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遮不住丨千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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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家话



Chapter  3

我的另一个同桌陆言是一个静若处子，动如疯兔的人。

人说养成一个好习惯需要30天。后面紧接着是养成一个坏习惯只需要3天。

而偏偏我们每隔一周就同桌一次，于是我好不容易被根正苗红的林染掰正一丁点儿，动动就又倒回去了。

我们班每次流动座位不是成双排流动，而是单排流动。所以没有特固定的同桌，班主任美其名曰：活跃你们对彼此的新鲜感。

我看着身旁的陆言，毫无新鲜感而言。

如果说，一开始我是只颜狗对他还有八点档的期待的话，在他开口之后，我选择闭嘴。而林染恰好是闷着骚气的那种人，表面上正儿八经的当着学委，端着架子。其实私下里同我们这些污流搅合在一起，晚自习的时候下五子棋。

当然，那是建立在他作业写完了的情况。

所以，第三节晚自习一般是他抬着书坐在我旁边施施然预习，白炽灯烤着他修长的指节一页一页的翻动书页，白炽灯下我奋笔疾书的挥毫抄着——他的作业。

他总是这样，一边温习着第二天的功课，一边守着我抄作业。到后来，是守着我做作业。

下自习陆言总是凑过来替我挽一缕掉到作业本上的碎发，坐在我旁边，他说，哎呀，小茉莉，马上下周了，我们又要同桌了，你兴奋吗？

兴奋个毛线，我有什么好兴奋的。兴奋你话多还是兴奋你老是对我动手动脚传得班上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还被班主任找去谈话。

不过，坐在陆言旁边我倒是活跃了许多。不仅我，连我后排的江薇薇离开了林染的照拂，整个人都回光返照了。

在某节自习课时，陆言从小超市买了袋儿恰恰香瓜子，我们四个人磕着瓜子听陆言讲笑话，磕着磕着···前排的张三转过来要了把，分享给了他的同桌，左边的李四隔着走廊向我递来一本练习册，示意我将瓜子分享些传给他。

就这样，诺大一个教室发出许多琐碎的声音，确切的说是“咔擦”“咔擦”的声响。守自习的老师疑惑的抬起头，教室安静了片刻。

老师低头写字，教室里又开始“咔擦”“咔擦”。终于老师忍无可忍的问，你们作业写完了吗？

集体摇头。

老师说，“林染，练习册53页再勾两道大题，第二节自习下了交上来。”

我听见身旁传来瓜子散落一地的声音。

林染同学深深的看了一眼我，低头写他的作业去了。

年少时放荡不羁，总把肆意当自由，把散漫当个性，把的忍让当成懦弱，喜欢欺负善良的人，喜欢吓唬胆小的人。但当他们慢慢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逐渐失去了颜色，才发现，自由不是肆意的理由，个性散漫不是什么好事，善良只是一种选择。

chapter  4

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科这个事情难住了大量的学生。我觉得是因为他们大多都有选择困难症，就好比食堂窗口前人潮拥挤是由于许多同学不知道该打哪个菜好，犹豫不决之后，干脆选择吃面。然后吃面又面临着吃臊子选择问题···

人生本来就是不停面临着各种选择，我认为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快准狠。不然你就会变成个拖延重症患者。像我这样的，打小就坚定不移的抱着对文科的向往，根本不用选择。

就文理分科这件事来说是不左就右，当时江薇薇苦恼的问我有没有第三种选择。林染转着笔刚好想到这题几何的解法，哗啦哗啦演算了两页草稿纸后，转过头对江薇薇说，有的，现在退学还来得及。

那段时间基本每个人见人就问，选文选理呀？就好像“吃了吗”一样家常便饭。

其实，你吃没吃和别人压根儿没什么关系，只是乡亲邻里客套寒暄几句。

而这个问题的性质，就好比生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我特别想拉个横幅贴在教室门口：选文选理都一样。反正最后大家不都是要送到大学里去做肥料的吗，看开点儿。不过，像林染同学这样的，还是上等肥料吧。

某天我站在走廊吹风，长风穿过回廊，季夏也漫过了岁月。身后有人递给我一只球拍，我才顾得及回神打量面前的少年，白T恤球鞋，他背着光，我也看得模糊，总之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反思自己肯定是沦陷在他的轮廓里了。我喜欢看他趴在桌上午睡，趁着教室没人，用卷子轻轻帮他扇风，扇困了，也趴在隔着一条线的课桌另一边小憩。睡得糊涂了，两个人还是面对面的，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呼吸，均匀轻柔。

怎么说，我们也是睡过同一张桌子的人。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他和那样的午后，心里揪着一阵一阵的疼，过后又被睡意席卷了过去。

那天林染找我打球时问我，“你觉得我选文科还是理科好？”我觉得你选文科比较好，你看文科多好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往前能推五百年风吹日晒，还可预知未来五十年政治走向，关键是，我也选文科呀。

但我始终没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只是说了一句特别有学问的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顺其自然吧少年。

很多年后，我握着球拍走在大学校园里时，傍晚微弱的阳光斜射进树叶里，树荫就窸窸窣窣的映在球场上，想起某年的某一天，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叫着我的名字，我回头刚好撞进他的双眸，他说，

“陌黎，如果我们不是同桌了，你要认真学习。不要抄别人的作业，就算不预习也要温习当天的课程，别老被江薇薇影响，要有自己的主见，还有···”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把球拍丢还给他，头也不会的回教室了。

我不知道后来的自己会怀念那样的声音怀念整整一个雨季。如果我知道，也许，我就主动跨一步，在毕业的那个雨夜问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留在南方。又或许，这样性格的两个人本身就是不适合在一起的，因为那时候的我，骄傲的就是不愿意低头。而他，隐忍了这么久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本周主题：青春。后续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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