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德州巴黎,我的德州巴黎(二)

 

世界上有几个巴黎,一个在法国,一个在加拿大,一个在美国。有个科学名字叫量子纠缠(quantumentanglement),有共同来源的两个微观粒子之间存在着某种纠缠关系——不管它们被分开多远,对一个粒子扰动,另一个粒子立即就知道了。...



世界上有几个巴黎,一个在法国,一个在加拿大,一个在美国。

我只去过法国那个巴黎,那是十年前和我丈夫的蜜月旅行中的一站,其实我对那座闻名遐迩的铁塔印象不深了,我都叙述不出太多关于那座铁塔的细节,远远没有东方明珠的高耸隽永,更多的是感受到工业时代钢筋铁骨构架成的粗粝。

在意兴阑珊中我和丈夫拐进马尔斯广场附近的一间小咖啡馆,一杯咖啡的时间,窗外就经历了落雨和艳阳,这恐怕就是当地温带海洋性气候的缘故吧,和丈夫说笑着走出来,猛一抬头,我被巴黎街头的景色深深打动,至今我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副画。

黄昏已近,天际边的紫、红、橙、黄、蓝绞成通透的油彩缀挂在零星树叶的一街树梢上,月亮和太阳在天宇的两个角落遥遥对望着,刚才被风雨吹落的树叶悄悄地在人行道上铺成一场通向天际的地毯,路灯递次亮起,随之,雨露映衬着街道泛出琉璃般的闪烁,街两边的车密密停排着,风带起车底上的落叶拂过行人匆匆的步履,又带来的些许湿寒吹散开一缕咖啡的香气。

我站在那里,恍惚一阵,好美呐,马上从背包里掏出相机,手忙脚乱地打开ON,相机提示已没有电了,好可惜,我的鼻子竟然发酸了。



有点遗憾地走着走着,又奔跑起来,又折回来再重新走一遍再重新跑一遍,我的丈夫和行人在一旁看着,可能觉得我有点怪吧,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画里,想多待一会,再多待一会吧。

现在想来,恐怕最美丽的风景或最动人的瞬间真的只能在记忆中,那片、那刻、那瞬、那刹那芳华,容不得用工具去记录,即便是诉说和事后描绘也是你不知我所然的徒劳。

此后十年间,走过那么多城市,去过那么多咖啡馆,再也寻不得当初的感动。

或许,在今后某一天,可能也是同样的一个黄昏,可能也是一个咖啡馆,可能身边还有一个人陪伴着,可能是独自一人,会不经意邂逅一场美好的风景,同记忆中巴黎马尔斯广场那咖啡馆门口街头的那副画重叠,可能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可能就在身边这个熟悉的地方,又或许,可能今生永远都寻求不得呢。



寻求?套用现在时髦的陈词滥调——人,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可哪有诗和远方,我说“人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未来的苟且”,“诗和远方”不过是为了让未来的苟且过得更理直气壮更心安理得罢了。

记得在交大读书时,有个十分年轻的英语老师,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不久,我早已忘了她的姓名。

那是在一堂普通的听力练习课上,她分享了一段话,我忘了,但我记得当时她自我陶醉般地反复诵读,她上扬的嘴角和她发光的眼神。

那段话是关于寻求“精神家园”的,我相信当时课堂下的我们并不会十分理解她的意图,当时课堂气氛是一片寂静的,但我清楚地记得她的原话“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教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但冥冥中我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我不知道,或者说我知道,但我描述不出来,直到我看到这本书里面的这句话时,我被深深打动了,这段话让我幡然领悟,这就是我要寻求的信念,原来这就是我的精神家园。我把这一句话抄写下来,我带到课堂和大家分享……”

很可惜,我没能找到这句话。当时我应该是记在笔记本上了,但近十年几经搬家后,很多笔记本不是遗落在这个城市,就是遗失在那个城市了。

关于这个老师,还有件有意思的事,她十分痛恨抽烟的同学,扬言但凡抽烟的同学一经发现,她教授的课程一律不通过,而那时候我是抽烟的,课间或课后躲在洗手间抽烟,也没被发现过,不晓得是因为她故意疏忽还是我运气太好。



寻求?寻寻觅觅中,你确认你能用有限的一辈子去寻找到在精神上在性情上百分百默契的另一个人么?

我不确定,我只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但这可能性取决于我能利用的资源,很可惜,我的资源太少了,一辈子太短了,短短几十年,还来不及阅尽天下诗词;即便是环球飞行,穷尽一辈子去行走,也不足以有把握在茫茫人海中指认出你来;烦心琐事,嗔痴贪,蹉跎地何止是光阴,更是人心,我担忧旅程还未过半,我早已放弃,或你也早已放弃。

有个科学名词叫量子纠缠(quantum entanglement),有共同来源的两个微观粒子之间存在着某种纠缠关系——不管它们被分开多远,对一个粒子扰动,另一个粒子(不管相距多远)立即就知道了。

一个粒子状态的改变可以瞬间地使另外一个粒子的状态发生相应的改变,所以当知道其中一个量子态的时候,便可以同时知道另外一个量子态为何,利用这个特征可以发展出瞬间的量子远传

无论他们相距多远,仍然会保持一种瞬间的联系。或许这就是遥远的相似性,每一个我和你从出生开始就用终生的力量在拉近这种距离,隔着一个时空的寂寞,遥遥相望,默默相爱。

Travis 行走过一片又一片的荒原,寻找到Jane,隔着一面镜子,静默着,泪流无声,转身而去,孤独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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