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隔梦(三)

 

况且,如今的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而寻死寻活的无知少女了。...





不过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寄来的,只是纳闷为何他会知道自己如今的地址。虽然当初自己离家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其间也辗转了很多地方,那时他奔赴日本,自此也就断了联系。

拆开邮件,里面是一大叠相片,是他的结婚照。早就从昔日旧友那里听闻他有了新欢,却没想到正式收到关于他的信息却是现在这副情景。

他最终还是放下了,另觅了佳人。这样也好,我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想该如何斩断一个和自己永无可能之人的联系了。只是他又何必拿这些给我,经过这些年的飘零和闯荡对于当年的事我早就看淡了。于我而言,当初我们两人的不欢而散只不过是迫于现实的无奈罢了。况且,如今的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而寻死寻活的无知少女了。

他这种做法真是让人觉得又恼又好笑。不知是他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在其中夹杂了几张纯粹的风景照。如若是他还记得当初我说想去看樱花的念想,那也算他还念着几分旧情。我挑了几张还不错的留下,其余的都让连姨烧掉了。不是嫉妒又或者是不能面对,只是这个人在这心脏的三寸之地已经没有安放的位置了,仅此而已。

其实,只要是再无可能的人,无论最后他选择的是谁,那都与你毫无关联了。

傍晚吃过午饭同连姨一起去河边散步,两人挽手前行。连姨心情好多了,只是对我感到抱歉,说不该在那种公共场合下哭哭啼啼哭丢了我的面子。我笑起来,哪有那么面子好丢。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栋红楼阁附近,连姨拉住我示意我前方有人过来,我也停住了脚步朝正前方看去。只见当日车内的男人一步一步坚定地朝我们这边走来,从未见过走路如此一步一个印的人,似乎担心步履匆忙会踩了小道上爬行而过的蚂蚁。连姨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到一旁等我。男人终于走到了我面前,礼貌却不露痕迹地微微给我鞠了个躬意表冒昧。

“秦小姐,你好。在下姓简名琛,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全名。那天晚上我们见过的,就是小禾去找你的那晚。那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那个女孩子叫小禾。而他,简琛。多么言简意赅的名字。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地朝他一笑置之。

“其实你刚搬来那会儿我们就注意到你了。小禾在这里住不太习惯怕是太孤独,所以她一直希望有个能说话的朋友。不知秦小姐能否赏脸去寒舍喝杯茶,小禾这几天一直盼着有人能同她聊聊天呢。不知道……”

虽说那晚他的确给我不大招人待见的印象,但今天的态度实为诚恳,而且更多的是为了满足我那无聊的好奇心,我还是乐意随之前往的。我盘算着,当日窗前以及半夜来访的不正是他口中所说的女子小禾么,为何他竟没有丝毫隐瞒之意,甚至还这般直接地邀请我去他家,这究竟是何意?

我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那扇自动迎开的铁闸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再气势不过的装潢了,似乎每一处都要通过这种朱红色调来宣告它的孤傲。对于称呼心中到底还是纠结了片刻,最终示意自己姑且先称他为简先生吧,直呼其名让人为这种莫名的亲近感顿感不适。

他敏捷地在门口处的密码键盘上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轻轻推开门。还来不及探头打量室内的情况,只见他于前方微微弯下身体,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一双套有白色棉袋的素布拖鞋递与我,我轻声道着谢,更多是感谢这种细致。换好鞋两秒钟后视线可及范围内几乎全被白色包围,包括地板、墙壁、悬灯、除了大厅中央电梯是透明玻璃,其余一律都是白色,以及极个别浅杏浅粉色之类小物件。我想,凡是对某种色彩钟情至极的人对事物的要求必然是再严格与完美不过的了。

“秦小姐,你先坐会儿,我上楼去叫小禾。”说着便朝中庭的电梯入口处径直走去。

我点了点头,便挨着乳白色沙发的一侧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座奢华却低调的楼阁。从外面看,或许是完全想象不到其中竟是这般景象,好像主人公刻意用这种色调的反差去表达内心某种情绪。

看着他在那电梯中缓缓上升的温和身影,连带整座阁楼都只有居家的安逸全然没有了当晚幻想中的跋扈。

瞧情形这两人似乎不像有太大的嫌隙,估计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胡乱揣度了吧,又或者是平日看太多惊悚小说的缘故吧。

思索之间不经意抬头往上一瞥间看见当日女子往我方向望下来,我立即站起身来回望她。她坐电梯下来了,笑意盈盈的面部表情和她瘦弱的身体极为不相称,仿佛是一个年迈妇人同年幼的孩子们聊起曾经的青春往事而容光焕发。

不过这个叫小禾的女子自然是要年轻得多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只是不知身子骨为何这般虚弱。都说如今的人皆喜好骨感美,像某个节目主持人那样宣称要追求轻盈与真实。只是眼前的女子就如同两张纸片贴在一起中间灌了少许温凉不定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出了点意外就漏了。

“秦小姐,见到你真高兴啊。您赶紧坐,坐。”她坐在我上方一侧的沙发,简先生坐对面。

“方姐,再给我们换壶水来。”简琛侧过身体朝厨房那边唤了一声。然后便把陶瓷茶壶茶盖儿熟练地揭开壶盖,把里边的茶叶倒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接着从茶几肚里拿出一块普洱掰上一小块置于壶中。终于被我发现这个房子里非浅色系的东西了,没有人会拧巴到为了统一色调把茶叶都漂白了吧,想到这我竟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

方姐上好了水,简先生就开始专注地为我们泡茶。一个个连贯娴熟的动作都极尽优雅与享受。我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带着一丝紧张感。

还是小禾先开了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秦小姐,那天那么晚还去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简先生刚才已经同我道过歉了,这实在没什么的。”

小禾见我提起她丈夫便扭过头朝他微微颔首,而简先生此时却只顾着专心地泡茶全然没有注意到小禾与自己眼神的交会。

“简琛和你说过了吧,在你刚搬来的那天我们刚好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看到了你。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虽说环境很好,但我时常还是会觉得一个人闷得很。那天看到你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你一看就是容易相处的人。你可别介意啊,当初简琛为了帮我便让人去打听了你,所以我对你的事也就有了一些了解。”她说完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被人打探被人了解的感觉还真奇妙,我也想知道她究竟知道我什么情况。是身份?不过这个名词太泛也不好说。年龄、爱好、家庭还是之前的感情?不过感情这种细碎的事他们大致是不感兴趣的吧。

“我可以叫你清芸姐吗?我比你小两岁。你可以叫我小禾或者苏禾。”她突然抬起头腼腆却恳切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我知道你一个人住,除了一名阿姨外。真羡慕你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生活,而且是写文字这么好的事。我听人说你们这种人活得最自由自在了,做什么都是自己想做的。”

听完心里声出一声苦笑。看来写作还真是个体面的工作啊,不过写作这件事也的确是自己想做,且是别人绝对强求不来的。你说要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写点东西你会下笔么,要是我顶多给你画一个哆啦A梦。所以,相对来说写作的确是件自由且幸福的事。不过当你被编辑夺命连环催稿的时候你也知道痛苦了,那是为了生计逼迫自己绞尽脑汁去码字去熬夜的不得已。

“秦小姐,请喝茶。”简先生双手将茶杯轻置于我面前,便自顾自地品起茶来。我一时也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回应她刚才的话了,只得呷了两口茶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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