝国,我要把茶乡的品牌往外推。到如今,经过一些挫败和打磨,我似乎有点安于现状,我不愿去奋斗,即使努力一会儿,我就会感到疲倦,感到烦闷,我静不下心来,因为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了,美好的事物还多了。我们生活在一个机遇爆棚的年代,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只要有新的机遇,我们就毫无思考的抛掉现有的机会,然后不断跑动。我们静不下心来去看看这个世界。
记录:我要记录我的家乡
当别人在思考世界的时候,我却在思考我的生活。当别人在朋友圈里对热点事件不限次的转发和评论的时候,我在思考我的生活。因为,生活给了很多值得去深思的问题,我不是对世界不关心,只是我更倾向于从自我开始了解起来,我想我的一声都逃脱不了对自我的不断认知。自我建构的过程其实就是对世界建构的过程,何谓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就是自我的一种认知,如果无法认识自己,也就无法切入世界。



对于苦难,对于乡村的人情,对于乡村的衰败,多么值得思考。我有一个计划,就是在我读研的时候,我要去了解我的乡村,我要做一份人类学的调查报告。我要记录下我的乡村,就像费孝通那样,记录江村。我认为,这是必要的,不求名、不求利,只想了解这个乡村的运作是怎么样的,从一个乡村的命运史来展现中国的发展历程。我发现我的记录的紧迫性,我的研究方法、研究经费,资料搜集、人际关系脉络等。似乎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程,我该如何去完成,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用一年的时间来调查和撰写。

乡村人的命运似乎是相通的,毫无违和感。三叔、四叔、五叔由于长期的劳作,身体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三叔的颈椎长期处于酸疼的状态,三婶前些天去山上不小心伤到了肋骨;四叔在采茶的时候不小心剪到了大拇指;五叔的肋骨出了问题。乡村人的命运是一种共同体。他们无法逃离,也不肯逃离,他们的根扎在土地里无法挣脱。

乡村人的命运还有一种延续性,这种延续性表现在日常生活之中。包括孩子的教育、婚丧嫁娶、家族未来等。这种延续性的斩断,通过人口外出劳动、教育、嫁娶等展开。有句俗话如此说道“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当然这是一种基本的生物生存技能,但这体现了一种延续性。生命是可以不断被延展开来的。

机器工业时代,机器逐步代替了一部分人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现实。茶叶制作的机械化进程使茶叶的批量化生产成为了可能,同时也造成了茶叶的产能过剩。与此同时,一种绿色消费的理念开始盛行,回归成为了一种新的流行,回归自然、回归原始,然而当一切成为了一种习惯,茶叶的手工生产如何破除机械化带来的便利。就像人们习惯了把事情娱乐化看待后,严肃成为了一种可贵的精神。

土地,是农民的根。农民离开了土地,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很快就会“死去”。由于白濑水库的建设,库区内的农民不得不搬迁。而这搬迁的背后涉及的多方利益的博弈值得去思考。

回忆:苦难的生活是生命的财富
从回家到现在,我的心态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从内心的惶恐不安、烦躁郁闷、愤世嫉俗到现在的宁静、平和。家,就是一味定心丸,每当我内心无法安定的时候就想回来我的出生地,回到父母的身边,跟他们一块我就能慢慢的安静下里。不知是自己长大了,更懂事了,还是我一直是个孩子,可在父母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孩子,看似矛盾但是很和谐。

5月5日晚上,父亲跟我说:“凡事要学会忍耐,不能太冲动。”这是父亲的人际关系准则,因为我是一个冲动的人,我是一个不懂得坚持的人,因此父亲希望我能更多的学会隐忍。就像一句歌词唱的:“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快乐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没有悲伤的理由。”学会隐忍,是最简单的处世哲学,但也是最难的哲学,因为容易忽视。



每个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也会有烦闷的时候。当回忆起当初家里盖房子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感觉那些苦都是值得的。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是在2000年前后,当时我8岁。母亲回忆道,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家里很穷,所有的石子、沙子都是夫妻两个人从河边挑回来的。父亲说道,“那段时间,你妈从早到晚跟着我铲沙子。有一次,傍晚五点多的的时候,我看她的手都握不住铲子。”看到这种情形,父亲就叫母亲赶紧回家煮晚饭。我能从父亲的陈述中感受到他对母亲的疼惜。母亲说:“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劳作的命,我们需要干更多的活。”母亲,打小就开始干农活,没上过学,她一直默默的干活,没有怨言,难过的时候自己偷偷的抹眼泪,不会让孩子看见。我懂得母亲内心的苦,因为再嫁,她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虽然她不曾跟人提起。父亲,老实本分,成了村里一些地头蛇欺负的对象,但凡事人在做天在看。对于世界来说,父亲、母亲是平凡的,但对于我来说他们是不平凡的,他们生育我,还教我了做人的基本准则。

到了盖第三层房子的时候,家里富裕了一些,石子不需要父亲拿着大锤子到河边敲回来,只需要找别人买就可以了,而沙子还是自己从河里一铲一铲挖起来。这些记忆对我来说是十分宝贵的财富。

回家,最让我心疼的的是父母亲被晒红的肤色。回家帮了四天的忙,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在烈日下采茶,每天都是汗流浃背。用父亲的话说,一天不知道要喝多少壶水。父亲原本黝黑的皮肤,在烈日下已被晒得通红。从背后看过去,一个一米六的汉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头发渐渐稀少,茶末零散的落在头发和颈上,颈部被晒得通红,带有格子的深灰色立领长袖的已被汗水浸湿。

回家,安静了,平和了。离开,该努力了,该上进了,该更有劲头了。热爱苦难的生活,为未来增添一些美好的回忆。

落笔的时候已到深夜,明日需再起程。

生活:被压力染白的发丝
回校的时候,我顺路去了一趟三哥的茶叶店。到店铺的时候,三哥还没有起床。楼下的工人叫醒了他,一下楼,只见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与他对坐没多久,他就出神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个多月没见的三哥,只见他的白发更多了。

 


“三哥,最近如何,好久没见,头发都白了。是不是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

“是的。”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他内心的那些不能言说压力我知道一部分。伯母突发脑溢血,大伯喉咙不断的收缩,房子、车子以及其它投资的钱还没有还清,遇到这些事,谁能不操心。当然之前三嫂和小侄子身体上不是很好,也让三哥担心了好一阵子。但当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三哥笑嘻嘻的,尽量把自己内心的那些不愉快藏住。

聊了不一会儿,三嫂下楼了。三嫂的肤色变黑了,手臂只剩下了皮包骨。三嫂内心也有一些苦楚,每次与他人聊天的时候,总会有人对她说“你的眼中只剩下赚钱了”。“可是,没有赚钱,怎么来养活这个家。”
2016年5月7日,三哥在外面收购茶叶,小侄子给三哥发的微信。

大哥的头发也是在几天之间变白的,那个时候大嫂躲避计划生育,夫妻两个和几个孩子在福州。那段时间,大哥每天都早出晚归开车挣钱,为了多赚钱而忙白了头发。大嫂,每天凌晨两三点就去批发市场批发一些蔬菜,然后到菜市场去卖。计划生育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很多人开始与政府部门“打游击战,你抓我逃,你走我回”深山老林是避风的最佳场所,小时候我就是在山上度过我的童年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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