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一梦忘浮生

 

草长莺飞的三月时节里阳光正暖,岁月静好,梨花开满了枝桠,似铺了一树的春雪,那芬香熏醉了穿来飞去的蜂蝶,跌跌撞...





草长莺飞的三月时节里阳光正暖,岁月静好,梨花开满了枝桠,似铺了一树的春雪,那芬香熏醉了穿来飞去的蜂蝶,跌跌撞撞地将几瓣梨花碰落。

彼时的墨文君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正张扬的年纪,穿了一席大红的袍子,携了几个朋友,踏马游春。

在一群素色衣着的少年人中,墨文君的衣着实在是红得刺眼,但却不令人厌,配着他的肤色,恰到好处的耐看。

当时正是天下太平的时候,冰心堂偶尔的派药足以救治病人,因此碧梧这些冰心弟子们也没什么事情做。梨花正好,可采摘一些入药,润肺凉心,治疮解毒。

命运的轮盘悄悄地转动,两个毫无瓜葛的人便这样有了交集。那时的碧梧与墨文君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认为彼此是上天最好地安排。

可是江湖儿女,除了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儿女情长,更多地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地无奈。

天下太平的状况如初春湖面上的薄冰,一触即破。战火从幽州一直蔓延到江南,千万人因此丧命,身不由己的江湖人如何能独身世外?

一如初见那时,一树的梨花开得煞白。但天气还没有完全还暖,泪流过脸,是一道道的冰凉。

他说:“此去一别,生死未知。碧梧,你还是忘了吧。”

碧梧说:“我等你三年。”

一人一马的身影逐渐北去,慢慢在天边缩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又慢慢消失。这是碧梧关于她和墨文君最后一面的记忆。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那院子里的花草枯了又绿,那些云雁飞走了又来,门外的梨树亦是年年开一树白花。只是赏花赏景,故人不在。

碧梧救治完最后一个病人,外面便有女弟子来传口信。

“碧梧掌针,掌门想请您去坐镇西陵。”

碧梧突然便愣了神,良久,她问:“何时动身?”女弟子恭恭敬敬地答:“掌门说越早越好,否则,西陵撑不了几天了。”

碧梧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了一句明日便走吧。

看着镜子里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容颜,碧梧忽觉,三年的光阴虽快,却仍不断地在催人衰老。镜子里的那个人,眼角已有了些皱纹,几根白发也突兀地出现在那满头的墨丝中。

三年,音信全无。

西陵到底是守住了,只不过付出了一个镇的代价。听那些游走四方的商人讲,牡丹镇那是一个惨啊,整个镇子见不到一个活着的东西。碧梧听说了这些事请后特意去牡丹镇看过。牡丹镇,顾名思义,这镇子以牡丹闻名。还是听墨文君讲过:一到了时节,牡丹镇里便开满了大红的牡丹,一簇簇的红牡丹挤在一块儿,像火一样。

此时的牡丹镇里一片废墟,别说是火红的牡丹,除了灰烬和残屋断瓦,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碧梧回西陵时看到了几棵红牡丹,她只觉得那牡丹红得如血。

刚到西陵的冰心堂驻地,碧梧感觉有什么不对,那些小弟子一个个地像是故意躲着她样。

终于,一个常侍掌门身边的弟子找到了她,刚开口一句“掌针”,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碧梧静静地结果那弟子带来的东西,打开,是王朝颁的一封讣告,她死死盯着“牡丹镇守将墨文君”几个字,一言不发,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就那么站成了一个塑像。

有弟子关怀地问“掌针?”连叫了几声。 碧梧终于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回了自己房中。

曾有贤人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洵以湿,相濡以沫,未如相忘于江湖。

那场战争不知道打了多少年,终于在黎民的一片怨声载道中结束,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也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但碧梧知道,她从一个妙龄芳华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曾经的墨丝如瀑,到如今的发如雪白。

梨花每年都开,一树的白,只是再不见那个红衣耀眼轻骑绝尘的少年了。

碧梧披着华裘,抱着暖炉,在这三月的天气里仍感觉瑟瑟发冷,年轻时太卖命落下的病根,身为一个医者,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只有卖命地工作才能让她暂时忘记一些事情。她就那么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一株梨树,似是在回忆,慢慢地阖上眼,嘴角禽起一抹笑。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与墨文君生死离别,阴阳两隔。可墨文君不就在在那梨树下么?

一身绯衣的墨文君手中拿着刚折下来的一枝梨花,正眸中带笑地看着她。

一树的梨花似雪白,在阳光下白得刺眼,那梨树下只坐着一个发比梨花还白的老妇人,闭着眼,嘴角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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