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的厄运——秦淮八艳篇（二）

名妓的厄运——秦淮八艳篇（二）陈圆圆，李香君，玉京道人...

陈圆圆的经历，是被豪强势家劫掠、把持的典型。

吴伟业《圆圆曲》记录如下：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

按照陆次云的《圆圆传》，劫持者是崇祯皇帝田妃的父亲田畹。他依据的是吴梅村的《圆圆曲》。《圆圆曲》中曾提及吴三桂与陈圆圆“相见初经田窦家”。一般人说皇家外戚会用“窦霍”指代，经历过陈圆圆被劫一事的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中用的就是窦霍：陈姬已为窦霍势家掠去；至则十日前复为窦霍门下客以势逼去。

之所以在这里分析这个，是因为在崇祯十四、十五年，有两家外戚骚扰了江南丽人。一个是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即田畹），一个周皇后的父亲周奎。这两个人，为了争权夺利，积累政治投资的资本，动了征选民间美女的坏脑筋。田弘遇以普陀寺进香为名，率千名家奴南下扬州，一路上“闻有殊色，不论娼妓，必以百计致之”；周奎则以营葬为由，回苏州老家，四处搜求美色。一时之间，江南人心惶惶，有适龄儿女的人家纷纷嫁娶。而名妓正是他们猎艳的主要目标，她们又无力与之抗衡，无不花容失色，惊慌无措。名动天下，“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的陈圆圆首当其冲，被掳掠而去。

这掳掠，有过两次。第一次，陈圆圆逃掉了。有可能是名妓顾寿被采购者冒名顶替送到国丈那里。田弘遇发现了，再次派人搜寻。这次，陈圆圆被掳了。陈圆圆的粉丝聚集了数百人，曾把她抢了回来，但最终，她还是被田家夺去。

之后，她的人生遭遇大起大落：田弘遇抢了她，送给崇祯帝以邀宠；崇祯帝一堆烦心事，拒收；之后，又作为交易物，被田弘遇送给吴三桂；吴三桂去山海关前线，将她留在京城府宅；随后京城陷落，她又被李自成的大将刘宗敏搜去；吴三桂已准备归降李闯，听闻陈圆圆被夺之事，“冲冠一怒为红颜”，降清讨闯，于乱军丛中又找回了她；最终，在昆明，她选择了青灯古佛，出家为尼。

所以，陈圆圆的一生，就是一部名妓被官吏势家强行霸占、当作政治交易工具、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历史。



李香的故事较为简单，但也有被官家压迫的遭遇。但一般只注意到李香拒绝官家的言辞，却不曾想过这拒绝的后果，包括“用心体会”过“关于这每一个女子的每一个字”的闫红也忽略了。这首先是因为当年的书写者就是这么干的。

余怀在《板桥杂记》里这么写道：阉人儿某者，欲内交于朝宗，香力谏止，不与通。朝宗去后，有故开府田仰以重金邀致香。香辞曰：“妾不敢负候公子也。”卒不往。

侯方域在《李姬传》中写道：侯生去后，而故开府田仰者，以金三百锾，邀姬一见。姬固却之。开府惭且怒，且有以中伤姬。姬叹曰：“田公岂异于阮公乎？吾向之所赞于候公子者谓何？今乃利其金而赴之，是妾卖公子矣。”卒不往。

李香拒绝了田仰，田仰“惭且怒，且有以中伤姬。”他中伤李香，随便捏造了一个理由，就准备把她告到南直隶。与此同时，田仰写信污蔑侯方域在背后指使李香。侯方域写《答田中丞书》，讥讽了田仰，赞赏了李香，洗白了自己。看这封回信，能看出田仰的无耻、可笑与愚蠢。这封信应该起了作用，李香逃脱了伤害。



卞玉京的凄惨经历记载于吴梅村的诗作《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中。

昨夜城头吹筚篥，教坊也被传呼急。

碧玉班中怕点留，乐营门外卢家泣。

私更装束出江边，恰遇丹阳下渚船。

剪就黄絁贪入道，携来绿绮诉婵娟。

这部分讲述的是金陵沦陷、南明小朝廷覆灭后，为了躲避清军官兵的急征，卞玉京逃出教坊，走投无路，在邻家墙外，掩面哭泣；之后不得不乔装打扮，乘舟渡江，落荒而逃；而最终无处流落，只好束发为道。

诗中还转述了卞玉京讲的一位绝色美女的故事，该美女是中山王徐达的后代，王侯之后，沦落曲中，和卞玉京有类似的命运，但不及卞幸运，最终“军府抄名被驱遣”。让卞玉京感慨：贵戚深闺陌上土，吾辈漂零何足数！真是楼馆劫灰，美人尘土，无限感慨，尽在期间。

秦淮八艳里其余二人，董小宛和寇白门，有她们自己的悲欢离合，其命运也多让人感慨、同情，但相对来说，因为从良早，在她们的名妓生涯中，尚没有明确遭受豪强势家无理纠缠和凌辱的记录。她们的故事我将在其它主题里逐个梳理。

（附图均搜自百度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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