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博物馆馆长：杰作太多，我们几百年来很少更换陈列丨海外专访

“我特别喜欢没人时单独在博物馆内参观。”...

梵蒂冈是全世界最小的国家，也是全世界艺术品收藏最丰富的地方。在这里有世界上最出色的博物馆之一——梵蒂冈国家博物馆。

梵蒂冈国家博物馆历史悠久：1506年1月，在米开朗基罗和艺术家朱利亚诺·达·桑迦洛的推荐下，教皇儒略二世买下一尊刚从圣母大殿附近葡萄园出土的大理石雕像《拉奥孔》，在教皇宫廷公开展示。这是梵蒂冈博物馆的前身。1756年，教皇宫廷被改造成博物馆对外开放，馆长由教宗挑选和任命。

梵蒂冈博物馆不是一个博物馆，而是一个博物馆群落。它包括多个博物馆、美术馆、教堂和教皇所住宫殿。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西斯廷教堂和拉斐尔厅，以及展示希腊罗马时代雕塑为主的比奥-克莱孟博物馆。这里每年的参观人数近600万，和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不相上下，而它的面积只有大都会的1/5。

目前梵蒂冈博物馆的馆长是安东尼奥·保卢奇（Antonio Paolucci）。他曾任意大利文化部部长，也当过乌菲齐美术馆馆长。从2007年上任以来，他大力推动梵蒂冈博物馆的现代化，在西斯廷教堂内安装了特殊的照明与空调设备，限制了参观者人数。2014年，在他主导下，梵蒂冈博物馆与Sky影视娱乐公司合作拍摄了一部3D影片，将博物馆的54个展厅及西斯廷教堂传递到世界不同角落的电影院，让远方的观众身临其境。

近日，腾讯文化对安东尼奥·保卢奇进行了专访。腾讯文化：梵蒂冈博物馆建立的宗旨是什么？

保卢奇：为了展现意大利最精华的艺术。当时的教宗儒略二世（Julius II）作出了这个决定。虽然梵蒂冈是天主教教廷独立管辖的国家，但它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所以馆藏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意大利。

第一件进入梵蒂冈博物馆的藏品是雕塑《拉奥孔》。接下来，我们收藏了越来越多的作品，它们来自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卡拉瓦乔……

腾讯文化：对梵蒂冈博物馆而言，最重要的收藏阶段在何时？

保卢奇： 16世纪，儒略二世收藏了大量的古典雕塑，也在所住的宫殿对外展示其收藏，但梵蒂冈博物馆的现代博物馆体制是在18世纪下半期才形成的。

当时是教皇克莱孟十四世和比奥六世在位期间。由于大量文物在罗马地区出土，来自各地的捐赠也多了，梵蒂冈博物馆的馆藏大量增加，于是成立了以这两位教皇的名字命名的比奥-克莱孟博物馆。《拉奥孔》《观景殿的阿波罗》等大理石雕塑都在这个博物馆里。

腾讯文化：和大都会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卢浮宫等世界著名的百科全书式博物馆相比，梵蒂冈博物馆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保卢奇：梵蒂冈博物馆是罗马教廷的博物馆，所以完全不同。梵蒂冈博物馆非常复杂又系统分明。它分许多部门，包括希腊罗马古典派雕塑、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囊括伊特鲁里亚文明、埃及艺术。

它不只是一个博物馆。它包括梵蒂冈的世俗艺术博物馆、以基督教文物为主的比奥-克莱孟博物馆、现当代宗教艺术博物馆（1973年创建）、民族博物馆。 其中，民族博物馆收藏了全世界最重要的澳洲原住民和美国印第安人的文物，以及非洲文物。

和其他动物比起来，人类所拥有的创造力是最接近于神的。正因如此，梵蒂冈教廷不仅展示宗教艺术，也展示来自世界各地、来自不同文化的创作。腾讯文化：在你们琳琅满目的藏品中，最有价值的镇馆之宝是哪些？

保卢奇：《贝维雷德的躯干》（Bevedere Torso）、 拉斐尔的《圣容显现》、米开朗基罗的绘画、乔托的《史特芳尼斯基祭坛画》。它们都是伟大的杰作。

腾讯文化：你自己最钟爱的藏品是哪些？

保卢奇：我是拉斐尔研究学者，很热爱拉斐尔。我特别喜欢没人时单独在博物馆内参观——站在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作品前的感觉，是非常珍贵的。

我最爱的是拉斐尔的《圣容显现》。对我而言，这是美术史上最重要的绘画之一，我们可以从中观察拉斐尔是如何反映人与神的世界的。它描绘了耶稣基督在大伯尔山显圣，拯救一位被魔鬼附身的男孩的故事。在画的下方，拉斐尔将人的激情、恐惧以及其他复杂的情绪一一表现了出来。男孩被魔鬼附身，想摆脱这个让他无法忍受的束缚。他的母亲及其他人惧怕魔鬼伤害自己，也想尽法子要帮助他。这部分颜色非常暗，充满了真实效果，甚至接近卡拉瓦乔对阴暗处理的方式。

相对的，画面的上半部色调明亮，象征了对黑暗的战胜。在描绘基督显容这一块时，拉斐尔淋漓尽致地表现了神性的美——耶稣代表了光，所以他的脸像太阳一般灿烂。这些光亮像美带给我们的安慰，让我们对生命充满喜悦与感激。

在《艺苑名人传》中，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兼作家瓦萨里曾极力赞扬这幅画对光影的运用。从阿尼巴尔·卡拉齐到圭多·雷尼, 从彼得罗·达·科尔托纳到普桑、毕加索……《圣容显现》吸引了许多后代的画家。

腾讯文化：在西斯廷教堂内，你最喜欢天花板的《创世纪》，还是墙上的《最后的审判》？

保卢奇：我喜欢《最后的审判》，我认为这是西方艺术史中最精彩、最令人感动的绘画。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而是每年到此参观的600万人的意见。腾讯文化：米开朗基罗应儒略二世之邀画了西斯廷教堂。现在梵蒂冈博物馆也会邀请艺术家来进行特别创作吗？

保卢奇：不会了。自从18世纪开始，我们就停止邀请艺术家来创作了——到那个时代，已经没有16世纪那样的杰出艺术家了，人们无法像米开朗基罗一样创作伟大的作品。

腾讯文化：近年来，梵蒂冈博物馆是否在购买新的藏品？是否有新的捐赠？

保卢奇：没有。梵蒂冈博物馆已经塞满了旷世杰作，我们不会去购买新的藏品，这是我们的政策。说到捐赠，梵蒂冈博物馆内的现当代宗教艺术博物馆比较多，这里的收藏多半来自于捐赠。

腾讯文化：你们会经常有特展吗？

保卢奇：我们通常都只是展出馆藏，很少办特展。因为我们的藏品大部分是世界名作，我们不会去改变对它们的诠释，所以数百年来，我们很少更换陈列。

腾讯文化：在对外借展方面，你们近年来有哪些举措？

保卢奇：我们每年都会将馆藏中最精彩的700件艺术品借给其他博物馆，这些博物馆有的在意大利，有的在美国、日本和韩国。我希望下一次借展可以在中国。这是我最大的希望，我们非常想实现这个目标。

腾讯文化：梵蒂冈博物馆的文物中有很多油画、壁画和古希腊罗马时期的文献、雕塑。在保护这些珍贵文物的过程中，你们组建了多大规模的保护团队？

保卢奇：油画、壁画、大理石、石头、金银器、纺织、文献纸张……在这些领域，我们都有各式各样的修复专家，也有专门的修复工作室。目前梵蒂冈博物馆内大约有60位修复专家。在20世纪，对西斯廷教堂的修复是梵蒂冈博物馆最重要的事件。这也体现了梵蒂冈博物馆伟大的修复传统。

如果有需要，我们也会从外地找专家来协助修复。我们和许多专家都有合作关系。

腾讯文化：你从2007年上任以来就努力推动梵蒂冈博物馆的现代化运动。在你看来，这一运动取得了哪些成就？

保卢奇：我把馆藏放到网站上。游客也可以在网上购买门票，节省排队时间，这一点非常重要。博物馆有许多中国访客，所以我们有中文导览和书籍介绍。

我也让博物馆在一年中的4个月（5月、7月、9月、10月）的每周五都开放到晚上11点，而且在博物馆安排音乐会，让民众可以同时欣赏绘画、雕塑、音乐等。

此外，我安排研讨会、新书发布以及有关文物修复的会议，让不同领域的专家互相讨论。我对去年9月重新开幕的民族博物馆感到十分骄傲，它与澳大利亚的大学建立了合作关系。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访客在时间不足的情况下了解梵蒂冈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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