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至亲留到至深

把至亲留到至深，是理所当然的。...



眼前忽明忽暗的地板，透明的天窗洒下阳光来。今天多云。

我眼见着他们目送的身影越来越小，想起龙应台那句话，

“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阿太已经93岁了。世界于她来说，是由大变小，再由小变大的过程，

小时候好小，世界好大。年纪大了，身子慢慢小下去，世界好大。

只在中间这几十年，才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7岁丧母，40岁丧夫。上两天听奶奶说，梦里太公来叫过她。

于是，阿太觉得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了。恍惚断续间，很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五个月，从我这次离家，到我过年回家，中间要五个月。

“这五个月我是等不到了。”阿太喃喃着... ...

下午的火车，早上又回家看了一眼。

我要走的时候，阿太换了新袜子和新鞋子。特意出来送我，像是出远门的样子。一年半年不出家门的阿太，特意出来送我。

是啊，远门，世界变大了，

奶奶和我一人一只手地牵着，她在中间缩起来，像个孩子。

她走得很慢，像牙牙学语，巍巍学步的孩子。

真好，老天爷设定了个轮回，让人默默地意识到，我们不过沧海一粟。

哭。听说是下午的火车，哭。

她的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渗出来，流到脸上，声音也变得哽咽。伸手去摸，压在席子下的钱。

交给我，嘴里念叨着，仿佛要诀别永别的话，

她脸上哭着，我脸上笑着，心里哭着。

我哭不得，眼泪都没有了的。

我要走了，见不见得到，不晓得了。

她抓着我的手。

我向来不擅长告别，到最后，目送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无论别人走，还是自己走。

与家人的告别，越来越淡，当然不至于索然无味。

仍旧是热烈的，热烈得平淡如水，柴米油盐，到心里的至深处。

把至亲留到至深，是理所当然的。

淡的原因，可能是知道这样的告别，已成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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