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恤苍生、悲悯而歌

读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刘震云的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有欲罢不能的感觉。虽然...





体恤苍生 悲悯而歌

-------读刘震云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作者：草 根老 张

读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刘震云的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有欲罢不能的感觉。虽然有五部作品获本届茅盾文学奖，但比较起来，还是《一句顶一万句》写得最好。读此小说，想哭，想笑，想痛饮酒，想呐喊，想向人倾诉。读之，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小说。反复读，来回品味，总有要写点儿什么的冲动。

《一句顶一万句》的主旨是深邃的，它写出了国人的千年孤独。同时它又是通晓而易于理解的。它想表达的是：一个人从那里来要往哪里去并不重要，从事什么并不打紧，重要的是，生命中要有一个说的着的人。惟其如此，生活才有滋味，才不寡淡，才不郁闷，才不混沌。如果真有那么一个言语相倾、志趣相投的人，他的话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可以使人身清气畅，能让人越过荆榛，走向温暖与快乐。推之开来，人生是要有所寄托的。罗长礼喊丧劝吊如同指挥千军万马作战，他顺畅自如；老胡县长爱干木匠活儿，他精神百倍；史县长与戏子苏小宝“手谈”，化境神交；竹业社老鲁在脑子里“走戏”，心中唱念；杨百利“喷空”，得意洋洋；染布房老蒋养猴，静思无言；满大街的人都喜欢看社火，因其忘形，阎王、小鬼、猪八戒、孙悟空、嫦娥、妲己等等扮相，着彩衣勾脸谱，让人走进梦幻世界。这些事，相对柴米油盐过日子而言是虚的。然而这些虚的东西，往往能带你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去一个不同于现实的地方，让人有哪怕须臾的快乐与忘我，让人睁着眼走进梦境，让人短暂跳进另一个世界。为什么人们会乐此不疲呢？因为生活是磨缠人的，是不容易过的，有那么多的牵绊，有那么多苦楚，有如此多坎坷，有如此多不如意。有说的着的人倾诉，有人解语是最好的慰藉，是人生磕磕绊绊前行的强心剂。如果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托之于事或托之于物。若不能言，再不能做什么，恐怕只有哭了。教书匠老汪后来捏面人，捏的瘦身大胸的小媳妇儿（从情节上看应该是他上学时的情人）总是哭状，别人问其为何，老汪说，再不哭就会把人憋死的！读小说，令人悲生于心。中国人是孤独的，可能这种孤独是与生俱来的。所以生活中有一个可以说的着的人是何其重要！

小说仅仅围绕着“一句顶一万句”展开故事情节。刘震云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他洞彻世事，娓娓道来，如长夜促膝而谈，又如老者炉边而语，徐徐拉开潘朵拉的盒子。杨百顺是豆腐掌柜老杨家的二小子。他与父亲合不来，与兄弟合不来，自小崇拜喊丧的罗长礼。因其独自在家，家中丢了一只羊。父亲老杨令他去找，找着羊便回来，找不着不许回来。他离家而出，先后学杀猪，学染布，学破竹篾，进县政府种菜，皆因故而止。为了生计，他被迫更名为杨摩西，又改为吴摩西。他怵与人打交道，只和自己的继女巧玲说的着。因妻子吴香香与人私奔，他带巧玲外出找人，不慎巧玲被人贩子拐卖了。于是，他走上了艰难的寻找继女之路。最终无果，他远走咸阳，更名罗长礼，直至终年。几十年后，巧玲的二儿子牛爱国，也就是杨百顺的二外甥，妻子也与人私奔。牛爱国郁闷之极，离开生存之地，外出谋生。偶然的机会，他与某饭店老板娘章楚红好上了。后来，牛爱国的妻子再次与人私奔，他被迫走上了寻人之路。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他逐渐醒悟，找到章楚红最为重要，因其与自己说的着。如果给小说另外取一个名字，恐怕叫“寻找”最为合适。寻找什么呢？寻找那个与自己说的着的人，寻找那个与自己言语相倾、一句顶一万句的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句顶一万句》勾勒出了一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物众生像，鲜活生动，呼之欲出。豆腐坊掌柜、杀猪匠、剃头匠、染布匠、教书匠，跑车的、卖鱼的、开饭铺的、卖馒头的、打首饰的、赶大车的、做醋的、搓澡的、打更的、看大门的，不一而足。这些人象点儿样的，能解决温饱，混得差的，穷困潦倒，寄人篱下，无不坎坷磨砺，饱尝辛酸。他们或自私，或浅薄，或自作聪明，或无赖泼皮，或钻营取巧，或狭隘短见。然而，细读之，这些人又自有其可爱之处，我们似曾相识。社会正是由这些如草芥一般的生命组成的。他们卑微、懦弱、纠结，然而又坚忍、顽强，怀揣梦好的梦想。小说在为一些社会底层人立传。杨百顺的沧桑艰辛，教书匠老汪的苦楚无言，牧师老詹的善良执着，曹青娥的飘零无助，剃头匠老裴的愤懑无奈。这些人命运的无从主宰，内心的孤独凄苦，让人叹，让人惜，让人痛，让人想到自我，让人反思我们的民族生存方式与社会根源。整部小说写的几乎都是小人物，也正因如此，是其难能可贵之处。为黎民、为苍生而执笔，为芸芸众生而歌！

小说语言洗练流畅，朴实无华，类似野史稗抄，是其独到之处。作者仿佛只想把故事讲清楚，用家常话，有时甚至絮絮叨叨、前后重复。但是，细细品味，便会发现它的字斟句酌，那种老道，真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很多语言取自民间口语，增强了亲切感，同时又不失风趣幽默。

《一句顶一万句》的内涵是极其丰富的，十分有张力。它写了官场、买卖场、情场，写出了多层面的社会生活，写出了行行色色的人生。读之，会引人思考，可以悟出很多道理。

从生活中来，写出了生活的筋骨。从平民中来，写出了百姓灵魂。这就是刘震云的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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