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强大的女人只能被选择

曾念群/采访撰文小木匠/编辑六六本身就是一个女强——一个强大的女人，当然，也因为她有足以强大的资本。即...

六六本身就是一个女强——一个强大的女人，当然，也因为她有足以强大的资本。即才华与气质。

但在这篇访问里，她却向我反复说，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一个女人突然可以翻过身来的好时代，一个不努力奋斗都对不起的好时代，她的言语里有真诚的感恩，也有汹涌的霸气。由上海耀客传媒出品，六六、九枚玉编剧、余淳导演，海清、杜淳、张译、陈小艺、秦海璐、贾景晖等主演的《女不强大天不容》，将视角锁定在传统的平面媒体向互联网新媒体的转型时期，剧中的人物，都各自经历了一番从传统、平庸到新潮、激越的人生转化过程，剧中必须有好看的故事，必须有多情的人性，也必须有残酷的矛盾，但在剧情之外，在剧作家的心里，我们可以通过这一大段时间的采访，读到许多冷静的、从容的又是坚定的生活哲理。问当初是怎样一个触点，让您想写下这么个女强的题材？六六：首先我要感谢这个社会，真是给了我们千载难逢，我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千载难逢。在中国有文明记录的历史以来，从进入父系社会以来，女人就没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我发现女性啊，就像野地里生长的野菜籽一样，给她点机会，一定会露土冒芽，这是社会现状。

第二个现状是什么，我以前老说这个社会对女性不公，现在是对男性不公，所以我们更多的保护男性。真的是这样啊！我曾经问过大学教授，现在大学班里，成绩好的是女生，包括理科，问的是数学系哦，全国一流大学的数学系，女生多，女生成绩好。

就业，我们自己的单位，就是这样，我问了很多单位都是这样，单位说首选女生。为什么呢？我很努力的想留一些男生，可是在工作表现中就被淘汰了。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社会在阳刚退化，阴柔上升，女孩现在反而很阳刚。

问按照我们传统观念，女性是稍微柔弱一些的，但现在很多实际工作中，女人就跟牛一样，当做男人来使。六六：关键是管用，关键她靠得住，真的是可依靠。我现在特别能够理解，上帝在设计这个社会的时候可能就是这样想的，男性撒完种之后就不问了，动物世界都是这样，女性负责把这个孩子带大。所以可靠性是她的第一要求，不然的话后代都留不下来。

以前为什么要雄性，因为要狩猎，要奔跑，扛东西，这些男生天生占优势。现到了这个社会，狩猎已经不是重要的东西了，我们进入脑力劳动了以后，男生和女生区别不大了，没有什么事情非得强体力完成的，女性和男性平等的基础已经有了，所以我就想写个女强。

女强的这个故事放在什么躯壳里比较合适，那我们就想到这个社会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每个人面对内心最深层次的恐慌是什么？是变革。

问刚好这个故事锁定60年代、70年代一批新闻人，也就是你说的四十多岁的年龄层。这就是所谓的中年危机吧？六六：不是，我为什么说不是呢？这个女社长郑雨晴（海清饰）这个角色的转折点呢，是本命年，36岁，在她的本命年里发生了巨大变化。你会发现中年危机提前了，现在很多30岁的人就有危机了。

那么这个戏的主体角色大家也能感受到，新闻从业者年龄整体偏低，再大了就跑不动了，一线记者是非常年轻的小孩，这个戏就是中年人迭代，小孩成长的故事。你可以非常清楚看到，不到40岁的女人的危机感。问那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不是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视角，来感怀媒体行业的衰落和时代变迁，而是站得更靠前，可能是未来，一个更高的高度来讲述媒体或者金融行业中的人们在时代衰退中的命运？按照我们以前电视剧创作惯性逻辑，这样的故事难免要讲情怀，一边沉湎和怀念那个年代，一边感叹这个时代的变迁。但你不是，你的视角是突前的，不是回望和感怀过去。六六：我觉得这个时代都没有时间让你感怀，来不及感怀。我可以跟你讲，我以前觉得旧照片要存着，这是记忆我变老的证据，等我老了写回忆录。我现在是来不及删，存储卡不够用，每天都可以照很多很多的照片。

你知道为什么以前老照片那么多么，因为它照的很少，搬家的时候两本就走了。现在从数码相机开始，几个电脑存一存，弄一弄，结果弄到最后照片都不留了，为什么？电脑淘汰了，硬盘没留下来，都丢了。

你看新闻覆盖的速度就会知道，一个伤感还来不及回味，新的快乐就已经来了，或者新的震撼就已经来了。

问你非媒体人出身，你通过什么手段了解、熟悉这个行业呢？六六：做戏的流程通常是这样的，首先呢，得找到我想表达的核心，我写的是女强，找到它的核心，然后找到它的载体，就是人物的躯壳所寄放的地方，然后我选的是媒体、金融这两个行业。

这个戏给我的灵感的点在哪里呢？

我们发表文章的载体，以前是传统的杂志、报刊，我去投稿，然后由一个主编的癖好来决定我这个作品是不是符合这个杂志的发展方向。

但到了媒体这个时代，老百姓投票决定，你有点击量，你有转发量，你就是一个好的文章，好的编剧，大家喜欢你。媒体的中介功能就会淡化，我们现在讲去中介化嘛，这个中介不存在之后呢，你就会发现你反倒很自由的成长。

问回到这个戏，刚才也聊到海清，她有没有跟你吐吐槽，表示过对自己的将来有些忧心。六六：她倒没有，她的心态特别好，她最大的心态好的地方是，她纯粹喜欢演戏，她不是明星。你有没有发现，女演员分两种，一类叫明星，一类叫女演员，她是女演员，她不是明星。

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人叫刘雪华，以前她年轻的时候我不喜欢她，我没觉得她戏演的多好，她演琼瑶的戏。但是现在我特别喜欢她，她演太后了，演奶奶了，演的什么都很好。问聊聊您跟海清的合作吧。在外人看来，她的戏剧人生是和您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似乎她的火爆，她最吸引人的角色都是在你的戏中。在我跟她聊天之前，还以为你们在合作之前就是很好的关系，聊了之后才知道，你们是通过拍戏才慢慢认识，而不是先认识再合作拍戏。六六：拍戏认识的。她不是很善于社交，我也不是很善于社交，开始在剧组里我俩在一个楼里住了一个月了，两个月了，都没打过招呼。我们拍《王贵与安娜》的时候，他们拍《王贵与安娜》，我在写《蜗居》，我住楼上，她住二楼，我们彼此不打招呼。

海清到今天都有非常好的习惯，拍戏的时候不应酬，拍完戏就回去背台词，她准备很久很久，我觉得她就是为演戏而生活的，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她。

问她一直都这样吗？您最初见到她有什么印象？六六：从最初到现在的印象都是她是个很轴的人，她很难被说服。我这次跟杜淳合作完了以后，我觉得这个小伙子太好了，他是一个一点都不拧巴的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很快就能理解，他是能把你的思想变成他的思想的演员，非常的顺当。

海清费劲儿死了，这个东西不理解，她就不演。她觉得这个不符合常态，她认为她的常态是常态，我跟她说，你那个女演员的常态不是常态。所以我的用很长时间帮她理顺理通。她一旦通上了，这个东西就是她的了，长在骨子里。

海清能把《蜗居》里的台词大段台词的背下来，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能把《双面胶》里的大段台词背下来，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东西到了她的骨子里，变成她自己的东西了。在她的生活中，在她的演艺生涯中，都带着她的东西。

问那杜淳的特质是什么？

六六：我现在看到杜淳真是越来越喜欢，每次看到这个小伙子真的是有这个魅力。以前我那是不近男色的，我是以智慧论长短的。从屏幕的角度看，他真是太好看了，小姑娘一脸花痴的看他。因为喜欢他长得漂亮啊。

这个时代变了，喜欢看男色。我跟我们小姑娘学了一个词，叫“禁欲系”“禁欲系男”，为什么喜欢杜淳呢？她说因为是“禁欲系”，就像都敏俊一样，永远是你扑他，生扑。

问那秦海璐呢？秦海璐的角色在原来人物设计上，好像坏是坏，但也有讨人喜欢的一面。六六：我写戏的时候，这个人是极其讨厌的，她的好处也是吸引秦海璐的原因，她有个翻盘，解释的非常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正因为有那么一个扣在里头，如果不看这个扣单看情节，极其讨厌，不翻这个扣极其讨厌，翻了扣所有的讨厌都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秦海璐很喜欢很愿意演这个角色。真不容易，如此讨人厌的角色演得如此之出彩。这部戏还有一个坏人，邵峰演的张国辉，哎呦演得太好了。海清跟他在一块被说得死死的，一点都不带翻身。这个戏里面，坏人一出现，这个戏就亮了。

问海清说过，在你的作品里头，每一个配角都特别出彩，搞得她老想去演配角。六六：尤其这个戏，男的也能演，女的也能演，老的也能演。戏里张译的奶奶，100多岁的，演的特别好，《蜗居》里拆迁的那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的戏好亮啊，已经90多岁了，耳聪目明，戏可好了一遍就过。她喜欢演戏，她跟我讲，戏份太少了，笑死了，这个老太太太好玩了。我觉得老了活成这样就好了，求着我来演戏，也不是为了钱，就是爽一把。问你们是如何捕捉和贴近行业的，你们是去做调查，还是去做实践呢?六六：说实话，我是标准的体验派的作家，我从来不生搬硬造故事，什么原因？我一直相信一点，生活远比戏剧要精彩，最好的戏剧赶不过生活，所以趴在生活中，用观察者的眼光去看，一定能找到好的故事。那我做戏是这个风格，我发现对应的整个戏的风格都是这样。

海清只要有空，在我创作的时候就会跟着我一块儿，我找到这个人原型给她看，他的细节、他的动作、他的思维方式，海清就模仿，现场就模仿。杜淳下银行数钱，我们公司也会安排他去银行实习，银行生活化了，所以你看他演，根本看不出来他不是这个人。

问你的故事是有人物原型的吧，是否从现实生活中抽取？六六：每一个人都能找到，从《蜗居》开始到《心术》，只要你想想，哎呦他也像这个样子，他也像这个样子，你没有觉得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戏里面有个人叫罗美林跳楼自杀，做副主编，想想这几年，媒体行业跳楼的副主编有多少啊，自杀的，上吊的，都有，没有瞎编过。

问也就是说这个案例中的女强，她将来面对更多更自主的选择？六六：强大的女人的好处是，你保留了选择权，而不强大的女人总是被生活选择，你没有决定的权利。

你老公跟你说离婚的时候，你不离啊，有用吗？我那天在给复旦大学演讲的时候我就说了一段话，我说你们在座的女孩子马上就要毕业，我想问你们想过没有，到一个公司来，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在前台，做一个收发快递，接待客人，端茶倒水的工作，你觉得我们公司会招一个二十二、三岁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的女大学生，还是招一个三十多岁，离异的，带着孩子的母亲？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你脱离社会五年以后，你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工作，你本科毕业也好，硕士毕业也好，博士毕业也好，他都不要你了。

问你内心是推崇女强、自强，还是说女人更加小家碧玉一些？更加温婉一些？六六：人的生活状态永远不能逆势而为，你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人，有选择的人，你一定很强。你天生就是个很随和的人，愿意顺从别人，强也强不起来的，这是她个性的问题。

你总是要按照自己舒服的方式去生活，就好像我说，有的女性就是可以和很强的男性在一起生活，她愿意做从属地位。像我这样的人是做不了从属的，我就得说的算，我就是很有意见，很有想法，很有主张。

【来源：编剧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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