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泽文集】无 声 ——来自山与人的对话

 

江风猎猎，我想起意气风发的你。无诸，轻轻地两个字节，如不成形的呼唤在风中打转。我聆听着江风，一如凝视着你。

虽然我无法直接欣赏这天地的光景，但我不会错过每片云彩的漂移，不曾放过每缕青峰的吐息，不曾漏过每对大雁的迁徙，不遗忘过每只麻雀的伫立。

当年长风乱世起兵荒，你在越国解体之后无奈移居至此地，你自称闽越王，满腔热血只在心海的水平面下沸腾，远方的乌鸦飞来，嘎嘎地向我飞来，说秦统一了天下，你王号被撤，被降为地方郡长，于是我看见你怒而揭竿，率闽中兵将从诸侯灭秦，踏上了血与红尘的泥泞之路，渐行渐远。朔风扬，沙场几番血染壮志恣疏狂。



烽火连，江山易改蹉跎几华年，秦亡之后，从中原吹来的风席卷这南方小镇。随之偏狭的项羽掌政令，仕途坎坷的你再次与闽王之称失之交臂。当某一天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血液中的不安分因素促使你率兵抗楚，飞扬的沙土在空中打转，扑打着将士们刚毅的脸颊。我听见你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我看见你的红缨在尘土中划出鲜艳的弧线。意阑珊，将军匹马战城南。

当我得知楚汉争霸最后的结局，我知道你胜利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你赢得的不仅是闽越王的称号，更赢得世人的尊重，毫不愧对祖先的荣耀。我为你骄傲。



之后的之后，时光便如流水般从天边的云彩中穿过。你走了，走得默无声息，却又走得轰轰烈烈。为了纪念你的丰功伟绩，人们在我的身上盖了这座庙，从此你我便有了永世的渊源。我知道，纵然两千年后你早已入土归根，而我却一直在此守候。纵然两千年后你的伟业被世人遗忘，我也早已是坑坑洼洼，残垣断壁，但你却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大庙山，大庙山。山因庙而起，庙因人而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因为你，我被世人记住，不再是一座平凡的山峦；因为你，我拥有灵魂。你成就了我。

我们之间并未有过什么话语，或许只是一眼轻轻的对望，或许如一片落叶与大地美丽的邂逅，却成了这千年的回忆。

忆沧桑，千言万语作无声。

惠泽芳香，其路修长，与君一别越千年。

惠泽天下，不在其大。你总是给我生机勃勃的气息。或许是山间的一股清泉，或许是石阶间一缝青苔，你的每一寸表皮、每一片落叶都曾让我流连忘返，痴迷不已。即便你不如五岳来得巍峨，也不如秦岭来得壮观。远不比岱宗，近不拟武夷。但你像一尊凛然的守护神，庇护着一方子民，万点江帆，小则小矣，谁不景仰。

你是小山，我乃微王。在这远离中原、远离权力、远离繁华、远离显贵的南方小城，不论心中的热血在水线下是怎样的沸腾，都无法找个出口迸发，只得压下浮躁，默默等待某个时机的出现。

闽越王，闽越王，令我朝思暮想，这个称号萦绕在我心中久久不肯散去。为了这一荣光，我愿意抛洒热血。我血液里的荣耀给予我满腔的热血与激昂，却也消耗了我的风华正茂，我的生命。如同入了没有出口的迷宫，徘徊再徘徊。

我本没有那么坚强，只因我，乃中华一脉，越王后裔。忆往昔，先祖勾践，卧薪十年，只为反戈一击，抗击强吴，解救黎民于水火。强秦暴政，涂炭百姓，霸楚骄狂，失信于民，我不奋起，何脸见江东父老？



我终于揭竿而起，浪淘沙，血倾洒，起落几度换。过程不论有多曲折都值得——我终于如了心愿，册封为王。君临你之上，我将多年的成果收获，我环顾四周，隐隐听到山间那声欣慰的赞叹，我没有回头，但是我懂得那是你对我最好的奖赏。

多年之后，当我走向终结，你依然在这里。也许因为我的缘故，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你也会声名大噪，美名远扬。但你不必感恩于我，是你，是这片土地哺育了我，造就了我，才又我当世的辉煌，明朝的灿烂。即便现今一切已成为历史，深深地埋入地底，但我绝不会忘记你苍劲的山脊、忘记你身上的翠绿，更不会忘记在你之上的苍穹是怎样的蔚蓝清新，怎样的一望无际。我喜欢这一片青山绿水，喜欢江渚的渔歌对答，喜欢坐在你参天的老树下，任江风拂动鬓发，看寂寞孤云，在青空与江湖之间摇荡。

你原本只是一座凡山，我原本亦是一介常人；你乃中华一脉，我为华夏一族。时世造英雄，历史选择了你我，才有我被册封为闽越王的欣喜，才有你身负大庙的美名。

大庙山，闽越王，前尘隔海，古屋犹在，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时也，命也。

忆沧桑，千言万语作无声。

ＦＺ4Ｚ｜福建省福州第四中学

长按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