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扯大旗众人

鲁亚利：盛世的虚无——解读《扯大旗谋虎皮——黔之驴（续）》

昨天有朋友说我写的这个寓言他看不懂，所有的心思，其实就在最后一首诗中。扯大旗立山头的不一定都是绿林好汉，所谓各粉只是被娱乐和消遣的对象，只是无人自知。在自我意识不觉醒的时代，人和兽一样，都将陷入生存的虚无。...

（有朋友说昨天发的文章读不懂，今进行细致的解读，希望不要给大家带来阅读的困扰。红色字为昨天的引文。）

……

一日，黔地又来一公驴，身旁还有一小驴，其样貌，声音无出黔之驴其右，又一好事者，广天下而告之，此驴乃前一驴野合之秽物。引得更多人前来观瞻。

一头驴，尤其是一头私生的野驴，纯属八卦，满足大家寻奇猎艳之品味，马上成为了娱乐版网红，引来众人争相围观，合影留念。

其体形似有其生母之宏伟状，虽其岁一载不足，却高仰头卢，显得虎虎有生气。不远处果真还有一虎远觑弗敢近者，因看众人围其争相合影，自愧不如，想来此莫非如周正龙摄之华南虎矣？此虎只知华南虎威武，但不知假华南虎乃P图尔尔。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准备伺机亲近，以求做为驴粉，赢得众人卿卿诺诺。

前有虎不知黔之驴之技穷，今日，虎直接被众人对驴的热情和追捧迷得晕头转向，真假莫辨。驴在众人的拥戴下，精神大振，得意洋洋。虎只求能成为驴粉，走进大众视野。

待众人离去，此虎猫步上前，顺眉低眼，莫敢视之，只呵呵地小喘，告之，自己昼伏夜出，只待亲观其容，亲侍其右，虎之状于驴莫若低到尘埃，只在驴的眼里未曾开出花来。驴打一个响鼻，算是应了，待举前蹄，不慎，踩一石粒，瞬间匍匐于地，轰然而塌之，天地倒悬。驴父急上前堵在其子之前，虎视眈眈其侧之虎，未敢有丝毫松懈怠慢。

虎无比谦恭，诚意鉴天，自轻自贱到了尘埃，但只为驴增加了骄傲的筹码。一个响鼻，就是对虎忠心和卑微的全部回应。如此这般，虎当更是坚定信念，一心以为真遇到了大神。喜剧就在一瞬间发生，驴举蹄不慎，轰然倒地。可悲的是他不是英雄，做不到“刀架脖子上不眨眼睛”，于是，惊恐和虚假一览无余，其父心虚，敢紧护子，不知此刻老虎心中的信仰可还存在，不知虎如何面对被欺骗和愚弄的愤怒。

六目对视，只一刻，虎转身前行，公驴及驴仔亦低眉顺目随其后，至于林中，众飞禽扑扑四散，虎转身见驴在啃树皮，齿落之处，树干斑斑驳驳，父子皆然也。虎怒，呼啸山林，落木簌簌，一时天晕地暗，月落星沉。

时势急转直下，虎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甚至连马上断送驴性命的心思都没有，驴心虚地跟在虎后。到林中，百鸟畏虎之威，四散离去，虎回到自己的世界，突然惊醒，正待提起精神之际，却发现两头蠢驴在糟蹋森林，于是虎啸山林，天地失色，时间也进入夜幕。

当此时，兔走触株，折颈而死。木后转出一队人来，呼朋引伴，原为群人守株待兔者也。既得兔，众人目嗔，见一虎，立围之！其中一人，大呵一声，状如当年武松二郎者，不待虎跃起，其众一干人等共同提拳，尽平生气力，一起杵向虎背，未及站稳，悉数倒地，其虎也难免也，只见虎头白额处腾起一股黑烟，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溢出鲜血来。众人回头扫视四周，只道是哪位力大如当年教头，不料，是被护林人及时救起。

许是因为时间和光线，接着上演了众人守株待得兔的一幕，为何不是一人，而是众人，这是普遍的想要不劳而获的众生相。突见一虎，人皆以为自己当是今日打虎英雄，其愚蠢和简单一目了然，这应是受了当年网红的影响，把戏剧和艺术作品中的情节和人物当成了现实。最后虎倒于护林人的枪口。

眼前地面虎已松软一团，双目充血，硕大头卢只似搁置于地，仍见昔日王者风神精气。

众人欢呼雀跃，未若当年抬起武教头之状，只是前呼后拥，踮脚提臀，摆出各种造型，更有甚者扶起虎背，臂绕虎颈，做出各种狎昵之态，完全无人记得还有黔之驴及之子子孙孙也。

虎死了，仍见昔日王者风采，人们却一扫心里恐惧，前呼后拥，抢着和虎合影，虎瞬间实现了生前理想，取代驴成了新的网红。

后有好事者，听闻此事，作诗记之云：

黔驴技穷扯大旗，

引得众粉谋虎皮。

兔走触株非意外，

自我迷失兽亦谁。

昨天有朋友说我写的这个寓言他看不懂，今天以直白的文字辅以解释，估计还是有人不懂。所有的心思，其实就在最后一首诗中。扯大旗立山头的不一定都是绿林好汉，所谓各粉只是被娱乐和消遣的对象，只是无人自知。在自我意识不觉醒的时代，人和兽的生存又有多少差异，不自觉地都会陷入一种虚无。

《黔之驴》，黔驴技穷，错在驴，几招过后，落得个被断颈食肉的结局。假大空的东西向来都是纸包不住火，虎是一个积极进取，有自我，有价值判断的角色。

但我的续里，虎完全就是一个悲剧的角色了。一头驴，尤其是一头私生的野驴，马上成为了娱乐版网红，引来众人争相围观，合影留念。连百兽之王——虎，也变成了喵星人，前来讨好，想要成为驴粉，背后所花费的心思着实让人心疼，多少个日日夜夜，只为亲睹驴的容颜，更期能伺候其左右，真是脑残得不一般。在这个大众娱乐的时代，每个人都是娱乐消费的对象。包括气势如虎者也不例外。

驴就是驴，他没有错，如果说他错，那只是天生、天性使然，只要有一口食吃，马上忘记所有的事情，身处险境，只要有树皮啃，马上就把身边的危险和复杂的情况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人在生活中太多太多，这种蝼蚁一般的人，只活在生存的最低标准中，他们有其诡黠和油滑之处以及属于他们的生存哲学。如文中之驴，轻易地满足，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事情败露之后，马上自轻自贱。面对强者，他们是小人物，面对弱者，当然，只是在特定的语境和情况下的所谓弱者，他们马上就表现出“大人物”的不可一世。这样的人物，永远是社会和时代的边角料，他们来得讽刺，去得也讽刺。不过，这一切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关注眼前鼻子底下的口食之快和瞬间的精神麻弊。

兔走触株，是我专门设计的一个场景，这里兔不重要，死也就死了，你可以说它不长眼，这样的人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有趣的是这里守株待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说白了，是普遍的一种社会心理，想要不劳而获，当然，这样的人往往还真的在现实中能够等到天上掉馅饼，想想我们身边，这样的人还少吗？因为和兔子和驴和虎相比较，他们有人的身份，但却是假人之皮，行兽之举。这样的人，他不是在私人领域活跃着，而是因特殊的身份有能力进入公共领域坐享其成。但他们同样是一群愚蠢可笑的人，他们有一定的文化，却只是装点门面，并未真正理解历史和现实，理解艺术和真实，矛盾的是他们又有强人思维，有英雄情结，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于是一齐毫不退缩地进入了打虎情节，如果不是护林人的枪声，他们也许就丧命在虎威之下。护林人又是谁呢？护林人的枪声为他们而响，不是为虎，不是为驴，是为了一定的人群和阶层服务。他们有这样的社会机器，他们可以要多蠢就多蠢，要多残忍就多残忍，但是社会却以他们的价值为价值，以他们的判断为判断，事实证明他们的标准是不确定的，他们的判断是即兴的，驴和虎，一前一后，分别成为了他们的爱宠，却也只是被他们瞬间消遣把玩而已，他们是天生的演员，他们也许能看懂自己，当然他们看不懂，其他人就更不懂。

其实，写这篇文章，我是很伤感的，我不知道自己要表现什么？因为现实中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能抓得住的，所以我只想记录下一种虚无，在这个故事里，几乎每个“人物”都是糊涂的，只有虎最后有机会清醒了，但是一切都晚了，在现实的，物的，人的，亦或是文化的，甚至只是一种氛围的，或虚无的名誉影响下，虎轻易地交出了自己的全部，当然，他只能死，以祭奠他的不值！

最后再说说文中配的音乐《your love is my drug》，翻译出来是：《你的爱情是我的毒药》。词曲作家Kesha将歌曲阐述为轻松无忧无虑的感觉以及不太严肃，听上去欢快，但是也包含着暗淡的底色，一种对某人的痴迷以及关于心碎的的情感。此曲的旋律正迎合了我故事的寓言风格，故事中众多的人物众多的画面，像是在开hatty，在这个人类世界嘉年华的舞台上，各色人等分别上演了一幕幕喜剧般的欺骗。角色与角色之间，人物与人物之间共同成就，彼此戏弄，在虚假的爱恨情仇中各自神魂颠倒而走向虚无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