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之五）

石梅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虽然只有不到十八块四毛，那寥寥几张纸票却带给了她极大的幸福感。她也能挣钱了！她也能像大哥大姐他们那样用自己挣的钱来供养弟妹了！...



五、第一次寄钱回家

二梅子，不，现在咱们还是认认真真地叫她大名吧。石梅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虽然只有不到十八块四毛，那寥寥几张纸票却带给了她极大的幸福感。她也能挣钱了！她也能像大哥大姐他们那样用自己挣的钱来供养弟妹了！

二梅子攥着工资去找陈朝阳。她对陈朝阳深怀感激，如果不是他在信中提到呼伦河这边的好，她也不会下决心找到这里来。她一个人跑这么远，他不但没有嫌她麻烦，还帮她找好了工作和落脚地。他一开始也因为她年纪太小，想要把她送回家去，她不肯，一定要留下来挣钱，这样才能真正帮得上家里。现在，她可以靠自己的劳动换钱了，这种自豪感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顶天立地的能力。她相信只要自己踏实肯干，要求上进，她会在这里干得越来越好，幸福的明天在向她招手呢！

陈朝阳是团部的技术员，所有设备经了他的手，都老实听话得像驯熟了的犬，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他还是个热衷于写作的文学青年，当初石梅就是机缘巧合看到了陈朝阳在报纸上发表的一篇文章，深受打动，就写信给报社，讲述自己读到他文章的感受。陈朝阳投稿的那位编辑把这封信转给了陈朝阳。陈朝阳还是第一次看到读者来信，也喜欢这写信的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思想，就给她回了一封信。收到陈朝阳的信，石梅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从此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倾诉对象和良师益友，他们通了几封信，小姑娘那稚嫩的心灵就被他信中那些对呼伦河的描写完全迷住了，不计后果地跑了来，想要投身到这里的建设中。

当然，迷住她的，还有那位未曾谋面的年轻的作者。她和他通信的过程中，15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在自己的春梦里百般描摹他的样子了。直到见到他本人，她才发现原来梦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他完全不是她想象中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样子，而是一个跟当地人没什么两样的普通青年。那些绮梦瞬间破灭了，但他的可亲和真诚让她觉得他就像是自己的大哥哥。

同样把陈朝阳当成大哥哥的还有伍秋宝。伍秋宝对石梅也是一见如故，经常跟陈朝阳一起去看望她，她有什么事也总是找他俩帮忙。伍秋宝正跟着陈朝阳学修理技术，几乎每天都跟他泡在一块儿，石梅找到其中一个，另一个肯定也不会缺席。

“陈大哥！”石梅跑到器材库门口喊了一嗓子，陈朝阳和伍秋宝从一堆旧机器中间探出头来看她。“我有点事儿想让你帮忙。”

“等一下。”陈朝阳把手里的活儿交待给伍秋宝，自己一边往外走一边摘手套，“什么事啊石梅？”

“陈大哥，”石梅把陈朝阳拉到一边，小声说，“我领工资了，想往家里寄点钱，可是我没去过邮局，不知道怎么寄……”

“小家伙挺懂事啊！”陈朝阳乐了，在石梅头上摸了一下，“下午我陪你去邮局吧。”

“哎！谢谢陈大哥！”石梅喜笑颜开地跑了，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下午，石梅跟着陈朝阳到邮局去，第一次给家里寄了钱。她跟哥姐一样，直接寄了十块钱。陈朝阳问她工资总共还不到二十块，一下子寄掉了一大半，自己怎么办？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当初拿走了母亲的全部积蓄，现在身上还剩了一些，撑几个月是没问题的。陈朝阳让石梅给家里写了封报平安的信，石梅在信里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请求母亲原谅她，还说以后会每月给家里寄钱，让母亲放心。至此，石梅才放下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那种负疚心理，她知道母亲不认识字，不会给她回信，但是她相信母亲一定会原谅她的。

陈朝阳是个品质很好的人。他给石梅讲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还让她平时多看书，以提高自身的精神修养。比石梅只大两岁的伍秋宝则专门惹她，然后被她追得鸡飞狗跳。他们就这样生活着，学习着，打闹着，走过春夏秋冬，在寒来暑往的交替中，青春渐渐绽放出鲜亮的花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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