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哪儿的人？

我曾问过一名在天津居住二三十年的领导这个问题，他回答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我回老家的时候，那儿的人都觉得我是北方人，我在天津的时候，大家又都觉得我是南方人。」领导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了他的一丝落寞。...



文/顾大人



中午12点，雨早就不下了，但整座城市还是散发着阴冷。我从人口服务大厅出来，看了看手中崭新的居民户口簿，里面的户籍页上写着李先生是户主我是妻，不禁有点小惊喜。没想到办理业务的民警那么地麻利迅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更没想到户口本当场就能给，本以为得在多少个工作日以后再跑一趟才能领取。

就在刚才民警同志把户口本递给我的一刹那，我竟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家里也是有户口本的，只不过在我与户主关系那一栏上写的是长女。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长女是在小学五年级,老师让带户口本，随手翻到这两字时心情竟有些激动，那时候弟弟已经两岁多，「长女」听着有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

而在新拿到的户口本上,我与户主的关系已变成「妻」,我很高兴是「妻」而不是「妻子」,在我看来, 「妻」更中式传统古典,更具美德。毕竟革命志士林觉民写给爱妻陈意映的书信叫《与妻书》，而不叫《与妻子书》。而钱钟书给杨绛的评价是“最贤的妻”而不是“最贤的妻子”。

拿到户口簿的那一刻，更让我感慨的是我终于不再是集体户口了！从在青岛上大学开始，我便是学校集体户口，后来我读研究生，集体户口又跟我去了北京，再后来到天津工作，集体户口又跟我来了天津。每次办理业务需要用到户口时，都得先去「集体」那儿去取本人户口页和集体户口本的首页复印件，还得带着500元押金，这点我一直都很不解，为什么我取自己的户口页还需要交押金？「集体」是怕我带着我自己的户口页跑了吗？

虽然不解，但以后也不需要知道答案了。很多问题本来就是伴随着其他一些问题产生，又随着其他一些问题的解决而自动消解。当然，这些问题消解了，也许又会伴生出新的问题。比如，我现在就有一个新问题，就是：从今以后，我是哪儿的人？我思考这个问题并不是我急于忘本，我一直以是一名山东人和农村人而骄傲自豪，我现在在天津也仅居住了两年，还不如在青岛和北京居住的时间长，当我在天津居住了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的时候，如果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该如何作答？

我有一位领导，他是一名南方人，在天津居住了应该也有二三十年了，仍然有一口明显的南方口音。（顺便说一句：我觉得带口音这件事没什么不好，听着总有种家乡的亲切感）我曾经问他：您觉得您是哪儿人？领导答：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我回老家的时候，那儿的人都觉得我是北方人，我在天津的时候，大家又都觉得我是南方人。领导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了他的一丝落寞。

那么我以后会是哪儿人呢？我不禁也担忧起来，会不会以后在天津呆的时间久了，回到山东老家，亲戚朋友会觉得我是天津人？那样的话岂不是会有所疏离？不过领导的话给了一点启示，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老家山东和天津都在北方，对，不管是山东人还是天津人，我都是一名北方人！

可我那黑龙江的同学说我是南方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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