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异端》

恶魔得到了他的灵魂。...

他行走在长廊，周围是松木装裱的精美油画。画像中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他慢慢靠近，推开在手边的小门。小门多么安静，轻飘飘的，只要一推，便向内滑去。他探进头，向内张望：“地狱的温度……”

这是他在这个奢华的城堡里的推开的第十三扇门。前几扇门后面他只找到金玉珠宝，第八扇门他差点惊动守卫。他呼吸了一口房间里的空气。闷热、干燥。

他踮起脚，轻轻踏进门内。焦虑和恐惧鞭策着他，去看清那些家具。

床铺……

他用目光徒劳地搜索着根本不存在的水杯。一块寒冰摆放在桃花心木桌面上，散发着丝丝凉意。他小步走过去。不，不是寒冰，只不过是一把刀子罢了。它锋利无比，可以用来削苹果。

但是，不管这样，床上的人已经看见了他。那人惊恐的脸，好像被削下来的果皮。他看到一片猩红色的，新鲜的血液，在一具雪白的尸体上，喷涌而出……

他把目光转向别处，壁炉里跳动着欢快的火焰。他咽了咽口水，却更觉得口干舌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他心中冒出了疑问。

恶魔得到了他的灵魂。

特派调查官莱特·雨果陷入了沉思。

他不断派出手下，在各个房间里搜查了一遍又一遍。城堡里的所有装饰他都看过，精致，奢华，令人嫉妒。

墙里发出了微小的声音，在黑女巫琳达的画像后面响起。琳达拒绝服从神明的惩罚，试图用植物草根救治病重的凡人。后来，她被绞死了在歪脖子树上。

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莱特摘下画像。那是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

罪犯！莱特心中一喜。在搜查了城堡整整五个小时后，现在他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

但画像后的男孩开始尖叫。莱特看见，那些打扫着的杂役慢慢围了过来，如同听到幼崽叫唤的母兽。莱特松开画像，一阵警惕感涌上心头。进入城堡后，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卑贱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还只当他们爱嚼舌根。但当他得知他们正在密谋什么，他只能感到愤怒。

他拽着男孩，向花园走去。他已经吩咐好了。在花园的空地上，干燥的木柴堆叠在一起。进入城堡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心要把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绳之以法。

经过玫瑰花地时，有一个花匠低下了头。另一个花匠匆忙逃窜，嘴里念叨着：“他来了，那个屠夫来了！”莱特匆匆瞥了一眼，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的妻子是个裁缝，她竟然在哀悼日制作了紫色的衣服和绿色的袍子。莱特负责了她的案子，但他没有因为花匠的求情而心软，而是把她五马分尸了。

因为他办过的案子，这些年他的功劳让他声名显赫。领主们成功赢得了威信，下等人恐惧万分，再也不敢起反抗的念头。

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了。杂役在刑场周围聚集。他拉过绳子，把男孩绑在柴堆中的十字架上。紫藤萝从十字架上垂下来，这个景象使他想起了玛丽断头台。玛丽下令建造一座断头台，用来处死犯错的仆从。但断头台造好后，却是她第一个享用。也是在这样一个紫藤萝花架下，他亲手拉的闸，鲜血溅了他一身。人头落地那一刻，所有奴仆高声欢呼，感谢神明的意志。神明会审判所有人，包括贵族。不过现在，明显有人在怀疑神明的威严。

心里一阵不舒服，莱特对罪犯的身份感到不满。他冷哼一声，拿起打火石。几个杂役拦住了他，其中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仆。她是那么柔弱，眼神那么期颐，声音那么温婉。麻布衣服使她显得粗鄙，但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善良。“雨果大人，”她站在莱特面前，双手紧攥着围裙，“您也是有孩子的吧？”莱特皱着眉头。这些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他们就不会想想那个男孩昨夜杀了他的父亲。

杂役们壮起胆子，一部分去解男孩手腕的绳子，一部分去拆那个火堆。莱特赶走一部分人，马上又有其他人凑上来。“给我滚开！”莱特怒吼道。一个杂役提了一桶水，局促不安地看着莱特，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大人，您不能处死一位男爵的合法继承人。”

女仆哭哭啼啼地求着情，莱特一脚将其踹到柴堆上，点燃了木柴。“谁再阻拦，我就把他一并烧死！”莱特大声威胁道。

“诸神啊——”女仆在火焰中惨叫。十字架上的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浓烟在脚底下升起。莱特的心如同磐石，任凭眼前的一切多么惨烈，也丝毫没有动容。拿着水桶的杂役焦急万分，却只是重复着那句激怒他的话：“大人，您不能处死一位男爵的合法继承人。”

某个疯狂的念头窜进了脑海，莱特感觉心跳加快，死死盯着男孩娇小的、雪白的身躯。如果他不是男爵的儿子该有多好啊。如果他是个下等人，如果他是个女人。

男孩张大了嘴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绣着金线的衬衣被火苗舔舐着。神明对正义的渴求，在莱特心中咆哮。浓烟滚滚升天，是献给神明最好的礼物。试图阻止火刑的杂役们，看见莱特靠近火堆，扯下了半焦的残破衣物。恶魔的真面目，暴露在阳光下。“呜”，孩子低声咽呜，忍受着众人的目光。

莱特扔掉破布片，后退几步，指着孩子的身体。“是个女孩……”神明的祝福让他高兴地说不出话。拿着水桶的杂役愣了愣，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提着水桶回到井边，随手扔了下去……莱特兴冲冲地看着火堆燃尽，这才转身离去。身后一片寂静，再也没有谁敢说一句话。他感到满意，因为他刚刚伸张了正义。

——万有原子个人简介：

女权运动先驱，西幻文学爱好者，英雄主义发烧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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