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哀]等待时，终结前》

现在凌晨四点，你的眼睛在模糊的自然光线中透过窗户捕捉着旁边的房子轮廓。在这幢房子里住着的人给你熟悉感，却躲藏在一张假面之下。你不准备再做试探，因为你能察觉到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见。...



你双手交叉抱臂，靠在车门上。相似的情景在此之前也发生过，大约五年前吧，你记不太清了具体的日子，是你仅有的两次和姐姐一起与诸星大见面时发生的事情。你难得化妆，有些紧张，走在路上想要补个口红，便借着一旁的车窗当作镜子。当你涂完、打量了几番后车窗突然被摇下，车里的男人戴着针织帽，一双染了些许笑意的绿色深眸看向你，你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双颊有没有变红，接着才注意到这辆车的型号——雪佛兰C-500。

“你怎么在这里？”你想要掩饰自己的窘迫，提高了声音。

“正好看到你，停车想顺路载你去。”

“我没听姐姐说你也要来。”

“你不上车？”

“敬谢不敏。”你大步朝前走去，他则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从车窗里看你远去。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脸上久违的笑容。不过他确实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也为对明美的欺骗而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他告诉自己。

“再往前一步就是我的领地了。”

在黑暗中，你的心紧张地快要跳出来，喉咙发干，每一个动作都是你所能做到的最高程度的小心谨慎。衣服之间的轻微摩擦被耳朵放大几倍、一丝不漏地敏锐捕捉。你正在接近的男人一动不动，好像确实进入了浅眠状态。你所要做的是不吵醒他，将他的围巾拉起，触碰他的耳后位置。只要一次就好，你不奢望能将伪装撕开，但一点点的纹路足够你确认这个人是不是你所认识的，名叫诸星大的男人。

你希望他是吗？

除了你的心跳一切都成了噪音，马路上驶过的车辆、路灯发出的噼啪闪动、在空中消散的冷气还有他的轻微呼吸声。当下，你和他前所未有地靠近彼此。

“不是你该涉足的地方。”

你很少在晚上做梦了，平均每天五个小时左右的不规律睡眠没给你多余的时间在另一个世界奔走。你从地下的工作室走上楼梯，楼梯上有昏黄灯光，是博士睡前以防你看不清楼梯打开的。你现在居住的世界有欢笑、有痛苦，也有平静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习惯了生活在这里。不过……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你也不会意外，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明天，总有一天你要远离。你不会感到痛苦，只觉得可惜，因为眼前的一切是逃离组织的你未曾奢望过的、所能拥有的最美好的梦境，梦总有一天会碎的，打破它的期限并非永远。

你站在窗前，月光抹过玻璃，又笼罩着隔壁的建筑。现在凌晨四点，你的眼睛在模糊的自然光线中透过窗户捕捉着旁边的房子轮廓。在这幢房子里住着的人给你熟悉感，却躲藏在一张假面之下。你不准备再做试探，因为你能察觉到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见。

已经没有必要了。真的没有必要了？

你在等待。你还是需要一个亲口说出的答案。

冲矢昴将车熄火，打开窗户坐在车中。

“你真的不坐在车里等吗？会感冒的哦。”他问女孩。

“没事。”女孩回答：“小孩子元气足不会感冒的。”

他听后露出笑容，她看不见；他抱臂，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脖颈；他闭上眼睛，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赤井秀一想起从前。

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时她比现在大，和现在说自己是小孩不同，那时她是自以为是的大人模样，穿着与年纪不太相符的修身的深色连衣裙，话中的哲理倒是一套套的，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打量着人，脸上的婴儿肥稚气未消。第一次见面她基本没和他说话，后来在其他场合碰见，话也不多，难得想说时可以从原始社会谈到爱因斯坦，从早期电影讲到美食烹饪，偶尔打个哈欠，他就会到最近的地方买一罐黑咖啡贴在她脸上。冰凉的铝制包装总会让她吓一跳，继而他将接收到她的怒目圆瞪，谢谢二字偶尔才会出现。他自认为是关系变得亲密的证明。

女孩极少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口，极少问问题，极少说自己的事情，总要他去猜测她的真意，并且不能点破她的想法。奇怪的女孩，他常常这样想，连少女身上特有的激情和天真都被压抑着，他比其他人看得更加清楚。她从小生活在组织中，一颦一笑都被好好收在心里，最初以为她是有意识的，接触了几次才发现她做不到和同龄孩子一样自然地表现出喜怒哀乐，所有情绪都被减成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对人对事一直保持淡漠态度，世界上唯一能令她有所感情触动的只有组织里的人和明美，他属于前者，没有被单独列出。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像陷入沉睡的时间只是让他不断回忆值得如今重新思考的过去而已。他没有注意到女孩的靠近，直到她的左手为了寻找一个爬上椅子的支撑点无意识地放在了他的右腿膝盖上，他的思想才猛然回到当下。他没有动，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然后连眼睛都未睁开，准确地抓住了细到他不敢多用力的手腕。

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严肃，在回程途中她，眉头微蹙，表情严肃，一直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他不得不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因为过了和平的生活就自以为永远能够如此，不要忘记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她只是灰原哀。从他以新的身份与她见面以来，发现她有了不少变化，比从前更像个孩子，更加快乐，这是好事，但在组织还在世界各个角落占有一席之地的现在并非太好。他只有稍作提醒，并尽自己的全力守护她。

他等待与期盼一个时机，像在路口等待红灯变成绿色，像在厨房等待奶油浓汤的熬煮，像在人生的道路上等待他真正爱的人。

“呼——”他走出门外，拉了拉黑色的高领毛衣。松了口气又心满意足，希望这次的土豆炖牛肉符合她的心意。

就这样看着我吧，志保。

让时间决定，不要把我推开，我会等着你，我还将继续等下去。等到组织覆灭，等到你问我的那一刻，等到哪怕天幕塌陷

-FIN-

几句漫画对白参考了在手边的长春出版社的中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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