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我跟过去，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穿了蓝色棉袄的老太太。...



冬天里，有一天，我的同事黄某跟我聊起了她翻译的稿子。那是一名非虚构先驱的文章。黄某告诉我，先驱说，人得离开家。

我怀疑这句话被我的狗何某听见了。何某目前暴露了两大天分，一是吃，二就是抓住一切机会离开家。春节我带何某造访山东，此君大概是首次明白世界元可以如此辽阔，每每酒足饭饱，喜欢不停地向外冲刺。为了测试它到底能不能认路，我就放任它出门，远远跟着后面。一旦它扭头发现了我，就好像得到鼓励，继续开拓疆土，总是越走越远。于是我躲起来，看它的反应。

我家附近仍有十多条胡同巷子，最老的房子在二十年上下。幼年时，我曾在巷子里跑来跑去，但长大以后，几乎自从学会了骑自行车，很多地方我就再也没去过。

在太阳下面，何某像一匹小马，迎风抖动鬃毛，尾巴像一面旗帜。它走走停停，边嗅边撒尿，兜兜转转，几乎把十多条巷子每个角落重走了一遍。我悄悄跟在它后面，躲在一切能躲的障碍物背后，我无视路过的邻人，就像二十年前捉迷藏时，无视那些百无聊赖的大人们。

后来，在一个半敞开的院子门口，何某驻足良久，左看右看，逡巡不前。我跟过去，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穿了蓝色棉袄的老太太。老太太看到了何某，也看到了何某身后的我。老太太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回了一个笑。我似乎应该称呼她什么，可是已经不认识她了。

时间离开得太久，以至于好像只有一瞬。何某看了看我，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它扭过头，向另一边绝尘而去。我跟在后面，远远看见它沿着最短的路线冲向我家。

    关注 微文阅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