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故事】儿时记忆 —— 毒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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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字谜谜底：曰日，未末，已巳，镜子）
作者：李永森
我的故乡位于平江县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里，四周都是高耸云天的青山，绿色的丛林中，高悬着一条条银白色的长长的瀑布，好像从天上流泻下来的；山林中无数条涓涓的细流聚集在一起，汇成了两条小河，清清的河水日夜唱着欢乐的歌，从村中由南向北流过，无私地灌溉着田土，供应着村民的生活用水，润育着村中万物的生命，也给村中的孩子们增添了无限的乐趣。我经常跟随父亲或哥哥们到河边垂钩，或挽高裤腿下到水里摸鱼、捞虾，一到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即结伙到河里游泳，互相嬉戏，打水仗，比潜泳。小河是山里孩子们最好的游乐场；而每年一度的“毒江”，更是全村人的盛大节日。
以前，村民们非常贫穷，为了节省粮食，一般都是在米饭中搭配半成以上的红薯丝。平日除了吃自种的蔬菜，鱼肉之类的晕菜是无钱去买的，只有自己想法子了。养猪、捕鱼、盘泥鳅、捞虾、打猎，就是贫困村民能享受美食佳肴的唯一办法，而“毒江”就是其中的一项。
“毒江”一般是在夏天的某一天，天气晴朗的日子，由村里几位热心公众事务的人牵头，约定于某月某日，由几家为主投药，其他人则自愿参与。药鱼的药就是将榨茶子油后的茶枯饼捶碎，然后放在一口大铁锅里煮熬，让茶枯饼的药性充分发挥出来。有的家里则将江边的杨树叶摘下，将其捶成绿色的汁液。当这些准备工作都按时做好后，在约定的时间里，负责投药的人家，即将这些“药物”一担担的挑到河边，分段一齐倒到河中；这时，只见河面上，漂浮着白色的泡沫，随着药物不断投入，河里各种大小鱼儿开始不安起来。
这一天，全村大人、小孩倾巢而出，都聚集河边。男人们有的穿短裤背心，有的赤膊短裤；妇女们则高挽裤腿衣袖；小孩们大都光着身子，扑嗵扑嗵的跳到水里，有的玩水，有的互相打水仗，有的游泳，有的与鱼儿追逐，尽兴玩耍。这一天，是他们一年中最为开心的一日。大人们的腰中都系着一只口小肚大身扁的竹鱼篓，一杆自制的鱼网。即用一根细长小竹杆，一头破开成片状，置于明火上熏软，折成一个小脸盆大的圆形蔑圈，将鱼网系在上面，轻巧灵活，远近捕捞均可。
河里的鱼是很多的，但都不大，最大的属鲤鱼，也不过一斤左右，鱼的种类繁杂，主要有鲤鱼、鲫鱼、水鱼、红排、白飘子、迟嫩子、石壕、黄鸭叫、齐口等等。红排，因身上有红白相间的条纹而得名，它长得很美，眼框、腮邦是红色，体形修长丰满，橄榄型，中间圆润，眼珠稍稍向外突出，这可能是它因此得名的缘由。它生性莽撞，头脑简单，它咬食物时很迅疾干脆，毫不犹豫，因此是最易上钩和捕捉的。白飘子，它和红排相反，智商很高，狡猾多疑，是很难捕钓的一种鱼，它身轻扁平，银白色，纵跳自如，在水中游玩时很好看，翩翩起舞，满身银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游泳的高手。它还有一种特别高超的捕食技巧，能纵身跃出水面一尺多高，迅疾准确地捕捉河面上飞舞的蚊虫为食，因此钓鱼时，也可利用它这一特长，用飞钓诱它上钩。但飞钓在钓鱼技巧中是一种高超的技法：一是模仿在河面上飞舞的蚊虫要真切；二是要使钓钩与河面的距离恰到好处，高了它吃不到，低了却会被它识破而不理会你；三是当它跃出水面捕食时，要准确掌握好起钓的时机，过早过晚都会失败。我的父亲就是钓飞钓的高手。黄眼鼓，现在城里的人称它为黄鸭叫。它浑身金黄色，据说夜晚它发出的叫声似鸭，因此而得名。它靠觅食石头下面沙砾石中的水虫为生，因此它的肉也很鲜美细嫩。有经验的捕鱼能手，可用手到卵石底下摸到它，一般都是用一根尺余长的竹杆，一头安上钓钩与鱼食（昆虫之类），把竹竿伸到卵石底下，将它钓出。其它还有石壕，它浑身呈青色，肉多味鲜，另外还有迟嫩子，它身子短胖，肉多刺细，如煎焙得法，其剌可嚼烂咽下，还有齐口等等。
捕鱼的村民们此时却手忙脚乱，脸上露出紧张而欣喜的神情，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真是满河的鱼儿，满河的村民，进行着一场生命的大搏斗。鱼儿们到处逃窜，村民们趁火打劫，一边是苦苦挣扎，一边是欢乐的收获。有的一网能捕好几条鱼， 有的当鱼儿跃出水面时，迅即将其网入，有的跟着鱼儿赛跑，有的为争一条大些的鱼互相冲撞，而没有网具的孩子们则用双手捕捉。捕鱼的村民从上游随药水顺流而下，沿河十余里，满河的白花（药水的泡沫）；满河的人们，满河的鱼儿。当夕阳西沉时，捕鱼的村民们，人人背着满篓的鱼儿，满怀丰收的喜悦，披着金色的夕阳，踏上归家之路。
这一天，既是村民们盛大的节日，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
村民们回到家里，家家户户又忙于料理鱼儿的事。将鱼儿洗净，开肠破肚，除去内脏，掠干，有的放在锅里焙干，有的熏干。制作好的鱼儿，香味扑鼻，是村民们最美的佳肴，也是他们将近半年的美食。
注：“毒江”平江方言发音为“浪江”。
（作者系福寿山镇人，株洲市文联原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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