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诗人】杨连国:春暖花开(组诗）

 

铁灰的山峰刺入眼睛

大片的枯草如同灰烬

这是怎样的荒凉

万年的沉寂堆积

竟成为一种雄浑的力量

沙，可看作水流的结晶吗

石，可视为时光的凝固吗

在水流经过的地方却看不到水

在时光遗落的地方

却打不开季节的门

你已经属于金属和煤的时代

属于金属的铮铮之声

属于煤的熊熊之火

你已经不属于花草和树木

不属于山泉和鸟鸣

这是你裸露的胸膛

干瘪的肌肉

和布满褶皱的脸

你是独对苍穹的老人

如刀的风吹干你的泪

连遥远的呻吟都已吞咽无声

只有那固执的性情不曾稍减

你不需要再说什么

这寂寞就是你的证明

没有那曾经的繁华，谁能守得住这如此的荒凉

这个世界没有伟大

就如同没有卑微

就如同你

也是一种美

美到骨子里，扎得人心痛

你是一种画的皴法

你是一种诗的语言

你是另外一种生命的歌唱

我想大声呼喊

——怎样仁慈的胸怀

才能承受如此的荒凉亲爱的，在你的歌声里

我并未老去

我的青春藏在你的眉尖，双颊

流转的眼波

触手可及

以及此时明净的星空

和辽远的路

亲爱的，你的歌声的河流

亲爱的，我还不曾老去

连同梦想

和假设

以及永远不会说出的话语

它愈加轻盈，纯净

如旷野上自由跳舞的雪花

和吹着脸颊的凉风

以及树枝在月光中清寂的投影

亲爱的，所有的都在你的歌声里盛开

我的过去和未来

成熟和幼稚

仁慈和狭隘

我的曾经流浪的足印

亲爱的，我的青春并未逝去

在你的歌声里

春暖花开亲爱的，当我们说起浪花

其实是河流，或者湖海

当我们谈论石头

其实是山岭，或者岩层

其实，我们都爱着

谜一样的对方，和自己

在你的微笑里

蕴含着多少无法言说的信息

就如同我的忧郁，常常不知因何而起

亲爱的，我们爱着对方

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了彼此神秘的气息

亲爱的，即使你想做一个简单的人

也要保持着那种无法抗拒的神秘

就如同，我在你的眼里

亲爱的，不要随波逐流，耽于游戏

要体验生命中来自血缘的秘密

亲爱的，所有的人

都与神秘一体

只不过，有人珍惜，有人丢弃

我们彼此寻找着破解的密码

每个动作和表情，都隐藏着无限的深意

亲爱的，如同我绝不仅仅是我

你，也绝不仅仅是你

就像两条偶然靠近的河流，不知来自何方

最后又去向何地

爱，无法永恒

永恒的，是那份古老的神秘

亲爱的，爱的本质是

我们从对方的生命里，走向真实的自己

亲爱的，请如同珍惜我一样

珍惜你独特的古老的神秘

──除了我，你还要爱谜一样的自己在所有的开始之后

和所有的结束之前

亲爱的，一切，都是片断

包括日月和星辰，大海和高山

包括树木和花草，游鱼和飞鸟

包括河流，道路，以及家乡和远方

包括城市的拥挤，村庄的炊烟

包括思想，希望，和信念

包括美丽和丑陋，欢乐和痛苦

包括青春，爱情

以及人生中的圆满和缺憾

包括生命，以及一切的存在

亲爱的，我和你一样，只是片断

但我赞美和向往那浑然的整体

统一、协调和连贯

用简短的诗句和长久的沉默

用爱和行动

以及经由另一个心灵时所产生的震颤

亲爱的，一切都是片断

在所有的开始之后

和所有的结束之前亲爱的，在生命的花园里

有多少繁花盛开、果实香甜的季节

又有多少是杂草丛生和荒芜凋零的岁月

你啊，用曾经秋水般的眼和鲜红的唇告诉我

时光流过我们的身体

带来无聊，寂寞，欲望，以及语言游戏

留下白发，皱纹，和病痛的折磨

真正被我们紧紧攥住的，所剩无多

在陌生的路上，走着

亲爱的，我们被告知，这就是人生

就好像从小到老，用无数个日夜证明了

其实，我们还不曾习惯生活

我们的花园被自己荒废，别人践踏

众人一起狂欢豪赌，从不吝啬

亲爱的，用你曾经秋水般的眼和鲜红的唇告诉我

这就是生活？

亲爱的，曾经嘲笑别人活了一辈子

却愚昧无知

最后却发现，我们也站入了其中的行列

——幼稚的心和笨拙的手

以及自以为是和无奈苟且

其实，我们还不曾习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