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之狐  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谈谈心,喝喝茶。
2016.05.29      No.014




想要 分享一个故事

一位友人多年前分享予我

我并不知道 这个故事是谁写的

可是每次看完之后

心里总是很复杂

故事的名字叫  <斯巴达之狐>

▶▶【阿奇】

阿奇叫做刘阿奇,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跟张阿猫李阿狗没有太大差别。包括现在的处境,跟一只流浪猫流浪狗之类的差别也没有太大。一脚从游艺室跨出来,冰火两重天。空气突然的清新加上阳光的刺眼,闭上眼睛正想来个美式深呼吸,一把被后面的人骂骂咧咧地撞了个趔趄,阿奇心里那个火,愤怒的回头瞪着那人,仿佛很能打的样子。虽然阿奇很能打,但不见得人人他都打得过,尤其是对方是一群人。游艺室背街的巷子里,他靠在墙角喘气,身下压着垃圾袋,身上的脚印眼角的淤青是个事实。他输了。

输了就意味着挨打,不知道哪部烂片子里看来的,就记住了,并且印象深刻。

可阿奇似乎老在输,考试输给分数,恋爱输给女生,刚才连打架也输,抬眼头顶是天空,辽远而空旷,阿奇想咧嘴笑,下一刻破裂翻起的嘴角疼得他一声哀嚎,我靠,下手这么狠,破相了你们养老子啊!抓起手边的空瓶子泄愤般扔出去,器皿撞击墙壁发出脆裂的响声,碎玻璃反射着太阳光丝丝刺眼,可阿奇似乎发现了什么,在那片破碎的阳光之后。

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上个世纪初建成的老房舍,到现如今几十个年头,本身已经样式老旧,再加上住户自己为了扩大住房面积擅自加盖,整个地区愈发显得破挤不堪,时常这家吵个架,第二天街头巷尾可以开播战况的起因、时长及最后的胜负,比美国打伊拉克速度快得多,毫无内幕可言。因为地处并非闹市区,暂时没有投资商来搞开发,又有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人事是相当复杂,市政对这一片的各种问题也是异常头疼。

嘿,阿奇,脸上颜色挺足啊。小店里的中年男人逗乐着阿奇脸上的伤,阿奇懒得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搁,坏了,看能修好么。男人的目光落到他搁下的物什上,又忍不住乐了,嘿,你小子,什么时候弄来个相机,要开始艺术了啊。见阿奇始终不搭话,男人自己说的没劲,埋头看那相机去了。

相机是刚才在背街巷子里捡来的,不知道是人扔了的还是谁遗落在那里。阿奇想修好了之后应该可以换点零花。

当男人把相机交给他的时候,周围天色已暗。晃回家,巷子口停着辆车,同它主人一样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他一愣,听到有来人声音侧身躲进一边的阴暗角落。

声音来自一男一女,男人十足爆发户的满面红光,正数落着那女人,没碰上就没碰上,你是给你那儿子送生活费来,你低三下四个什么劲,那老太婆也没个好脸色,跟她儿子一样,不识好歹,早晚进棺材也没人给抹个眼泪儿,要不是我,他们哪来的钱养活那个臭小子,唉,我说她呢你抹个什么眼泪,我说你这人,来劲了是不是……剩下的话被"呼"的一声关在车门内,阿奇盯着副驾位子上的女人,纤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对那男人说了句什么,又引来那男人一顿口沫横飞。

曾经熟悉而温暖的身影气息,却一直都是最美的,虽然早已不属于自己。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滑远了,车尾的两顶红灯凶煞煞地盯着人。肚子饿了,阿奇想起来回家。
桌上盖着饭菜,旁边放着钱。盛饭的时候奶奶开口说话,那个女人今天来过了。哦了一声,阿奇揭开电饭煲盖子,米饭绵软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这次拿了不少钱过来,那个男人也来了,我没让他进屋,哼,还想当自己是客人,什么东西!一对狗男女,要不是她你爸也不会关进去,她们哪里想过要你……

▶▶【一个决定,单车上路】

爬上搭盖的阁楼,阿奇关上门。门后镜子里透出自己的脸,白天的伤痕让面相稍微有点变形,这张脸,像她,可她不要他。狠狠地瞥镜中人一眼,满眼的厌恶。

原来连生活,他都是输的。

抓起相机,推开小窗户,把自己的身体挤了出去,屋顶上晒了一个白天的温度到了傍晚不是那么凉,脊背贴上去感觉尚好。阿奇谈不上多喜欢这里,有时会一个人爬上来,躺着,脑子空荡荡什么也想不出来。春末夏初季节,竟已有不少星宿,他张大眼睛望着,夜空张大双臂将他拥了进去。相机充好了电,阿奇对着夜空试着拍了一张,可以用。他试着往前翻了一张,居然里面是有照片的,忽然一股兴奋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坐起身,一张一张往前翻看,心里某个地方开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的抽打他的兴奋感。

天气一路就热了起来,这天早上起来,天气依旧燥热,他扇了扇背心,站在门后那面镜子前面,凝视半晌,仿佛做出决定般转身换了件T恤,把书包里的书全倒出来,塞进去几件衣物,捡来的相机,生日时她偷偷塞给他的银行卡,下了楼。

——  十八岁之前,我想出去走走。

留下的字条他这样写到。那句话不知道是给奶奶还是给妈妈还是给自己。
就这样,上路了。
推出自单车踩出那片旧城区的时候,阿奇满心扬帆。
海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向他呼喊。那张笑脸温暖而美好,她说,你为什么来找我。

▶▶【你要去哪里】
他从来没有留意到城市的车是这样多的。清晨六点的街头,行人还不是很多,但七点时人车都开始多了起来,而且大多步履匆忙。黎少南踩着单车,现在是周末,他离开家一小时零八分。

河边人很少,晨练的大爷都已经早早的趁着凉快锻炼完了回家去。河对岸竖起巨幅广告牌,他知道那里面某个地产广告属于父亲公司,看到旁边一个冰激凌广告牌,广告语颇为作秀: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黎少南忍不住鼻腔一声冷哼,抿紧嘴唇,孤注一掷地将手里的电话扔了出去。毕竟是扔不到的,手机落到了浅浅的河水里,他看着水面漾起的水纹,脚向前迈出了半步似乎有几分犹豫,下一刻手却握成拳头,直到水面平滑如镜。转身,片刻间又恼恨般转了回来,跨步下到浅水中手机落下的地点去细细摸索。

岸上围观的人看着他半小时后走上河岸,当看清他手里拽住的手机都了然的发出声响,却不想黎少南却褪下手机后盖电池,掏出sim卡,又将开膛破肚的手机一把扔回了河中,随着手机沉底的咕咚声,人群里又是一阵哗然。看着年轻人推着单车离去,路面上鞋裤滴下的水迹晕染了开去,黑乎乎一团。

黎少南并不是想出风头之人,更不想用出位的行为博人眼球。就近去了一家运动店,等到开门,换下湿的裤鞋,挑了个大背包,塞进一套新衣裤,问跟在一边的店员:骑单车还需要什么的。

您要去哪里啊?店员小姑娘好奇地打量他,看起来斯文俊秀的年轻人,容易博人好感的那种教养让她脸颊微红,直到黎少南走出去,她大喊,先生,您,您的书包!黎少南返身回去,拉开书包拉链,翻出一个本子装进新背包里,对人说,麻烦你帮我处理掉它,这些我都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的确是不需要了。可还是捡回那张电话卡。

并且,上路了。黎少南想到这里,心头一个起伏,不由加快了脚程。

▶▶【我要去的地方】
一路上,除了汽车穿梭的气流和轰隆隆的马达声,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没有想到会这么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阳光和树荫之间躲闪,忽隐忽现,额头的汗水密密匝匝。上了高速公路之后,车流量少了下来,可视野里所及只有白花花的路面和白花花的反光,炎热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时时刻刻提醒着你它的存在。

当然也有有趣的事儿,阿奇很乐意遇见的一件就是骑行隧道,在一条公路从山间穿透而过的时候,车行驶进去人的视觉会有片刻的失明,很慌很茫然,等到适应的时候也许前方就是隧道出口,或者出现路灯来。第一天傍晚,他到达了江川市。

第二天骑行的时候,又钻入一条隧道,他速度飞快,他想寻求在失明感还没有过去的时候穿梭通过隧道的一瞬间,像死而后生。可是,没有死而后生,也没有生儿后死,只是,撞了。撞了,和另一辆单车纠结地撞到一起,对方低声闷呼摔落在地,不知道撞到哪里,阿奇也是生生摔了出去。隧道黑暗无光,偶尔穿过的车辆车灯照亮了绞在一起的车的位置,阿奇喊了一声,喂,你没事吧,车绞住了,没事的话先一起抬出去。对方没有出声,但人已经过来与他一起抬车。一瘸一拐的将车抬出去,将绞在一起的部位分开,阿奇蹲下查看车况,然后忍不住叫了出来,你这车真好!我那辆就不行。见人不理他,抬眼看他一眼,蹲一边翻小工具修车。大概知道这人生性凉薄,可阿奇的毛躁性子是不改的,将自己的车子调好了继续找他讲话,你也是从江川来的吧,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今天到达永春,马上可以上路了。自说自话着,那人却推了车就走。

阿奇一股吃瘪的感觉,喂!
那人肯定是不回头看他的。阿奇烦躁地挥舞手上的小扳手,一辆车驶过,灰尘塞了他满嘴,生气地回去收拾工具,将他的10速山地车翻转了过来,也上路了。

踩了不多会他就乐了,前方那是谁,怎么就那么巧呢,他一股坏笑将车滑过去,喂,车坏了?近了才看见,不是车的问题。

手臂上擦花好大一块皮,开始流血,估计刚才在隧道摔的,黎少南先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越骑越难,汗水顺着手臂滑到那里,染着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翻出书包的创口贴,比划了下,实在是不够贴,只有用纸巾擦去周围的汗渍,他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就看到那个聒噪的小子坏笑着停在面前。

没有清水冲洗。黎少南坚持不用水沟里的脏水,阿奇拿湿纸巾简单替他清理伤口,因为伤在右手,有个人帮忙方便了许多,阿奇用自己带的纱布给伤口包了起来,只有先这样了,等晚上到了永春再找个诊所处理伤口,他看着他,哦,正式认识下,我叫阿奇。

黎少南,这个,谢谢你帮忙。黎少南冲他抬了抬手臂,依旧没有笑容。
黎少……男?原来是少爷,不是大爷啊。感到冷冷的视线两条,阿奇又是一阵笑,然后觉得自己的冷笑话水平登峰造极,这黎少便一路叫了下去。

晚上天小半黑的时候到达永春。
阿奇去就近的旅店订了两个床位,黎少南独自去了诊所,回来的时候,向楼下打瞌睡的小姑娘打听这里的邮局怎么走。一天的奔波劳顿,外加意外的摔伤,两人都疲惫不堪,黎少南回去的时候阿奇已经洗过躺下,正在翻看自己相机里的东西,见他回来刚想跟他说话,黎少南匆匆收拾了衣物去洗涮。等他回来的时候,那小子已经昏然入睡。黎少南轻出了口气,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和人交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讲。临睡前摸出了那个唯一留下的小本子,在灯下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笔尖与纸张细微摩擦的声音让他的心很平静。

——今天是骑行的第五天,晚间时候到达永春。路上稍微耽误了些时间,没想到会与人撞车,很意外的状况,手臂上有些擦伤,刚去小诊所看了看,问题不大,不必担心。比起前几天的独自骑行,撞一下似乎也不是太坏,只是希望伤口不要出现感染。好了,今天很累,真的很累,我很想你,我想我离悬亚泊湖更近了一些。

▶▶【欢迎加入】

第二天阿奇醒过来的时候,隔壁床铺已经不见了人,他看着收拾干净的床铺,心里略有些气闷,虽说人在旅途,各奔东西,可连一张字条也不曾留下,这人实在太过冷淡。
下去楼下吃早饭,正翻看着今日的骑行路线,速度快的话,下午可以到达西田堂,过两天路上经过一座寺庙。边看边张大嘴咬了口馒头,桌子上嗵嗵放上了两大罐水,他稀奇地看着来人,我以为你走了。
黎少南没有回答,只说,多备着点水,今天会很热。
我们同路?你也是去西田堂?
悬亚泊湖。
真是同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你看了我相机里的照片?
嗯。黎少南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阿奇立马跳脚,你翻我相机你这人你这人……
你忘了关机。黎少一句话让他闭嘴。
上路后一个小时,阿奇突然一个大叫,黎少南,你个骗子!相机设定是1分钟会自动关机的!随着他的大叫车在路上开始蛇形,黎少南甩给他一个是吗的眼神,飞快地骑走。阿奇停车骂足三分钟才复行上路。
果然一路上都没有歇脚点,路面平坦,但没有遮挡物,黎少南的包扎纱布几次被汗水浸湿而脱落,阿奇担心说伤口会不会感染,黎少南则是摇摇头,没事。下午到西田堂,实在是个很穷很小的村镇,阿奇拉黎少南去诊所,路过镇上小邮政局,黎少南停下来,阿奇你等等我。等黎少南出来时,阿奇身边多了一个人,黎少,他也是要去悬压泊湖的,咱们可以一起走!他居然可以在这片刻功夫找到一个同伴。那人戴着墨镜,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大炮",我叫方端。黎少南点点头,没有说话。

——行程第六天,下午到西田堂,天气炎热,伤口比我想象的严重一点,已经有大夫给上过药,你知道吗,西田堂地名来历就是西边的田地河塘,不过后来塘字换做堂字,很直白的地名吧。明天我们三人要上盘山公路了,今天休息得很早,啊我还忘了向你介绍他们,阿奇和方端。阿奇比我小,方端似乎比我年长,但也是个年轻人,可看他的眼睛,我觉得他似乎经历过很多的感觉,你认为我的感觉对吗?
合上笔记本,SIM卡掉了出来,方端看着黎少南捡起卡小心翼翼放入笔记本的小插格里,你很宝贝那个。黎少南不接话,看他一眼,早点休息,明天要上盘山公路。
关上灯,室内陷人沉默黑暗,黎少南本来话少就不再说话,阿奇少年心境,累得快,新加入的方端听着屋里渐次响起沉重的呼吸,窗外有月光洒了进来,他睁大眼睛盯住那一汪皎洁,不舍得眨一眨。

▶▶【盘山公路】
阿奇和黎少南都是第一次骑盘山公路,那种痛苦感不言而喻。腿是罐了铅块一样得不到休息,一直的上行让他们累的恨不得下车推行。
方端告诉他们,这个上坡大概是15公里,翻过去会有一段7、8公里的下坡,那边会有一个小的镇子,离镇子不远的山坳里会有一座寺庙,福津寺。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啊,阿奇边累的喘气边叹道。
听人说的还是书上看来的?黎少南瞥过去一眼,方端似乎骑得轻快许多。
呵呵,书上看的居多,也向别人请教了一些。方端倒是不在意地笑起来,知识这东西,倒是不嫌旧,能用就好。
果然骑行到几人快吐了的时候车身开始轻快,如方端所说的,7、8公里的下坡到了,阿奇兴奋地欢叫,啊啊啊的叫声甩响了整个山谷,我的心脏快要飞出去了~!黎少~方端~你们听到我的心跳了吗?方端冲他喊,听不见,阿奇你的心再跳大声点儿!黎少南暗骂了句两个傻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一直是下坡路那就太舒服了,站在寺庙里的阿奇意犹未尽,方端看他一眼,菩萨说,下坡路易走,上坡路难行,但施主你不上坡又哪里来的下坡。这是哪里来的菩萨。黎少南一句话说的沉思的阿奇笑得忘了想。方端留下去周围拍摄,黎少南阿奇先行回了驻地。
晚上回来,方端给黎少和阿奇调车,阿奇还是对他比较好奇,方端,你怎么什么都很行的样子?
有吗?方端故作惊讶,眼睛故作夸张的睁大,倒是你,阿奇,你每天摆弄那个相机怎么从来不见你拍的?
阿奇却瞟了黎少南一眼,方端看向黎少南,黎少南一脸莫名,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方端也不想再追问,看了窗外一眼,云很厚,最近也许会变天。
车子调了之后踩着轻快了许多,连挑剔的黎少南也不由对方端暗暗服了气。两天后黎少南的伤口还是发炎了。手臂红肿,伤口开始化脓。当地人说马上雨季快要来,行走山路是极其危险的,最好赶快上路赶到半山的一个玉里村,大伙又是一通猛踩。山里的雨,谁都知道是个什么阵势,来去琢磨不定,连续大雨还会引发地质灾害,总之是能躲就避。
快到玉里村的时候,天色一暗,雨就开始落下来,还好下的时间不长,但三人身上还是淋了个透湿。山上物资匮乏,围着炉火,还是抵不住阴湿之气,抖做一团,阿奇要方端讲点什么打发时间,方端乌黑的眼珠一转,讲了一个故事。

▶▶【斯巴达之狐】
一个斯巴达少年离开城市去到森林,偷了一只小狐狸。少年把小狐狸藏在自己的长袍里,打算就这样秘密的带它回去。但是回程中少年遇见了一名同路的成年人。少年害怕被同路者发觉自己偷了一只小狐狸,就紧紧地按住袍内的小狐狸不让它乱动。可是他按得越紧,小狐狸越是挣扎。小狐狸在少年袍内乱抓乱咬,少年忍耐住痛苦一言不发。最后,小狐狸咬破了少年的腹部。少年静静的死了,没有透漏自己的秘密一句。
这便是斯巴达的孤独。
在古代的斯巴达,成年人用这个故事教育少年勇士们学会忍耐,使他们成为合格的战士,聚集个体的坚强凝结成斯巴达坚不可摧的武装。
故事很简单,方端很快讲完了,却没有人说话。怎么,不够精彩?我却是极其喜欢这个故事的,可以看到少年,或者说是那些仍有淡淡青涩存留心底的人们,面对着世界的真实,拼命掩藏自己的迷惑,悲哀,与恐惧。每个人的心里也许都会住着一只斯巴达狐狸,那个秘密也许会温顺乖巧,也许会发狂撕咬,也许你愈想拼命掩饰它越会将你的身心撕碎。
你心里住着只斯巴达狐狸么?阿奇忍不住问。
嗯,住过吧。你们看到了,我喜欢摄影,可你们看不看得出,我曾经有过8年看不见。
看不见?阿奇惊诧道,连黎少南也忍不住流露出诧异表情。
对。8岁之前我的眼睛是盲的。有足够把握他们才让我动手术,验光的那天我记得天气晴好无比,之后他们送给我第一台相机。摄影,我喜欢这样运动。奇怪吧,我把它叫做运动,因为对之前的我来说,看不见带来的行动不便让我对周围的世界产生异常恐惧,能看见之后,我变得踏实,可以去拍很多我看见的东西,人、动物、风景我能看见他们,我能跟他们产生互动,这本身让我觉得太奇妙了,你们知道吗,摄影就是我视力的延伸,失而复得般的,它能让我收获双倍的视觉享受和心理满足,它也能够补偿我生命中曾经日夜相守的那片黑暗和荒芜。
方端的眼光有些发直,似乎又回到起先黑暗的世界,声音变得飘渺而呢喃,我不想简单地浪费我能看得到的风景和时间,所以我拍摄,我去一个又一个地方。世界如此博大而美妙,我因此而感觉幸福。他说话间脸庞有一股柔和而安详的神色,阿奇和黎少南只觉圣洁无浊。
我的相机,这个相机,其实不是我的。那天我捡到了它,本来想修好拿去卖了,但是我无意间发现它里面的照片,那片景色美得我当时就愣住,怀疑世界上还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就是你看到的悬亚泊湖,是我问了别人才知道。而我真正要去的,除了悬亚泊湖,还有湖那边的一所学校,我要去找一个人。阿奇打开相机,脸色有些微羞涩发红,就是她。相机上一个女孩子靠近镜头,你为什么来找我?女孩子笑面如花,阳光填充了她皮肤里的密度,整个面庞透露出温玉般的色泽。她身后一群山里孩子发出嘈杂兴奋的叫喊。

阿奇眼睛染上绚色,他们肯定相爱,我觉得他肯定想把这些交给她。
阿奇你今年多大,有十八了么?方端看着他。
还没,不过快了,我想把这次骑行当做我的成人式。他不好意思的笑,我被叫做阿奇,虽然这样,却从未意味着我是个传奇。所以我总想创造些什么,总是失败,这次我能坚持到现在,我自己也很诧异,也许是因为遇见了你们,黎少南和方端。谢谢你们。
也许应该谢谢她。方端伸手指了指他的相机,火光之下,阿奇的脸色有抹奇异漂亮的红。
你老这么看,相机电就不够了,山里用电不稳定,当心你到达时没有给人看的。黎少南难得开个玩笑,感觉人也柔软了许多。
临睡前,黎少南叫住方端,谢谢你的防水纸,他冲他摇摇手中干干的笔记本,上路匆忙,他并没做足准备。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盖过邮戳的明信片,画面上是烟雾缭绕中的悬亚泊湖,因为主人反复的抽拉让卡片的边角磨损得有些毛糙。黎少南缓缓开口,这是我心里住着的狐狸。
爱的人?看他点点头,方端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趟回去,黎少南轻微一顿,明亮的眼神泛起温暖光泽,我会带他去吃哈根达斯。
方端笑起来,祝你们幸福。他的话语不疾不徐,无风亦无雨,总能让人心情安宁,像停泊船只的宁静港湾。
电很早就停了,黎少南在煤油灯下记录在路上最后的行程。

▶▶【悬亚泊湖】
故事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

可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年夏初,晨曦里山间雾霭总是久久无法消散,山林里的绿色伴随我们一路,我想举步向它奔跑,却总是一再跌倒。直到满身泥泞地醒转过来,身上总有股酸疼意味挥之不去。这些都令我熟悉。一路骑行,驶向悬亚泊湖,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各自想看到的,那顶端风景,山林喘息,都让脏如泥猴的我们在自然的面前安静的闭上嘴巴,与山中草木一般,变得虔诚。
我看见黎少南哭了,这个一路上寡言少语的男人却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令我诧异,他手臂上的伤口前两天开始发炎,但此刻却像一枚巨大的勋章,他则是得到奖赏的孩子,眼神羞怯而甜蜜。方端仿佛醉了一般,躺倒在湖边,双眼迷离,我不知道他那一刻眼神的落点在哪里,仿佛失去焦距般失神,他微笑着,喃喃道,白发老者,驻足西眺,年少韶光,肥马轻裘。他说的话,总是能让我心里升腾起一层感动却又别有一番凄楚滋味在心头。他似乎是一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这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我才渐渐领悟到的事情。在见到了光明之后,害怕再次回到那样黑暗的梦中去。

——今天我们平安到达玉里。烘干衣服的时候方端给我们讲了一个斯巴达狐狸的故事,住在每个人心里的狐狸,等我回来讲给你听好不好。现在外面在下雨,明天也许还会下,可我们不想耽误行程,我们三个人怀着各自的目的来到悬亚泊湖,不想在离它这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我似乎已经可以听见湖水对我说话,风吹过我的头发,想想这些曾经是你感受过的我的心里就会莫名温暖。那些明信片你都收到了吗?像之前你做到的那样,在这趟旅程中每到一处,盖上当地邮戳的明信片,我也同样,一封一封地给你了一份,或许这是我们所希望的,平等的爱。还有这本旅行手记,是我给你的礼物。还有,我还想与你去吃哈根达斯。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我不想再懦弱,即使面对不理解,我也有我尊崇的选择。

我要寻找的那所学校因为生源问题,已经被拆除,所以我没有找到相机的拍摄对象,也没有把它交还给它的主人,于是至今被我妥帖存放,它便成了我这趟行程的一路见证,于我来说,已是意义非凡,只差日日烧香拜佛神仙般地供着。遗憾的是没有知道相机背后的故事,却给了我无限想象的可能。当你的心胸装下了万幢河山,又怎会在意那些区区小蚁,这便是所谓的开阔。

一年之后,方端出了本摄影集,那时我正在学校图书馆收集悬亚泊湖的资料写一个作业,意外看到时我的浑身泛起了燥热,像那年夏天骑行时一路伴随的高温。翻开封面,他写了这样一句话:在我还能看见的时候,我要去看很多,人,动物和这个世界。我的心突突地跳,记忆再次飞回去,如今,我在这里,而他的旅程一定还在继续。他是懂得珍惜并感恩般用他重生的眼睛来记录这个世界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黎少南在那之后不久便出国了。原来他真是个少爷,有钱人家的少爷,偶尔我们会邮件联系,我告诉他方端出了本悬亚泊湖的摄影集,他说他来国外办摄影展他一定到场支持。我一直有个想问又没有问的问题,黎少南心里的那只狐狸到底是什么?方端一定知道,他那么聪明。后来我就安慰自己,黎少南的那只狐狸一定像他一样是只闷狐狸。

至于我么,刘阿奇,还是那个没有传奇的刘阿奇,只是我不再轻易害怕和逃避。只要梦醒过来,便什么也不怕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而值得我来害怕。所以我可以更多地去争取这个世界,创造真正属于我的世界。

生活安好,源远流长。 阿猫阿狗,入得梦来。

悬亚泊湖,像一面立于山巅悬崖的美丽镜子,终日云雾缭绕,历经风雨飘摇,宛若仙境,有心走近的人,看得到,摸得着,心若明镜,一切美不胜收。
故事讲完了

不知道多少人有耐心看到最后

看了之后

会不会和我一样心里痒痒的

hi 闷狐狸  好久不见

你 还好么  ...

miss u ..


文 | 巴斯不是光年 & 未知

音乐 | Urban Green - 金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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