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盖尔曼:谢尔顿般的男人

 

文/同人于野《生活大爆炸》是个很有意思的美剧,它说的是四个年轻物理学家的故事——或者说是他们的泡妞故...



文/同人于野

《生活大爆炸》是个很有意思的美剧,它说的是四个年轻物理学家的故事——或者说是他们的泡妞故事。现在,物理学家似乎正在变成令人感兴趣的人群,套用剧中莱纳德的话,简直是“we are the new alpha males(我们是新一代的型男)”。在四位男主角中,最有意思的是谢尔顿·库伯,我猜别人也会这么想。

谢尔顿非常聪明,而且他处处要告诉别人他非常聪明。物理学家聪明很正常,但谢尔顿还非常博学甚至无所不知,他号称对世界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有一个working knowledge(应用知识,方法论)。这种人存在么?《新京报》曾经就这个问题采访过该剧的物理负责人,答案是有些物理学家就是这么博学。

比如说因为夸克理论获得诺贝尔物理奖的莫里·盖尔曼(Murray Gell-Mann)就是这样的人。盖尔曼出生于1929年,他现在还活着!夸克这个名词就是他发明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使用了一个特别精妙的数学对称性理论来描写夸克。如果你想知道这个理论怎么个精妙法,可以看他写的《夸克与美洲豹》一书,是本通俗读物。现在物理学家关于夸克和胶子的强相互作用的标准理论叫“量子色动力学”,盖尔曼是这个理论的奠基人之一。盖尔曼对基本粒子物理学这个他心目中格调最高的科学的贡献还包括中微子质量等。

我认为盖尔曼是谢尔顿的原型。第一,盖尔曼曾长期待在加州理工,不过他的职位是教授而谢尔顿是博士后。第二,盖尔曼非常聪明,而且处处要告诉别人他很聪明,比如他喜欢用外国当地的标准发音来读一个外国人名或地名(这一点似乎更像剧中的霍华德)。这个逼着别人承认不如自己聪明的毛病使得盖尔曼和谢尔顿一样不受周围人的欢迎。第三,盖尔曼非常博学,比如,所有物理学家都知道彩虹是怎么回事,很多物理学家知道是笛卡尔第一个科学地解释了彩虹,但如果你想知道古人怎么看彩虹,你得问盖尔曼。盖尔曼会告诉你各个古文明对彩虹的解释。

盖尔曼对非线性科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混沌”,很感兴趣,并且是圣达菲研究所的创办者之一。那本讲混沌科学早期发展史的科普名著《混沌:开创新科学》中,通篇到处都在说盖尔曼。

根据维基百科,盖尔曼的爱好包括观察鸟类、收集古董、管理牧场、历史语言学、考古学、自然历史、有关创造性思维的心理学等等等等,会的东西大概比谢尔顿只多不少。

我甚至觉得谢尔顿的长相也有点盖尔曼的意思。我还真找到了一张盖尔曼年轻时的照片。

但本文真正要说的是盖尔曼和谢尔顿的第四个共同点:两人都看不上,甚至可以说看不起,理论物理之外的任何科学。

谢尔顿的姐姐有一次说,她很自豪谢尔顿是个“rocket scientist”。注意,这里面有个典故,英文中“rocket science”(火箭科学)是个成语,指一切特别复杂的东西。比如你想说什么东西很简单,就说这个东西不是rocket science.

但谢尔顿认为被当成“rocket scientist”是一种侮辱。他说:“你还不如说我是金门大桥上的收费员。”在谢尔顿看来,理论物理学家比火箭科学家要高级得多。

盖尔曼也是这么想的。在盖尔曼看来,纯粹的理论物理,也就是说专门研究基本粒子相互作用、超弦理论这种理论的物理学,是最高级的科学。因为这种科学研究的是世界最基本的定律,而其他所有学科只不过是应用这些定律而已。

《费曼的彩虹》这本书生动地形容道,盖尔曼这种纯理论物理学家看其他学科,就如同站在曼哈顿往西看整个美国。新泽西地区相当于其他的理论物理工作,中部相当于实验物理,而再往西一直到加州,则到处都是中国城之类完全没格调的东西,相当于各种应用科学,比如半导体之类。

认为物理学的格调比化学高,就如同福赛尔《格调》说网球的格调比足球高一样。盖尔曼就是这种人。《费曼的彩虹》的作者当初也在加州理工当教员,本来是想做超弦的,办公室就在盖尔曼隔壁,结果他后来改做量子光学,盖尔曼立即打发他去别的楼层办公,把办公室腾出来给自己的研究生用。此书作者还曾经尝试写剧本,立即被自己的研究生导师鄙视,因为他认为好莱坞都是垃圾,剧本的格调还不如小说。

我想,看到这里,很多读者要愤怒了。我是做物理的,但我并不是做理论物理的,所以我也不在曼哈顿——如果这可以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其实这种格调也许并不存在。盖尔曼在加州理工的对头,费曼,就不赞成这个态度。费曼对所有物理领域都感兴趣,他从来不认为量子光学是比量子色动力学低一等的科学。

其实盖尔曼和费曼对其他学科态度的不同,一个原因是两人的科学理念有不同。盖尔曼这一派的物理学家追求逻辑和数学的完美,在他们眼中,所有学科都是以理论物理为核心的金字塔型。而费曼则有一点实用主义,他最关心的是怎么解释自然现象,而不怎么追求数学上的完美。费曼说,为什么非得追求一个统一理论?也许自然就是给四种力四个理论。我想,费曼眼中的科学世界不是金字塔,而是是一个互相平等的网络结构。

在所有物理青年都崇拜费曼的今天,盖尔曼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把费曼放在眼里的人。鉴于他和费曼在一个物理系工作多年,《今日物理》杂志邀请盖尔曼写篇纪念费曼的文章—当时费曼早就死了—而盖尔曼在文中对费曼的种种奇闻轶事表示了不以为然。不过二人在弱相互作用理论方面曾有过重要合作。

但费曼的确认为物理学比小说要难。因为小说的想象不需要负责,而物理的想象有一个实验判决。不管你多么喜欢你的理论,跟实验不符就是不行。

实际上,费曼鄙视很多东西。费曼极度鄙视哲学,连他的秘书都知道千万别跟费曼谈哲学。费曼还一度强烈鄙视超弦(但在最后时刻还是跟盖尔曼学了一点超弦)。另外,我们已知的还有费曼鄙视心理学,认为心理学全是扯淡。

我的问题是,既然所有学科中都有“道”,盖尔曼的格调论,和费曼的鄙视,是合理的么?

我认为它们是不客观的,但是是有道理的。因为一个人如果对所有东西都感兴趣,他将无所适从。也许要想干好一行,就必须爱这一行。而爱这一行,就意味着“不爱”其他的行。所以一个科学家应该学会从心理上“鄙视”自己专业以外其他学科。

科学本身是客观的,但科学家都是主观的。最好的科学家甚至可能是极度主观的。有爱恨,才是真正的科学家。敢说不,才是真正的科学家。

最后欢迎化学家给自己找一个充分的理由来鄙视物理学。

1970年,赞比亚修女玛丽·尤肯达给火星探险工程专家恩斯特·史都林格写信,问他为什么在世界还有那么多孩子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却舍得花费几十亿美元去探索火星。

史都林格当时是美国航空航天局马绍尔太空航行中心的科学副总监,他很快便给尤肯达回了信。在信中,他详细地解答了玛丽·尤肯达的疑问。最后,他说:“重要的技术突破往往不是顺其自然得到的,而来自能够激发出强大创新精神、能够燃起的想象力和坚定的行动力,以及能够整合好所有资源的充满挑战的目标。太空探索不仅给人类提供一面审视自己的镜子,还能给我们带来全新的技术、全新的挑战、更强的进取精神,以及面对严峻现实问题时依然乐观自信的心态。”

同时,他给她寄了那张著名的照片《升起的地球》,说:“在太空项目所能带来的各种结果中,这张照片所表达的,也许是其中最可贵的一项。它让我们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地球是广阔无垠的宇宙中美丽而珍贵的孤岛,也让我们清楚地意识到地球是我们唯一的家园,离开地球就是荒芜阴冷的外太空。太空项目带来的不仅是那些新技术所提供的生活品质的提升,还有我们对地球、对生命、对人类自身的越来越深的感激之情。”



今天发出这篇文章,也是表达飞碟君对这些在人类探索历史上筚路蓝缕的先驱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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