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根本不懂我，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情。...





第二天交作业前夕，Z中学延续了初中一片骚乱的传统。林琼昨晚情绪失控，作业自然是原封不动地躺在书包里，她便饥不择食地从各科学霸那儿搜集各类答案，再将这些答案及推导过程一一对比后仔细地“描摹”到自己的作业本上，无论如何表面工夫得做足，林琼深信这一点。抄的间隙她望了望李欣瑶，她的情况简直是林琼的复制版。一旁陈瑾妍依旧像樽雕塑一样端坐着看书，作业本从大到小放在桌角，却被无情地压在她的左手之下，她力道不大，态度却很坚决，任何人来借都是一个不字，后排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竟也奈何不了她。刘子辰倒开明不少，尽管一开始也死守原则，但是一帮弟兄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一顿疯抢，借鉴的人多了，他也就不得不变通他的原则了。再瞥一眼顾海，那个白痴跟王裕丰、王亦鹏等人对了几道理科题，再把没做的部分对付过去，文科作业他干脆躺倒不干，课代表催了他几回都被他一句“没做”弹了回去。

“开学第一天就不做作业，你也是要得不行了啊！”林琼轻蔑地冲顾海抽了抽嘴角，“是啊，也不看看本大侠是谁！”顾海照例笑得没心没肺。“你能得意多久啊，一会语文老太要你好看，你哭着喊娘的日子在后头呢!”“哎呦呦，我好怕怕啊！”

传说中的语文老太还真不是好惹的角色，老太姓高，六十不到的样子，矮胖，头发花白，厚厚的镜片垂到了鼻梁下面，穿衣风格却可以用姹紫嫣红来形容，头戴一支“相约星期六”女嘉宾同款发卡，脚砥一双山寨的耐克鞋，不知她是如何混到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她一进教室，把一沓作业本狠狠地摔在讲台上，原先生龙活虎的教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猝不及防的惊愕。“昨天很多同学作业非常不认真，我的要求是古文抄一行翻译一行，很多同学连原文都不抄，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上课是怎么听的！考进Z中的学生学习能力不会太差，这么简单的作业做成这样就是态度问题！”她语速极快，像开机关枪似的对大家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下面这些同学作业拿下去重做，放学前给我。还有。”她顿了顿，“我要着重批评顾海同学，开学第二天就给我不交作业，是想跟老师挑衅还是怎么地？”只见顾海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师，抄写贼没意思呢，下次作业能不能布置得有点创意啊！”高老太气得脸通红，呼吸也不平稳了：“我布置的作业你们只有做的份，你要有个性，好啊，只要教导处批准，你来做老师，我下岗行不行啊，你给我出去，作业什么时候补好什么时候上我的课！”顾海抖了抖嘴唇，毫不示弱：“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啊，别记我逃课就行啊!”说罢，风卷残云一般收拾了书包就冲出教室。

你们看看，第一天上课就这种态度，初中老师没教你们做人的规矩嘛。”高老太气得已经顾不得她的仪态了。然而比起高老太的训斥，林琼更惊讶于顾海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副德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尾随着顾海离去的背影，不上课他还能去哪儿，许平肯定是要请他“坐办公室”的，诶，我担心他做什么呀，真是脑子瓦特了，那小子这么拽，还会在乎那些，我还是留着点脑细胞解数学题吧，林琼摇摇头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这一天还是这么过去了，雁过无痕。

次日早晨，顾海没有来。直到语文课下课，他才拎着书包偷偷溜进教室，林琼刚想张口问点什么，就看到许平那矫健的步伐越靠越近，“顾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昨天的事我要跟你谈一谈。”语气依旧是平铺直叙。林琼只能将满肚子的疑问憋回去。物理课，政治课，化学课过去了，后面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一半出于好奇林琼，跑去拍了一下正在玩小霸王的王亦鹏，“喂，你知道顾海到底有没有事吗？”“别提了，这小子都要x上天了。”王亦鹏一刻也离不开手里的游戏。“许平怎么找了他这么久呀？”“嗨，高老太本来是想让他把昨天的作业抄两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他这犟脾气死活不肯，现在还一个人死撑着。按高老太的性子啊，估计处分是逃不掉了。”

处分？在那个“年代”这是个可怕的词语，林琼虽然会作业偷懒，上课开小差，但她也清楚一旦触及底线就会在档案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再讨厌顾海，他俩好歹前后桌，再说报道那天顾海也算英雄救美了，人情得还，反正他的事我帮定了，林琼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狠下决心，与其是担心顾海，不如是给自己争口气。可怎么办，又不知道他人去哪了，对了，他手机好像是揣兜里的，给他发短信他会看的吧，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了，她从书包里翻出小灵通，笨拙地按了一通键盘，“顾海，你适可而止吧，事情闹大了对你没好处。”输完她立马又擦了，现在你跟他说后果他肯定听不进去啊。“顾海，你跟老太太有什么好闹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也不行，哎呀就这样吧，她咬咬牙按下了“发送”键。

接下来的两节英语课林琼一直盯着手机，然而屏幕始终没有亮。也是，按他那臭脾气怎么可能向高老太服软呢。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万一高老太动真格，她可是灭绝师太啊。林琼趴在桌子上，眉头拧成一团。就在这时，灵光突现，不就抄两遍作业吗，我替他抄不就成了，反正刚开学高老太也不知道他字啥样。林琼为自己的点子得意了一阵，一会儿就拿出记事本小心地撕下两页，再从顾海书包里找出一本他写过字的本子，仔细研究了他的笔迹，即使模仿得不像也要看上去像男生的字。林琼就这样“刻蜡”刻了两节课，课间她趁高老太抱着本书出去蹑手蹑脚地把顾海的作业本放到她办公桌上。惊魂未定地上完最后一节物理课，无事发生。

就在林琼理好书包一条腿已经迈出去的时候，小灵通的屏幕突然闪了一下，林琼一把抓过，解锁，“我在12楼天台，你过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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