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拥抱你吗？唐 丽

我可以拥抱你吗？唐丽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冰天寒地，雪花漫天飞舞。面对我的到来，她满脸的冷漠。只是在一针...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冰天寒地，雪花漫天飞舞。面对我的到来，她满脸的冷漠。只是在一针一针刺绣时，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眼里盛着敌意。她长得小巧玲珑，双眸亮得像两潭清泉。只是很瘦，薄得像篾片。人见犹怜，让人一看忍不住想拥在怀里。

我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很少出门的她对着一切陌生人都有着一种警惕。更何况在这样的生长环境里。她叫菡萏，她生活在这里，不足二十平方租住的小屋里。和白发苍苍的奶奶相依为命。那些和她同样身世的，长得顺眼的，从小早已被人欢天喜地的领走了。只有菡萏，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直到十岁，才被奶奶领养。

我是专程来探望她的，她的

菡萏不理睬我，我静站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飞针走线。是呀！就凭她刺绣的样子，就足以让人深深震撼。然而，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无语。我亦沉默，良久，我一声轻叹！准备离去。耳畔传来她的声音：“你是作家？”我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走进纷纷扬扬的飘雪中。

其实，我还是略知道一些关于菡萏的事。出生就不知道爹妈是谁。在孤儿院艰难的生活，长到十年时才被好心的奶奶收养。从小就生活在小伙伴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白眼和嘲笑中。她蹒跚着上学，跌撞的生活。似乎身前身后都是荆棘和寂寞。除了奶奶，很少与人来往交织。性格孤僻，总是与人格格不入，几乎没有朋友。无论生活和学习，她都有着众人所不知的诸多艰辛。与奶奶相信为命八年了，还是稚气未脱。终日沉迷刺绣，自学。拒绝旁人的怜悯，从牙缝隙里省出钱来买针、线、布……，日复一日的练习，脚趾上布满了厚厚的牛皮老茧。

周末，我又来到了她蜗住的小屋。菡萏依然在刺绣，她在一针一针专注地绣着，偶尔抬起头看我一眼，目光中竟有了一丝柔意。我仍是一言不发，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忙碌，慢慢地，眼睛蒙上了一层迷雾，氤氲了架在鼻梁上的镜片。

再次去，已是阳春三月。菡萏还是在刺绣。似乎她的生活就是如此，飞针下绽放美丽。心静如止水。这次，她抬头看着我，天使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喜悦。好看的小嘴抿成月牙儿，一翘，露出一排洁白如贝的牙齿，相貌甜美酷似“萝莉”。良久，我告别，脚刚踏出门口。她说：“桌上的十字绣，给你！”我顺着她的目光所示，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在熊熊火焰中，展翅高飞翩翩起舞。看着，心似巨浪冲击，惊艳了视觉。鼻子却酸酸地，连忙道谢，离开。

竖日，选了几本自认为最得意的佳作，送给她。看她阳光灿烂，如花开暖春。

就这样慢慢熟悉，慢慢靠近她那一扇拒绝融化的心扉。她像只在寒夜中受了惊吓的刺猬，内心深处又渴望阳光的温暖。问起她名字的寓义，她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名，让我想起荷塘里的菡萏，孤零零伫立着，四周满是淤泥。刚明白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边说脸上掠过一层淡淡的哀伤。我无言以表，须臾：“我可以抱你吗？”她莞尔一笑，摇头：“不行，你知道吗？有很多人想拥抱我，除了奶奶，我都拒绝了！”

我深知，要把她带出画地为牢的自我束缚，还需要时间。一有机会，我带她去公园赏花，去郊外踏青，去看长江东逝水……。或者带她到家里作客，融入我的朋友圈。开始，她不是很乐意，渐渐地，她也若有期盼。

在一次朋友的生日聚会上，她一反往日的“沉默是金”唱起了阿信的《海阔天空》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时候梦。才张开翅膀，风却变沉默，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庆幸的是我，一直没回头，终于发现真的是有绿洲，每把汗流了，生命变得厚重……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那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听着她满怀深情款款演唱，看着她瘦小、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在场的朋友们无不动容。泪，一一打湿我们的双眼，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驱车送她回家，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下车，告别。目送她快进门时，她突然转身仰头看我说：“我可以抱你么？”皎洁的月光映着她眸子熠熠生辉。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戳几下，鼻子里似灌满了芥末水，眼泪夺眶而出。我蹲下身子，用双臂轻轻地将她踮起脚尖的身子抱起，她将双腿慢慢抬起，跨在我蹲下的腰上。微风徐徐吹来，她脸上已是千沟万渠，泪淌满面，喉咙不由自主的哽咽着，也不看我，径自走进屋子里。

我明白，她拒绝拥抱，是因为她无法拥抱别人。我也深知，她的苦难她的艰辛她的孤寂，都来源于此。因为，她是一位身高永远定格在80公分没有双臂的“小矮人”。

我更知道，从今以后，她会改变，迎接她的，是如春风般温暖的美好日子。就如一朵历尽电击雷轰、暴风骤雨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根植于苦难。广阔天地中，经过砺炼与洗礼，把痛苦沉淀成美好的梦想，绽放最美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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