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同心好赠人——献给茜

 

名字叫“茜”的姑娘昨天过生日,她收到一束栀子花。栀子花,是茜草科的花儿,也算得是“茜”之一种吧。今天,以这篇写栀子花的小文送给她。...



重逢入夏残春时,又见白花开满枝。

频送暗香潜入梦,再佐清酒解愁思。

罢饮浅醉歌长路,酌尽难成咏事诗。

几度尘灰染鬓后,风华依旧笑人痴。

你知道,我21岁到26岁的那5年,生活在广州。

广州这个城市让我喜欢,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人卖花。不是一本正经的摆在花店里卖,而是像卖菜一样,由附近的农民挑着担子在大街小巷和天桥上卖,价格也像白菜一样便宜。

那时候,我时常会有一种奇异的错觉,花店里卖的花是种出来的,而担子里挑着的花是农夫农妇从野地里采来的。因为这些担子里的花儿常常被紧紧捆成一束,没有花店里的花儿长得那么艳丽饱满(艳丽饱满得像塑料的!),而且可以看到栀子花、白兰花、姜花和睡莲!这些花店里没有的花,能让我在广州这么个时常灰霾的城市里,嗅到乡野的气息呢。



记忆中,夏天的到来,常常是和栀子花的清香联系在一起的。广州的夏天来得早,四五月就开始烈日当头。我下班的时候,从通勤车下来,走过天桥回家,就会买一束栀子花,用玻璃水壶装了,放在卧室的飘窗台上,芬芳顿时溢满这间屋子。

你记得中学时候语文课本上那首诗吗?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

姑妇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谁写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就是觉得,古人的文字真是好,那么直白的语言,那么淡的文字,就像淡淡的墨痕一点。为什么,今天我们没有了这样的语言呢?

我的洗手台上放着各种的香水、化妆品,都有各式各样的香味。可是,有多久没有闻到真正的花朵的香味了?是我走得太快了吗?

栀子花能水养,早在宋代便常被置于瓶中供人玩赏。陆游诗曰“清芬六出水栀子”,便指的是插于水中的瓶供。每至夏初开花,江南的女人们采撷栀子花簪在鬓角上,与白兰花、茉莉花一样。和白兰、茉莉比较起来,栀子花花形丰满,更适合鬓发如云的女子,比如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短发,和你相比,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种男孩的气息。如果要簪花在鬓角,我还真想不出什么花适合我。

宋代有人看重栀子花雪肤冰肌,美艳可嚼。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详有记述:“旧访刘漫塘宰,留午酌,出此供,清芳极可爱。询之,乃栀子花也。采大者,以汤焯过,少干,用甘草水和稀,拖油煎之……”采大的栀子花,用热水烫过,滤干水分,要用甘草水泡上,再用油煎……以花入馔的菜,也吃过不少。比如“雨前玫瑰虾仁”,是用谷雨前采摘的碧螺春茶叶、玫瑰花蕊和虾仁炮制的。但是油煎栀子花,我还是真的不能接受。

明代王象晋的《群芳谱》也有”以大栀子花食用佳”的记载。暑热天以栀子花取汁,兑入饮料中饮用;亦可用糯米、赤豆与去蒂的栀子花数朵煮粥,加入少许白糖。这个看起来你会喜欢,是不是会尝试一下?



很多年以前,听刘若英唱《后来》,“桅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不知道用玫瑰来象征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是要说用一种花儿来象征少年时代的爱情,却该是栀子花了。

唐代韩翃有一首《送王少府归杭州》:“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栀子。早晚重过鱼浦宿,遥怜佳句箧中新。”——栀子开花繁茂,就是叫人好赠同心人的啊。那一朵栀子花的情怀,岂是如今动动手指下个订单,快递小哥送上九十九朵玫瑰可以比拟的?可叹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的时代,早已经丢到故纸堆里去了。

想想还是在南北朝的乱世,人们说话做事来得真挚热烈。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爱上一个小和尚,就写诗赠送给他,“两叶虽为赠,交情永未因。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

那时候,世事纷乱,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所以,说出来的话,说一句,是一句。我说爱你,就是爱你。送一把栀子花给你;花开虽一时,爱你却一世。说是一世,就是一世,一天,一夜也不会少,一时,一刻也不会变。

如今我生活在苏州,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夏初的时节,有老奶奶在摆摊卖花——茉莉、栀子、白兰,洁白的芬芳的花朵。苏州的民谣说:“栀子花、白兰花,三分洋钿买一朵。”学了好久的苏州话,这一句,每次学都会跑偏得厉害,被朋友嘲笑。

好久没有买过花,觉得应该去买一束栀子。或者,你来看我的时候,可以送我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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