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二则

 

一说也奇怪,我最近感受到最为震动的阅读体验来自一个很不起眼的句子。“谁渴望着燃烧,谁也同时渴望着化为灰烬”。...



说也奇怪,我最近感受到最为震动的阅读体验来自一个很不起眼的句子。“谁渴望着燃烧,谁也同时渴望着化为灰烬”。

其实这句话的异样表达并不鲜见。这种感受就是海明威的《流动的盛宴》如实记载的,“……我又见到我的妻子,她站在铁轨旁,我想我情愿死去也不愿除了她去爱任何别的人。”佛说四十二章经第二十五章,“爱欲之人,犹如逆风执炬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如果我还会拾起画笔,我会画两个在茫茫原野中赤身裸体拥抱的男女,从拥抱的骨缝里生长出尖锐的骨刺,彼此鲜血淋漓,而沐浴着鲜血欢笑和歌唱。在鲁迅的笔下,他们只是对视着,接受旁人的打量和窃窃私语,并不拥抱,也并不流泪。显克微支却并不如此。生之草原彼此凝视的少年少女,都在人生的春天中感受到生的幸福。

我已经能很平静地把这种感受称之为“王尔德病”了。声称喜欢他的人很多,在他的墓碑献上数不胜数的吻。是,他的讥诮、机警、自恋愚钝和悲哀,都是非常现代性的,适宜于时尚和消费社会。一个蝴蝶的翅膀纤弱和易碎,但轻轻地扇起来,也可以酝酿出一场风暴,但一个蝴蝶,本来是承载不起这么多的。

王尔德并不聪明,有意无意选择消耗型生活的人大抵都不聪明。但我会有些艰难的承认,我心里有个角落记挂这样的人,为他们做传三百篇。我会想念失去联系的中学旧友,通讯录多年前头像已经是灰色,个性签名还挂着据说是宫本武藏的那句话,“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呢,他们听不见。”

宁可与君一别两宽山高水长。


读完了久仰大名的《叫魂》。开篇由不得暗暗地和阿瑟米勒的《the crucible》对比起来。叫魂案的确有些像萨勒姆的女巫案,但区别在于:(一)尽管指控最早针对的都是社会边缘群体,巫术(witchcraft)与妖术(srocery)的具体意涵并不相同。读过《金枝》这一人类学奠基大作的可能尤其能够明白。(二)萨勒姆女巫案发生在地广人稀、恐惧蛮荒的清教徒社会;而叫魂案发生在大清帝国富庶的江南地区,并很快地经历了帝国上下各个层级的反应,这种层次反应才是孔飞力着重描写的。

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是进一步理解了《红楼梦》产生和创作的年代背景。具体事件比如香菱被拐、疯道人和僧人的出没、宝玉的失魂得到了映证。江南地区的作用、苏州织造对中央王朝的意义、官僚机构与包衣-满族关系也有了进一步支持。

但是,史景迁从《王氏之死》解读聊斋和聊斋社会也好,孔飞力《叫魂》野心更大的全景式描摹也好,都没有让我感到惊喜。中国学者真的写作不出来吗?并不是,中国学者们恐怕是被近代大儒们问住了,要么就是被历史或行政羁绊住了。史观先行的讲故事是非常糟糕的,比如我曾经兴致勃勃打开然后大倒胃口合上的《印度史话》。这让我尤其感到,还能慢条斯理阅读这样的书籍真是一种奢侈。大概是不会再读第二遍了。
接受的指点和宽容都一一铭记在心,非常感恩。

所以去学英语和tacit knowledge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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