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儿是谁

无法面对，便选择遗忘...



第十二章：忆儿是谁

忆柏被送进医院，经过紧急处理，缝线，输血，基本上解除了生命危险，医生说如果晚处理一会，忆柏或许就真的没了，明哲和之熙都心有余悸，由于忆柏持续昏迷中，他两倒还相安无事，之熙担心忆儿在家没人照顾，只得把忆柏交给明哲，自己回家照顾忆儿，待到安顿好忆儿，再来医院。明哲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忆柏，困了抓住忆柏的手趴一会，醒了，就拿棉签沾点水到忆柏的嘴唇上，忆柏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忆柏一直昏睡，没有醒的迹象，明哲私下问医生，医生说，忆柏没有比的毛病，醒不醒和什么时候醒全看她自己愿意不愿意。明哲知道，忆柏是没有盼头了，才走了这一步，对生活没了期待，即便是忆儿，也没有拉住她放弃自己的脚步，她已经在自己创造的环境里走的太远。她在精神上等了太久，没有等到共鸣，所以她绝望，她宁愿放弃这具肉体，其实，她只是等错了人，他愿意跟她共鸣，爱她所爱，喜她所喜，厌她所厌，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需要呼应，所以他了解忆柏的心情，更加懂得她的可贵。

白天明哲跟她讲红楼，讲黛玉，讲宝玉，讲他们之间的爱情，讲黛玉的生死和悲喜，他知道，忆柏的心里就像黛玉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等不到自己期待的生活，所以她宁愿选择结束自己。黛玉的悲，黛玉的苦，黛玉不得已的顺从，最后黛玉的绝望，最能引起忆柏的共鸣，想起忆柏结婚前的美好时光里，他们彻夜讨论红楼的日子，是那样近，好像触手可及，可又那样远，恍如隔世，明哲就哽咽起来。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忆柏，你快醒来吧，再不醒来，我也坚持不下去了。”明哲喃喃自语。到了晚上，就着床前的灯光，明哲给忆柏读三毛的散文，读她在撒哈拉沙漠的游记，那是三毛最幸福的时光，也是忆柏最喜欢的文字，同样忧郁的性格，同样对文字的热爱，忆柏是那样的夏欢三毛，仿佛那就是前生的自己，她因为三毛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可在忆柏的心里，三毛终究还是幸福的，她至少有河西那么爱过她，虽然时间只有七年，可这七年相知相爱相守的日子，便足够三毛支撑剩下的日子，躯壳不再，可是爱却永恒。而她忆柏，又有什么？

之熙每次去医院，看到明哲为忆柏所做的一切，才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忆柏的人，忆柏的追求，所需要的呼应，他，明哲全能给，而他自己却只能给忆柏物质上的满足，而忆柏却是最不屑物质享受的。其实忆柏跟他聊过，关于生活关于金钱关于精神，他只是觉得忆柏太过虚幻，而他是追求实实在在的生活的，虽然当时答应忆柏，可是事后依旧他做他的事情，早把忆柏的话忘在脑后，加上现在有了忆儿，他总是想着给忆儿更好的生活，要为他将来铺更好的路，忆柏曾经说，她不希望他用未来的生活铺在现在前进的路上，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是当下，却是极重要的，他听不进去，他总觉得忆柏总有一天是会理解他的，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后来忆柏便不再提，原来却不是因为接纳，而是不再有期待。他们的生活里彼此都为对方付出过，照应过，可是他们在精神上始终没有产生过交集，对于忆柏来说，精神呼应又是那样的重要。他给不了，忆柏传统的性格也不可能向外找寻这种精神上的补给，久而久之，忆柏一日比一日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现在的之熙，很怕见到忆柏，盼着她醒来，又害怕她醒来，这种矛盾的心情，使的他每次在病房如坐针毡，他宁可，在窗外偷偷的看着。

日复一日，明哲日夜都坚守者，终于在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明哲讲到三毛在河西的幕上痛哭的那一幕，忆柏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眼皮也慢慢睁了开来，“明哲，我怎么在医院里？”忆柏微弱的问。明哲大喜，按床铃叫来了医生，医生给忆柏检查了检查，一切都正常，明哲放下了心。给之熙，莉姿和欣妍打电话报平安。之熙当夜带着忆儿赶去了医院，忆儿扑上去叫妈妈，忆柏瞪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明哲和之熙，问：“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叫我妈妈？”明哲和之熙互相看了看，明哲去叫来了医生，医生重新给看了看，摇摇头说：“病人可能是选择性的失忆，也就说有一些事情她不愿意记起，所以她潜意识里选择性的遗忘，不要逼她，给她时间应该会想起来的。”“那需要多久？”之熙和明哲异口同声的问。“说不好，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医生说，“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她明天做一个脑部c她，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目前最重要的，是她精神上需要药物的辅助，明天我们会安排精神科的医生来给她会诊一下。”医生说完走了出去，忆柏虽想不起忆儿来，但母子间自有链接，在旁边聊的倒还开心，忆柏的眼神活泛了，就如结婚前，之熙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原来，她想要忘记的，只是跟我结婚的这几年，甚至都不愿意想起忆儿。

第二天，照了脑部ct，正如医生所料，一切正常，精神科的医生会诊的结果是，现在忆柏由于失忆，抑郁的情形有所缓解，辅助一些药物即可，再观察两天，便可出院，可现在的问题是出院去哪里，回她和之熙的家，那只会带给忆柏刺激。忆柏吵吵着要回家，说是虽然亦水提出分手，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要好好上班，好好生活。她的记忆停留在亦水提出分手的那段日子，事情重新来过，她却理智的安排了自己的生活，如果当初她是如此的安排，如今，却是另一翻光景，人人都说如果事情重新来一遍会怎样怎样，可事情终究不会真的重新来一遍。她当时租的小房子，早已退租了，除了和之熙的家，哪有什么别的家啊，明哲可以让忆柏住他家，可是之熙自然是不愿意，正在为难之际，欣妍和莉姿来看忆柏。明哲把忆柏失忆的事情早在电话里嘱咐过她们，让她们见面时谨言慎行。

忆柏见到欣妍和莉姿，笑容就漾了开来，“我都想你们啦。”

欣妍和莉姿在病床两边坐下，看着忆柏，她们发现忆柏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简单的快乐起来，眼神也活泼起来，就如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唉，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之熙带了一个小朋友来，长得特别的可爱，还很乖巧，他居然叫我妈妈，我好害羞，可我一见到他就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啊，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忆柏兴致勃勃的跟她们聊着忆儿，“对了，他说他叫忆儿，我叫忆柏，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的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欣妍和莉姿对望一眼，看忆柏的神情，她是真的忘掉了这几年的事情了，“忆柏，你今年多大？”欣妍试探性的问忆柏。

忆柏奇怪的看着她，说：“25啊，你不知道我多大啊？”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是看你是不是病傻了，”欣妍玩笑似的说，跟莉姿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记忆停留在结婚前，明哲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你现在的身体不好，不适合上班，我们让之熙给你请了长假，你现在的任务是休息，知道吗？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欣妍想起忆柏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他们就天人永隔，就红了眼睛，赶紧转过身，对明哲道：“什么时候出院？”偷偷的擦掉了眼泪。

忆柏看着他们，敏感的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觉得他们都怪怪的，她看着莉姿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莉姿笑笑说，“奥，真有一事，你的房子，被房东收回去了，人家要卖房，他们不敢跟你说，怕你伤心，你这病不刚好嘛。”

“就这事啊，卖了就卖了，再租就行了，当什么事情呢，”忆柏无所谓的说，“反正在那个房子失恋了，我也不想回去了。明哲，你帮我租一个房子去。之熙，谢谢你帮我请假。”

“不用谢，”之熙闷声闷气的说，这是这么多年来，忆柏头一次这么眼神柔和的跟自己说谢谢，没有丝毫的防备，原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竟然比夫妻更加的合适，之熙陷入了沉思。

明哲给忆柏找了一个房子，小的，离他住的地方不远，离之熙家也不远，方便自己照顾，也方便之熙带着忆儿过来，忆柏出院后，就住在那个房子里，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一下，简单干净，比起医院来，再舒服不过了，忆柏回到新家，看着拆掉绷带的手腕，那个伤口，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来的，越是想头越是疼。明哲过来，拉着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别想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晕倒前正切水果呢，晕倒的时候水果刀划在了手腕上，好在口子不深啊。先坐下，我给你烧壶水，暂时你就别开火做饭了，我每天给你带过来，你就凑合吃点。”

“嗯嗯，我知道了。”忆柏顺从的说，她从来不知道明哲是这么会照顾人的啊。

明哲倒了一杯开水，端到茶几上，忆柏拿起来喝了一口，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错过了很多的岁月，去了一趟医院，似乎隔了一个世纪。

忆柏刚从医院回来，对这房子还不太熟悉，明哲细心的给忆柏拿了一套睡衣出来，“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去洗个澡吧，我去门口抽根烟。”明哲替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跑到楼道里，点了一根烟，他忽然觉得，跟忆柏就这么近，却好像又无法再靠近，他很苦恼，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展开猛烈的追求，势必是要有好的效果，可又觉得自己是乘人之危，万一哪天忆柏想起来，会不会就很生气。

“我洗好了，你进来吧。”忆柏喊道，明哲走了进去，看见忆柏穿着自己给买的睡衣，是那样的合适，心就雀跃起来，刚才的思绪就被抛在了脑后，他把忆柏扶上床，细心的给盖好被子，并把药拿过来盯着忆柏吃了。

“这是什么药？”忆柏盯着抗抑郁的药问。

“维生素嘛，你看看，盒子上不是写着嘛。”明哲拿过盒子给忆柏看，幸亏，他把盒子换了。“吃完赶紧躺下睡吧，我也走了，晚安。”明哲在忆柏的脑门上亲了一下，给她关上灯，锁上门走了。

留下忆柏呆呆的坐在床上，在想，明哲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由于身体虚弱，又加上药物的作用，忆柏立刻沉沉的睡了下去，在梦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沉沉浮浮的飘忽不定，她梦见了婚礼，四个人的婚礼，可新娘新郎看不清楚，她梦见有一个小孩向自己飞奔过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可她看不见孩子的脸，她只是觉的在梦里她真实的抱着了那个孩子，她那么喜欢她，正想亲亲他，这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原来早已日上三竿了，明哲都送早餐来了。

“当个病人很好嘛，有人这么照顾着。”忆柏捏起明哲买来的包子就要吃。

“洗手了吗？你就吃。”明哲可气的拍了拍忆柏的手，忆柏放下包子，不好意思的去洗手。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婚礼，还梦见了一个孩子叫我妈妈。”忆柏一边吃一边说。

“梦无根，别瞎想了。”明哲打岔道，“今天继续在家休息吧，多躺躺，中午给你送饭过来。”

“吃了睡，睡了吃，我会变长大胖子的。”忆柏抗议。

“不然呢？”明哲不为所动。

“我想去公园。”忆柏撒娇道。

“再等两天。”明哲坚持。

“好吧。”忆柏嘟着嘴吃早餐，明哲盯着他吃完药又去忙了，如此，一日三餐，都由明哲送来，忆柏也不知道到底是明哲做的还是外面买的，反正，自己就管吃。周末之熙会带着忆儿来看她，忆儿依然叫她妈妈，而她已经默许忆儿的叫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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