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柯静想剧本:天边的草原(下)
苏柯静想,本名钟进翔,裕固族,出生于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原明花区莲花乡绍尔塔拉(盐碱草原),为甘肃省作协会...
苏柯静想,本名钟进翔,裕固族,出生于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原明花区莲花乡绍尔塔拉(盐碱草原),为甘肃省作协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
八十年代后期,在武警甘肃省张掖支队服役,开始喜好和初涉文学领域,九十年代部分文章开始出现在报刊,先后在《民族文学》、《飞天》、《西北军事文学》、《甘肃日报》等报刊发表小说、诗歌多篇(首)。先后获得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全国“祖国颂”征文小说类一等奖和甘肃省黄河文学奖。
天边的草原(下)
(电影剧本)
编剧:钟进翔(裕固族)
接上期
51、省城广场/夜/外
广场上灯火通明,车辆和行人已逐渐减少。
银召尔无精打采地坐到一条休息长条椅上,眼睛毫无目标地张望,最后停在不远处一张长条椅上亲昵的一对男女青年身上,男孩搂住女孩,女孩不时在男孩怀里撒娇。银召尔口中不由地轻声呼唤:李伟哥,你在哪里?你真扔下不管我了?
一轮圆月高悬在上空,格外明亮。
银召尔望着月亮,泪水不由而出,几乎失声道:奥噶,我想回家……
52、草原银召尔家/夜/外
圆月高悬在上空,银召尔家窗户上,托瓦的身影被灯光影照在上面,老人孤独地坐着,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53、省城广场/夜/外
空旷的广场上,银召尔躺在长条椅上已经熟睡了,眼角挂着泪线。
54、省城街道大十字/日/外
街道车辆穿梭,银召尔想通过十字,可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车,犹豫不决,脚步一次一次退后,一脸焦急。终于抽空看到车辆少了,疾步向前,一阵“嘟嘟”的鸣哨声,路中心的警察很严厉地将手指向了她,又指了指上方的红绿灯,银召尔胆怯地退回。
绿灯变为红灯,银召尔仍没有走的意思,一个女青年客气地说了句话,拉着银召尔走过斑马线。
银召尔点头答谢。
55、省城过街天桥/日/外
几个学生摸样的男女青年正在天桥进口散发广告单。银召尔接过一张递过的广告单看了一眼,慢慢跟着人群走上过街天桥,站在最高处,盯着脚下流动车辆。
男女青年仍不断地散发着传单,虽然很疲惫,但脸上个个挂着笑容。银召尔看了一会,便走向一个女青年。
银召尔和女青年聊起来:我看发这个很容易呀?
女青年: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受过苦,挣钱没有那个是容易的,我们这些都是大学生,没课的时候出来干这个,一来贴补生活,二来也算是适应当前社会。怎么,你也想干这个?
银召尔:可以吗?
女青年:可以呀,我给你一些,发完给你20块钱,有钱大家赚吗。
说完给银召尔提过来了一捆。
银召尔高兴地拿出一些传单看着他们的样子发起来。
56、草原/日/外/
托瓦坐在小山包上,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眼睛久久盯着山路,一阵山风,托瓦剧烈咳嗽开来。
山道依旧没有一个人影,伴着远处依稀可闻的采矿机械声,不时会泛起淡淡尘土。
57、省城过街天桥/日/外/
银召尔满头汗水,不停地发着传单,身旁的传单已经很少了。
不经意间银召尔看到了什么,手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远处的人群中,李伟和一位装扮时髦的姑娘边说笑边走着,最后走进一个时装店。
银召尔呆站着,泪水慢慢涌出眼眶,让女青年一脸茫然。
银召尔猛地拭去眼泪,转身快步走进行走的人群中。
女青年急喊:钱,给你钱。
58、省城街道/日/外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音乐声不断传出。
银召尔无精打采地走在街道边,不时看看路边出现的橱窗里的招聘信息,边看边拿出一张纸认真记着。
59、省城某餐厅/日/内/外
餐厅里有很多排挡方桌,但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三张桌子坐着几个人。
桌子上摆着酒瓶(白酒或啤酒,有空瓶),还有就是残羹剩菜,有人脸色红润,有人用牙签剔牙。
银召尔身着服务员服装忙碌着。
几乎同时,两个桌子上的客人们三三两两站起来,有的出门,有的到吧台算完账后也走了出去。
银召尔走过去收拾桌子,突然,在其中一个桌子上发现了一部手机,她连想都没想,抓起手机就跑出门。
门外正好有几个人在话别。
银召尔举着手机:这个手机是你们的吗?
其中一个男子摸了下口袋:哎呀,太谢谢你了,不好意思。
银召尔递过手机:没事。
说完,返回餐厅继续收拾桌子。
这时,从门口匆匆进来一个男子。
男子急切:你看见桌子上有部手机吗?
银召尔:看见了,我刚给了他的主人。
男子惊诧:什么?那是我的手机。
银召尔顿感事情不对,急忙跑出去,刚才给了手机的几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男子领着餐厅老板(老人)走了出来。
男子看着老板:你说,这事怎么办?
老板摇了摇头(对银召尔):你太幼稚了,你怎么知道手机的主人是他。
银召尔:他们刚出去,我想就是他们的,他们也说是他们的呀。
男子态度强硬:你们必须给我赔手机,如果不赔,我就到派出所报案!
老板(对银召尔):你们草原上的人,也太实在了,你走吧,我很想帮助你,但无能为力了。
男子:不行,她不能走,她走了我的手机谁负责。
老板:你去报案吧,事情发生在我的店里,作为老板,这里的一切我负责。
男子无语。
银召尔慢慢脱下服务员的服装,递给老板,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向街道。
60、省城街边音像店/日/外
街边到处是音像商店和冷饮摊,声音喧嚣。
一张大大的彩页宣传画吸引了银召尔,长时间驻足不走。
画面上是一男三女身着裕固族服饰的萨尔演唱组合,上面醒目地大写着“唱响裕固萨尔组合”。
从店门里走出一位小青年:这是裕固族萨尔演唱组合,最近很红的,需要来一盘吗?
银召尔没有说话,眼角慢慢出现泪花。
小青年看到这种情形,疑惑不解,赶忙闪进店内。
从店内又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银召尔听到这话,失声痛哭了起来。
中年妇女急忙将银召尔扶进店内。
61、省城街边音像店/日/内
中年妇女:原来你也是裕固族呀,萨尔组合的这帮年轻人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呀,我由衷佩服你们裕固族。
银召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想找到他们,我想回家。
中年妇女递过矿泉水:姑娘,来,先喝点水,等会我告诉你他们每天晚上演出的地方。
银召尔望着中年妇女,接过水,眼含感激的泪水。
62、省城街边音像店/日/外
中年妇女将一张萨尔组合的专辑递给银召尔,又拿出100元钱,塞到银召尔的手里,握住手说:姑娘,萨尔组合很辛苦的,他们在几个地方赶场演出,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了。不过告诉你,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还是回到草原上去,你太年轻,还没有多少社会经验,我怕你吃亏呀!这一百块钱,在省城花不了多长时间。
银召尔:谢谢,我记住了。
银召尔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向人群。
63、金城黄河/傍晚/外
银召尔手扶着护栏,失神地盯着流动的黄河水。
身后的街道边灯光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银召尔很长时间盯着黄河水,口中不由地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
(唱)那草原上飘荡的云是阿爸给我的帐房生生息息一辈子心中难忘是草原云飘过来云荡过去里面有故乡的语言小伙的骏马姑娘的蓝天那草原上飘荡的云是阿妈给我的夹袄长大行走在他乡读懂才知是温暖云飘过来云荡过去敞开是故乡的胸怀父亲的高山母亲的草原
64、银召尔砖瓦房前/日/外(歌声中闪回)
托瓦大爷站在黑色的藏獒旁,用手遮住阳光,看着对面坡上走来的羊群和银召尔。
65、市场摊位前/日/外(歌声中闪回)
李伟拿出一套饰品递给银召尔。
银召尔低头接过,手握饰品略显羞涩,失神地望着李伟的背影。
66、银召尔家牛圈旁/黄昏/外(歌声中闪回)
暗红色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山坡上了,夕阳下的山坡披上了淡淡的黄色光环。银召尔挤奶,乳汁喷射有力。那木加走到银召尔的旁边,嬉笑着一下抱住了银召尔的后腰,银召尔生气地挣脱。
67、草原/日/外(歌声中闪回)
银召尔和李伟正在摆弄矿部门前的一辆小翻斗车,银召尔坐在驾驶位置上,李伟站在旁边,两人又说又笑,十分投机。
68、山路/日/外(歌声中闪回)
摩托在山路上疾驰,上面是那木加和银召尔,路边是满坡黄色的油菜花。
69、草原/日/外(歌声中闪回)
草原碧绿,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美丽的山花,羊群在撒欢吃草。
托瓦坐在一个小山包上,忘情地歌唱。
70、草原/日/外(歌声中闪回)
托瓦坐在小山包上,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眼睛久久盯着山路,一阵山风,托瓦剧烈咳嗽开来。
70、金城黄河/傍晚/外
歌声使路边行走的人驻足,慢慢围了过来。
银召尔依旧面对黄河,全然不知地投入歌唱。
围观的人们静静地听着。
72、金城黄河岸边的街道上/傍晚/外
街边急促地走着一男三女四个身着裕固族服饰的年轻人,他们都画了妆,看样子是去演出。
突然,他们看到了围观的人们,听到了银召尔的歌声
四人急忙走进了人群。
70、金城黄河岸边/傍晚/外
银召尔还在投入地歌唱,突然传出男子的画外音:你是裕固族?
银召尔转过身,看到身着裕固族服装的四位年轻人,惊奇地不住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年轻小伙:我们是裕固萨尔演唱组合,我是萨尔,她们三人是阿尔、玛尔、娜尔。
银召尔急忙擦泪:我知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们,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说完失声痛哭起来。
萨尔安慰:别哭,草原人是不会轻易掉泪的,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草原人丢脸呀,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银召尔边擦泪水边点头。
萨尔:你的歌声,还有你的泪水告诉我,你遇到了烦心事。
银召尔:我像离群的羊丢失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办。
萨尔:我们都一样,都想离开家乡到大城市闯荡,但真的很难。我们萨尔兄妹离开家乡十年了,在别人的眼里,我们看起来很好,上过电视,但实际上我们过得并不容易。看见街对面的那家藏吧了吗(手指),人们不会想到,为了生活,我们每晚要到这里唱歌,有时还要赶几个场子。
银召尔银召尔望着藏吧,低声说:我……我想回家。
萨尔:对,回去,回到家乡,回到大草原,那里才是我们牧人的天地。不过不是今天,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到我工作的地方,我们一起唱首歌,然后,明天你高高兴兴回家如何?
银召尔不住地点头
人群里传出激烈的掌声,还伴有呼应声。
萨尔组合和银召尔相拥走向藏吧。
71、藏吧/夜/内
藏吧内四周装饰完全是民族风格,舞台下的桌子旁座无虚席,身着民族服饰的服务员穿梭桌间忙碌着。
萨尔组合跑步登上舞台,台下响起雷动的掌声。
萨尔: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来自美丽家乡草原上的小妹妹,她有着祁连山雪水一样甘甜的嗓音,没有经过任何雕琢,是最地道的原始纯真独特声线。现在,我们掌声有请银召尔上台,和我们合作演唱“裕固欢歌”,在这里,我们共同祝福裕固草原明天更美好。
银召尔在音乐声中略显胆怯地走上舞台,站在萨尔组合的中间。
(唱)甘甜的美酒哪里来哪里来
千年的冰雪酿出来酿出来
圣洁的哈达哪里来哪里来
祁连山云朵连起来连起来
哎~我们唱吧 噢~我们跳吧
优美的歌声哪里来哪里来
裕固族的姑娘们唱出来唱出来
愉快的舞步哪里来哪里来
幸福的生活中蹦出来蹦出来
哎~我们唱吧 噢~我们跳吧
远方的朋友那里来
欢腾的草原迎你来呀
裕固的裕固的儿女们
今天啊今天真高兴
舞跳得如此欢快
歌唱的如此动人
远方的朋友们一起跳起来
裕固草原迎你来呀!
裕固草原迎你来
……
随着歌声,人群里到处是挥动的双臂,到最后很多观众甚至站立起来共同演唱。
72、草原公路/日/外
一辆红色的班车吃力地行进在县城通往阿尔可草原的公路上,路边是绿色的草原。
73、班车/日/内
乘客们大多数都紧闭双眼,随着车的运动,来回摇摆。银召尔眼睛始终盯着车窗外。
74、公路边的草坡上/日/外
停着一辆摩托车,那木加坐在车旁的草地上,看见了前方公路上缓缓而行的班车。
那木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跨上摩托,发动,向班车驰去。
75、班车/日/内
银召尔仍目视着车窗外的草原群山。突然,车窗外出现了那木加的身影,和班车并排前行。
银召尔(站起身,急吼):停车!师傅,停车!
班车戛然而止,尘土四起。
76、公路边/日/外
班车带着尘土离开,摩托车的两边站立着银召尔和那木加。
银召尔低着头,那木加目视远方,久久沉默。
那木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银召尔仍低头不语。
那木加:我彻底戒酒了,已经很长时间没再碰过那个东西,不会再喝了,真的不会,我对佛爷发过誓,再喝就让我……
银召尔猛地抬起头,一下扑进那木加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77、天空/日/外
两只雄鹰在蓝天白云间穿梭,飞翔,盘旋。
78、公路边/日/外
那木加抚摸了一下银召尔的头,轻轻地推开:好了,什么都不说了,回来就好,我们赶快回家吧,奥嘎最近身体很不好。
银召尔(急切):奥嘎怎么了?
那木尔:还不是为了那片草场,特别是那个选厂,他找了很多单位,都没有得到好的答复,人家选厂的手续很全,奥嘎一气之下,给法院写了个东西,回来后就躺倒了。
银召尔几步上前,抓住摩托把手,一脚踩下去,摩托轰鸣而响。
银召尔欲抬腿跨上摩托,又思忖了一下,退了回来。
银召尔:我们赶快回家吧。
那木加跨上摩托,带上银召尔,离开。
79、草原/日/外
摩托车急驰在草原上。
80、银召尔家/日/内
房子里很寂静,托瓦躺在炕上。
“奥嘎、奥嘎”随着银召尔近乎哭叫的喊声,房门被推开,银召尔扑向托瓦,后面跟着那木加。
银召尔(伤感、流泪):奥嘎,我回来了。
托瓦费力地坐了起来(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银召尔:不,不,是我不孝,没能好好伺候您。
托瓦:我没事,最近可能跑得多了,心口总感觉有点难受,再说,那木加也照顾得很好。
银召尔(急切):明天我带你上县城,到县医院好好查查,顺便看看县上建起来的老年公寓和祁连山移民搬迁定居点,听说都很好,报名的人也很多。
托瓦:不管别人说的多么好听,老人们办事从来有自己的规矩,我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草原上有我的根呐,老年公寓再好,也拴不住我们老牧民的心,看来我是一辈子也离不开草原了。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呀……
银召尔打断:奥嘎,看您都说的什么!我们还不是想让您老了享点清福,清闲清闲。
那木加:是啊,听说八字墩草原那边去了很多人,公寓里条件也好,吃住都有政府贴补,生活上还专门有服务员,可好哩。
托瓦:哈哈,八字墩那边的牧民能不去吗,那里的草原已经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其实,我上次去乡上,还有县城,早已经看了老年公寓,还有正在建设的牧民定居楼,说实话,现在政府对人民也真是太好了,这都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啊,对于政府现在开展的恢复和保护祁连山生态环境移民搬迁,我是双手赞成,这可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情,如果早几年搞就更好了!我倒是希望大家都参与到这个大事情上,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所以呀,也没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已经给你们报了名,到那时,这里没有人了,草原就该自然恢复了。
银召尔和那木加互相望着,说不出一句话了。
81、羊圈旁/晨/外
东山顶上布满朝霞,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
银召尔走到羊圈门前,打开栅栏,羊群涌了出来,“咩咩”声此起彼伏。
托瓦从房门里走出,望着银召尔。
银召尔(大声):奥嘎,你怎么起来了?
托瓦脸上挂着笑容,向银召尔摆了摆手,又向前挥了挥手。
银召尔“呀”了一声,她明白,爷爷的意思是自己没事,让她放心,便赶羊离开。
托瓦眼睛始终盯着越来越走远的羊群和银召尔,久久。
82、草原/日/外
天空瓦蓝瓦蓝,天边挂着朵朵白云。
绿草滩上,羊群追逐着青草,尽情撒欢。银召尔坐在不远的草坡上,望着远处尘土飞扬、机声轰鸣的矿部,心情有中说不出的感觉。
前面的山路上弛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走下安乡长,使劲向银召尔挥手,银召尔赶忙走过去。
安乡长:奥嘎在家吗?
银召尔:在。
安乡长:走,上车,去你们家说个事情。
说完,安乡长上车,银召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了车。
车向前驰去。
83、银召尔家/日/内
安乡长将手中的一张纸,放到炕桌上:法院的裁定我给你也念了,人家不予立案也符合法律程序。
托瓦不说话,使劲吸烟。
安乡长:老哥,不管你听不听,我还是要说你几句,你爱护草场的心情我们也理解,本意也是对的,我们举双手支持,但是你好好想想,土地所有权永远属于国家。再说,我们这里引进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容易吗,破坏是暂时的,但我们得到的利益却是长远的。
托瓦:可我心疼那些草原呀,都成啥样了,还建什么选矿厂?
安乡长:他们一切手续都完备,就前几天召开的环境影响评价会议上,连专家们都没有提出异议,你说我们还较什么劲。
托瓦:居吕(居吕指山羊,羊子旁一个居,羊子旁一个吕,方言)再瘦尾巴扎着,人再穷志气要有着,我豁上我的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个事情管到底,那怕到市上、省上,不能再糟蹋了,糟蹋了……
说着,托瓦捂着胸口,猛列咳嗽。
银召尔急忙上前捶背。
安乡长站了起来:好吧,你先休息,我再给他们说说。
说完,走了出去。
银召尔送人,外面传出汽车的引擎声。
84、银召尔家/夜/内
托瓦坐在炕上,手里拿着法院的裁定书,看了很长时间。
银召尔过来打开电视,将频道调到新闻:奥嘎,新闻开始了。
托瓦依旧仔细看纸:关了吧,我今天心里不舒服,有点闷。
银召尔关了电视:这一张纸,你都看了一下午了,已经这样了,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把它给看回来?
托瓦摇了摇头:我在想,这些城里的干部,也都是从草原出去的,怎么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草原糟蹋不管?
银召尔:法院要的是证据,不会凭空说话,更不会感情用事。
托瓦猛地抬起了头:不行,我还得上县城,实在不行就走市上,你明天早点起来打茶,我一早就走。
银召尔:不行明天让那木加用摩托把你送过去。
托瓦摆了摆手:不用了,那个我坐不惯,我还是骑我的枣红马。
银召尔看着爷爷的满头白发,摇了摇头。
85、银召尔家/晨/外
银召尔给枣红马备上马鞍,又搭上褡裢,然后到拉马到爷爷面前,扶爷爷上马。托瓦显得有点吃力,他在马背上深深忘了一眼远处的草原,叹了一口气,打马向前。银召尔望着爷爷的背影喊道:早点回来呀……
86、县城法院楼前/日/外
托瓦沮丧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87、政府办公大楼/日/外
托瓦端详了一会大楼上方大大的国徽,步履蹒跚地走进大楼。
88、政府办公大楼/日/内
办公室主任带着托瓦走到写有“县长办公室”字样的门前,轻敲了下门,当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两人走了进去。里面高县长正在办公。
办公室主任:高县长,这位是扎阔草原的托瓦老人,他想找您反映个事。
高县长立刻站了起来,客气地说:托瓦老人,我知道的,那年我去过你们家,你们那里的草场是我们全县最好的。
托瓦深叹了口气: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好好的草原,现在要开矿,还要建选场,都折腾成什么了,我心痛呀!没办法我才厚着这张老脸找了你,你可要做主呀!如果这片草原保不住,我作为主人,心里内疚啊!
高县长:老人家,你放心,我马上会安排办公室组织相关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深入现场调查这件事,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89、银召尔家/傍晚/外
那木加站在房前高坡上望着山路,银召尔出来进去感觉很焦急。
那木加喊道:来了。
银召尔兴奋地跑上高坡,托瓦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山道,马走的很慢,老人的身体蜷缩在马背上。俩人迎了上去。
托瓦脸色很难看,但仍保持着笑容,口中低声说:高县长答应了,我们草原有救了……
托瓦身体似乎很劳累,根本下不了马,基本是银召尔和那木加架了下来。
银召尔急问:奥噶,您没事吧?
托瓦摆了摆手:没事,感觉很累,头也有点疼,就想睡觉……
银召尔:还是看看大夫吧?
托瓦:明天再说吧,我先睡会了。
90、银召尔家/晨/内
银召尔望了一眼仍在睡觉的爷爷,从柜子里取出碗,放炒面,调酥油、曲拉,然后,揭开锅盖边舀茶边呼唤爷爷。
银召尔:奥嘎,茶打好了。
托瓦没有反应,银召尔将碗放到炕桌上,又摇了下爷爷,依旧没有反应。
银召尔揭开被角,看见老人的脸色铁青,用手摸了下额头,已经冰冷。
房内立刻传出银召尔歇斯底里的哭喊。
91、银召尔家/晨/外
枣红马在门口静静地站着,银召尔跌跌撞撞、毫无目标地冲了出来,转了一圈才发现了眼前的马,慌乱中登上了马背,向荒野奔去。
92、草原/日/外
天空布满了乌云。
一顶褐色牛毛帐篷扎在草地上,从门里可以看见帐篷里有张小方桌,上面点着酥油灯,供奉着哈达、肉、酒、茶叶、糖果等,地上的香炉里燃放着柏香,青烟不断涌出。
喇嘛站在帐篷的两边诵经超度,不断走来的人们,将哈达一条条挂在帐篷上,表情凝重。
那木加等几个人搀扶着几乎瘫软的银召尔,站在帐篷的一侧,银召尔脸色红肿,已完全哭不出来了。
高县长、安乡长、李总经理、李伟走了过来,敬上哈达,来到银召尔的面前。
高县长:对托瓦老人的不幸去世,我们深表遗憾,不过他留下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牢记和学习,保护环境是利国利民、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我们的财力就算困难到什么程度,对环境有威胁的项目我们坚决不要,牺牲环境、发展经济的事我们坚决不做,因为,我们有这片美丽的草原,富集的生态环境,这就是最大的资本和财富!
安乡长说:高县长说的好,我可能在观念上犯了极端错误,不过从现在起,我会尽我的责任,保护好这里的一草一木,为子孙后代交好一本满意的环境账本。以后你们有啥困难,尽管说,我们乡上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全力帮助。
李总经理:我今天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草原人,托瓦老人用实际行动诠释草原人,让人敬佩,我虽然是商人,但我今天站在这片草原上,愿意做违背商人的事,我要用实际行动回报草原,让老人安息!
李伟拍了拍银召尔的肩:我们要走了。
法号响起,一位年老的喇嘛,在阵阵诵经声中,用手中的酥油灯点燃了帐篷内的柴禾,火焰熊熊燃起,帐篷瞬间变成火海。
银召尔凄惨的呼唤声,在天幕中一边又一边的回响。
93、草原/日/外
满载着设备的车辆从沟里一辆一辆弛出,速度很慢,向山外走去。
跟在车后的吉普车在岔路口,向这边开来。
94、银召尔家/日/内
银召尔在擦拭托瓦爷爷的遗像,那木加匆匆走进来。
那木加:你说怪不怪,他们全部撤了。
银召尔说话没有底气:啥撤了?
那木加:就是宝隆公司的矿部,全部走了,东西都拉走了,草原也基本恢复了。
银召尔惊诧:什么?开的好好的,他们为啥又走了。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银召尔放下手中的活:我去看看。
走了出去。
95、银召尔家/日/外
李伟从吉普车内走下,微笑着走过来。
李伟: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让你受苦了,我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听说你回去了。
银召尔:你没有错,是我不应该到那个地方,那里暂时还不适合草原人。
李伟:我父亲决定撤走这里的项目,虽然公司为此要赔很多钱,但父亲觉得,他要对得起托瓦爷爷,让这片原始草原休养生息,为子孙留一片绿色。
银召尔:我不知道说啥,但我知道这里会更好的,因为恢复和保护祁连山移民搬迁工程已经进入实施阶段,这里很多牧民都走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将作为最后下山的牧民,放下羊鞭,也要搬迁到山下的定居点。
李伟:你一个人?
银召尔指了指房子:不,还有他。
那木加笑着从房内走出。
李伟双手合十:衷心祝福。
那木加:等到了山下,我准备搞暖棚养羊,有了一定的基础,我们将举办盛大的裕固族婚礼,到时请你参加。
李伟:一定的,我一定回来的。
说完挥手告别。
吉普车越走越远,银召尔的视线慢慢向上,绿色的草原,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剧 终
在吉普车行进在绿色草原的大背景中,推出演职员表。
2011年5月完成于祁连山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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