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边白骨，但一想起山顶的风，就觉得高兴起来

我承认了，我就是爱慕虚荣，你就是我的虚荣。...



先讲一个被我讲到烂了的故事。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最大的安慰就是山顶的风，顺着风奔下山坡，那一刻的轻松快慰、或者说成就感，是支撑他继续忍受苦难的动力。

小时候我不是一个被周围小朋友喜欢的人。之所以现在我说起这件事来特别坦荡，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的原因是我当时的穿戴太不合群。奶奶很喜欢给我买衣服，并且会给我搭上一些小朋友不必要的配饰，折得很好看的丝巾、很别致的串珠链子、每天变换着扎不一样的辫子……

那时为了不让小朋友指指点点，我会把漂亮的串珠链子藏在领子里。

就像很久以后，我习惯压抑自己。老师们总是认为，一个人在自己的外貌上花费太多精力，成绩一定会变得不好。所以，一个优秀的学生一定要是土土的，油油的头发，没有任何饰物，最好戴了眼镜，身材也是臃肿的，男女之间是授受不亲的。外表特别好看的人，他或她的男女关系一定是混乱的。这种以貌取人让你只能把心思花在最“踏实”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得到老师表扬，即使成绩没考好，老师也会安慰你。

所以很久以后，我才第一次走进台球室。以前我们会把台球室和滑冰场视为洪水猛兽，因为只有“坏孩子”才去，但是坏孩子往往是最有吸引力的。那里的姑娘会化妆，那里的小伙会摩丝，他们会吸烟，会约会。大人们会对孩子们说，这些男男女女都是不务正业的人，以后都不会有好下场。我是不是可以说，这其实是对青春的敌意呢？

他叼着根烟打进一球，随即极力自然地问女孩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他当时竟然没有脸红，这事说明人一旦有了一技之长，在各方面都会显得自信一点，何况他当时表现出了两个长项：打桌球、会抽烟。

其实不需要否认，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是渴望美的。值得庆幸的是，美在当下越来越受到重视和肯定。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接受“我就是希望自己美下去”这个事实。在23岁之前，我甚至没有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裸体，为了掩盖自己的身材，我会穿不合身的内衣，穿宽大的外套。这会给我一种安全感——我是一个踏实的人，我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但即使我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我内心仍然渴望听到别人对我的夸奖——这姑娘素面朝天却这么美，但我嘴上会说，长得好看没有用，内心丰盈最重要。现在想来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把虚荣当虚伪是很多人在做的事。虚荣是内心的一种渴望，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直面自己的虚荣。当我们描述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直白地表述出——我喜欢他有钱，或者我喜欢他长得好看。因为我们觉得这样说出来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肤浅。

以前有男生喜欢我时，我也会很愚蠢地问人家：你喜欢我什么呀。如果对方说：喜欢你长得好看呀，我一定会给这个人打一个叉。你只是喜欢我的外表，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了解我了就不一定会这么喜欢我了。

其实，就这件事来说，喜欢一个人的外表或者喜欢一个人的内在不都是喜欢一个人的某一方面吗。重要的是喜欢。追求外表美带来的满足，与追求成绩好带来的满足，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重要的是，你在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最可怕的是随波逐流。

再回到文章的最初。如果人生还能再重来一次的话，我希望告诉最初的那个自己，你喜欢的其实是被人夸奖的感觉，有些听起来像是在批评你的话，其实也是另一种夸奖。

生活这么艰难，总要有一些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东西。

山顶的风，脖子上的串珠项链，桌球室里的口哨，陌生人的夸奖，被露骨大量的眼光，因为变美带来的满足感，因为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以及我喜欢的那个你，大概就是我的虚荣。

日白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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